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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招几个人生知己,能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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羔羊(小说)

(2007-02-20 07:20:05) 下一个

        

 

 

        陈生一早起来在院子里忙碌。太阳刚刚露脸,晕染在树梢屋顶上,透出紫色的晨霭。街区还很安静,只有鸟儿在闹。

        周日是睡懒觉的好日子,陈生却忙得开始出汗了。自家的庭园疏于修理,和邻居家的园景

一比,惨不忍睹。陈生每天经过院子,都心事重重。现在他逐一修剪花草,不时停手休息,欣赏逐渐露出姿态的庭园,悠闲自得。

        街角出现一个人影,映入陈生的视觉。起先只是一个灰影,在晨蔼中蹒跚而行。他朝着陈生家宅的方向走来。他的步履虽然缓慢却很坚定,好似拖着重负。

        陈生认出来者是谁。他站起身,走进屋子里。

        捷妮在厨房里准备早餐。

         他来了。”陈生对太太说。

        捷妮明白,放下手中的活,赶紧开门去迎接。陈生在太太身后看见来人已经拐进院

,正小心翼翼地步上台阶。

        “早上好!Father。”捷妮在门前迎候,摊开双臂。

        来者是奥尔玛神父。他踏上最后一层石阶,有点气喘吁吁。他的脸色红润,身材肥壮。由

于手里捧着圣经和讲经的材料,他只能象征性地用长着银发的头颅在捷妮的双颊处来回点了一下。他尾随着捷妮进屋,看见了陈生,友善地和他打招呼。陈生敷衍了一句,又回到院子继续自己的作业。

 陈生回到院子里,却懒得再动,坐在冰凉的石凳上看清晨的街景,听鸟儿的喧闹。

        屋子里,神父和捷妮在交谈。他们就坐在餐桌旁,神父翻着纸张,解释随后的周日弥撒中

的各项事宜。捷妮仔细听着。神父沉重的喘息吹得纸片微微发颤,银发闪着丝丝金属的光泽。

        Father, 请喝咖啡,今早我刚煮的。”

        神父停了讲话,圆厚的鼻球嗅动了几下,咖啡的香气弥漫厨房。他端起杯子,一口气喝干

了咖啡。

        神父发出愉快的叹息。

        “我的孩子,你干什么事都这么完美。”

        “谢谢Father。”

        “我要感谢你,和众兄弟姊妹呢。唉,我老了。”

        神父交代完了工作,站起身。

        “随后见。主保佑你。”神父在胸前划了十字,慢腾腾向门口走去。

 

        院子里已经铺满阳光。园景焕然一新,陈生独自坐着在欣赏。神父又露出和蔼

的微笑,陈生向他扬扬手,表示告别。

        神父走远了,银发在阳光下一闪一闪,走过街角,一拐,不见了。

        陈生舒口气。

        他转身进屋去。

        捷妮做好了早餐。陈生闻到了满屋的咖啡香和起士奶味,儿子女儿在吃牛奶麦

片,小嘴里发出“咯碴咯碴”的声音。他们穿戴整洁,具有良好家庭教养的特征。

        “呵尼,不舒服吗?”

        看见陈生神色凝重,捷妮问到。

        “没什么。我只是不高兴一大早见到神父。”

        “呵尼!他是个好人!”捷妮略感惊讶。

        “这我知道。也许,是神父……太好吧……”

        陈生把握不住自己内心的感受,说话迟疑。

        然后他们默默地吃早餐。

         你去吗?”捷妮问陈生,去教堂前她总是要问一句。

         我还有许多事呢!”陈生象往常那样答道。

        陈生端着咖啡,目送她们母子三人出门。街上已有三三两两的人,差不多都朝着教堂的方

向走,还互相打招呼。走到临近教堂的街头时,已经汇成一股小小的人流。教堂的尖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捷妮带着孩子走了,屋子安静下来。在咖啡的香味里,陈生嗅出捷妮的气息,它无处不在。

陈生的心怦然而动,走出门,也向教堂走去。

 

        陈生一家是这个社区的新邻居,刚搬来不久,和周围许多邻居还没照过面。这个社区是远

近闻名的所谓高尚区,地处长岛中段北边靠海的地方,住在那儿的都是有头脸的人家,代表身份和成就;在经济成长的年头,成为有心买房的人最热门的选择点之一。捷妮热衷这儿的原因还有一条,她碾转听来的消息说,这儿的教区很好,教堂像城堡,本区教堂的神父,曾经被推选为代表,去梵蒂冈接受过教皇的祝福。为此捷妮拖着陈生还踩过点,来参加过一次周末弥撒。第二天捷妮就和经记人签了合同。捷妮说她从来没听过这么精采的弥撒布道,那唱诗班简直就是专业的合唱团;神父厚重低沉的音质似乎给捷妮留下深刻映象。捷妮说:有这么出色的神父,社区绝对是差不了的。陈生同意捷妮的结论,但理由却不尽一样:高尚社区唯一的标准,应该是社区人士的经济收入。

 

        他们搬入新居后,奥尔玛神父成为第一个造访者,比本镇民选的镇长还早了三天。神父第

一次登门,红润的脸色让他们以为他喝了酒,其实神父滴酒不沾,红脸配上蓝色眼睛,让人感觉到他的热情和天真;丝丝银发又显出年长者的仁慈,再加上低沉厚重的男中音,神父的感染力和他的教职正相匹配。

        当得知捷妮是受过洗的教徒时,神父的脸色更红了,蓝眼珠也亮出光彩;然后他转过头,

看着陈生。

        这时,神父的脸上浮现出微笑。

        陈生看着神父的笑脸,不由自主地也笑脸相迎。他感到空洞,便马上止住笑。

        “我------不信主。我是无神论者。”他轻声说。

        笑在神父的脸上更荡漾开来,他抓过陈生的手,用肥厚的手掌轻轻拍着。

        “我的孩子,对的,你会……你会的……”

        神父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几天后陈生夫妇接到神父的请柬,邀请他们参加神父的周末家庭派对。

        神父就住在教堂后院一个车库改成的房间里。陈生他们到达时,客厅里已经有十多位来

宾,围坐在长形桌旁。神父兴高采烈,穿着便服,说话没有了平时布道的腔调,厚重的嗓音便像歌唱家了。

        端上桌来的食物很简单,大盆的蔬菜色拉,土豆泥,每人一份煎蛋、鸡饼,还有面包白

脱,饮料是冰水。没有人期望这会是一顿丰盛的晚餐,派对的格调和神父的住家一样,简单概括了一切。神父的住处没有一件东西是多余的、休闲的、奢侈的,每样物件都体现了实用、结实的特征。只有几件教服和仪仗,高高地挂在墙上,似乎有点咄咄逼人。看得出,神父完全把自己奉献给了主。

        神父主持饭前祈祷。一声“阿门”之后,开始晚餐。起先气氛有点沉闷,神父建议各人做

自我介绍。饭桌上顿时热闹了,原来都是这个社区的新邻居,有几个人举止拘谨,陈生便猜测:

        “也是无神论者吧?”

        席间神父穿插一些话题,问问各人的情况;再结合吃这件事,讲了几个圣经故事。小小的

穿插和烘托似乎弥补了食物的单调。

        饭后接着是晚祈祷。有的人带了圣经,没带的神父都给预备了。众人在神父带领下诵读圣

经的章节。陈生并不喜欢这一切,好像是被人操纵着的,但看捷妮认真的样子,只好跟着她读。

        派对终于结束了。陈生闷闷不乐,在回家路上一言不发。捷妮却很高兴,因为神父邀她参

加唱诗班,那简直是一份荣耀。她想把这份荣耀与丈夫共享,便问:

        “呵尼,感觉怎样?”

        “不就是吃了一份精神大餐?”

        天黑捷妮看不见丈夫的脸色,也没听出语气,仍沉浸在快乐中。   

       

        儿子和女儿正在游艺室做纸工,教堂的姊妹在照看着孩子们。陈生走进大堂,男女们都站

立着,手里捧着圣经,神父正指引他们读福音。陈生站在后排,闭目养神,听到一声:“阿门”,陈生随着众人坐下来。

        讲台两侧鱼贯而出穿着紫衣的唱诗班男女信徒。捷妮拿着诗单站到队列前,她望了一眼神

父,又看了一眼男领唱,于是在风琴声中领唱起赞歌。

        人们又站起来。每一个人都在咏唱。众人汇成的声音在空广的教堂里回旋,显得庄重肃

穆。神父深沉的嗓音鼓励人们的信心,尤其是在每一次重复副歌的转折处,神父加大嗓门,挥动双臂,人们在他的鼓动下,从不断重复的曲调里一次次寻获新的灵感。

        陈生大概是唯一没有参与咏唱的人。他只是在欣赏。捷妮不但虔诚,还是个出色的教徒。

她用心咏唱,歌声随着神父的手臂时而高扬时而低缓。陈生看到捷妮圣洁的美。捷妮已经是唱诗班的领唱了,陈生知道捷妮在声乐上并没有天赋,不过妻子的虔诚使他感动……

 

        当年陈生是个穷留学生,学业艰辛,经济拮拘,尤其是可怕的孤独感,滋扰巨甚。他象大

多数留学生一样,去教堂参加教会活动,寻找温暖。他不是为信仰而去的。

        在教堂里,他结识了捷妮。

       

        捷妮是越南移民。她在幼年时候随家人渡船到美国。当时北越人打下了南越,美国久战不

胜,终于撤兵。捷妮的家人以一人一根金条的代价获得新政权的放行,以难民身份去美国。他们坐走私船,从西贡出发,穿过麻六甲海峡,在太平洋上走了三个月。他们遇到过菲律宾海盗,飓风,海浪;捷妮的父母,以及船上的大多数难民,在灾难面前都很镇定,默默祈祷。当捷妮的小腿踏到美国领土的时候,父亲亲吻她,说:

        “主帮助我们到了彼岸。”他激动地落泪。

 

        捷妮是为了信仰而去的教堂。

       

       教堂是播种爱的圣殿。陈生没有培养出对主的爱,可是主仍然顾眷他,陈生找到了世俗的爱:在风雨飘扬的时刻,他和捷妮相爱了。 有了捷妮的爱,陈生一路从硕士读到博士,找到工作,结婚,养儿育女,在高尚社区买了房子,过着中产阶级的生活。

        陈生还是经常去教堂,当然那仍不是为了信仰而去的。教堂给了他一份丰厚的礼物,使他

的人生改观。陈生没有理由厌弃教堂。去教堂,就象去商场,去俱乐部,是调节身心的一种活动,也是主流社会的一种生活方式,陈生必须按照程式生活,并且已经习惯了;再说捷妮是教堂热心的信徒和义工,陈生去教堂一多半也是为了她。

       

        “苦难的兄弟啊,伸出你的手,主在前方引领你……”

        神父的声音在大厅里轰响。唱诗已经结束。讲经开始了。这是整个周日弥撒中最重要的仪

程,每次讲经结束,都会有一些人接受主的感召,成为教徒。

        陈生去过不少教堂,听过无数次讲经。他始终惊叹:每个神父演讲的方式风格都不一样,

但他们的灵感全部来自于一本《圣经》。他承认,奥尔玛神父是他所见过的最具感染力的一个,神父声情并茂的演讲有看不见的穿透力。从职业水准上,陈生觉得神父象个祭坛脱口秀的主持人,或者就是一个政治家,不过他讲的是教义,站在神坛上而已。

        陈生看见捷妮和唱诗班的姊妹坐在前排,仰头聆听神父的演讲。

        神父正仰起头,手举向半空,

        “主,你用自己的血,为世人赎罪,十字架是你的荣耀,我们要随你血迹,跟随你到永

远……”

        神父的声音哽咽,这使他显得更苍老。泪花在捷妮的眼里闪亮。

        这是神圣的时刻。

        信仰从苦难中诞生,捷妮时常讲述幼时的种种故事,陈生已经洞悉烂熟,而且如亲临其

境。幼时的经历是捷妮挥之不去的人生噩梦,而主在最绝望的时候曾带给她及家人光明。

        主虽然高高在上,信他,就在身边;不信的话,一切归之于侥幸。

        主和陈生在捷妮的生命里各占一半。陈生的一半里,又有二份之一是他们的儿女的股份。

陈生从不妒忌主,他们相安无事:主拥有捷妮的灵魂,而陈生是捷妮的丈夫,法定的拥有者。他们夫妻处理灵魂和世俗生活自然融洽如鱼得水。但陈生的地位显然在主之下,捷妮评判事和人,总是用主的标准,如:这人不信主,或:主会原谅他。

         无神论者没有过错,但却是陈生内心深处一个伤疤,伤痛曾经痛彻心府,直至麻木。

        然后是脱胎换骨。

        “信主的人有福了。主在七日之后复活,为什么?主是显灵给他的信徒们看,主永远在天

国看护着我们,他的血为洗世人的罪孽而流,信他的人因他的血洗清罪孽,达到天国。不信主的,因愚昧而看不见主的灵光,他们是迷途的羔羊,在去天国的路上迷失方向!抬头看吧,主就在上方,他的血因信他的人而没有白流。听从主的召唤,回来吧,迷途的羔羊……”

        大厅里鸦雀无声,神父的声音象铁锤,一记一记敲击人的心灵。

        不信主有罪吗?也许不信主的人比信主的人更自私,做一个善良的人却是基本的信条。有

信仰的人有一种优越感,显得比较自信;看在别人眼里,往往误以为宽容。这一点陈生能够从捷妮身上强烈地感觉到。

        就在神父说出“迷途的羔羊”的时候,陈生看到了神父微笑的脸 

        迷途的羔羊。这个词,陈生听过无数遍。此刻他才一下子洞悉它的涵义。       

        一只羔羊,还是迷途的?

陈生觉得自己就是只羔羊。难道这还需要别人教导吗?

        他有一种被激怒的感觉。他真想站起来向全世界宣示:

        论说信仰,我可是玩过真的!

        基督死了二千年了,他的教义和神迹由神父们演绎了几千年。而自己可是亲眼看到过元

神,天天听他的指示,读他的书,唱他的歌,用生命去信他的。

        信仰要达到痴迷愚昧才算真!陈生突然自傲起来:自己眼前的那些信主的,都不是严格意义上的信仰者;信主,只是他们的一种生活方式,一种文化传统。

时间改变了信仰的方式。     

        痛苦在陈生心里复活,他感到莫名其妙的愤怒。

 

        陈生立脚起身,走出教堂。

 

        晚上,卧室里。一天将尽,四处静谧。

        “捷妮,你知道吗,我今天也去了教堂哩。”

        陈生褪下眼镜,对正在看电视的妻子说。

        “是么?”捷妮回头,璨然一笑。

        “可是一半我又离开了。”

        “为什么?”

        “捷妮,我是一只羊吗?”陈生突然问。

        “哪里呀,你是一头猪,哼——还是一只狼呢!”捷妮想了一下,接着说。

        “可是奥尔玛神父,说我是迷途的羔羊呢!”

          捷妮关了电视。

        “呵尼,别神经过敏。每个人不都是迷路的羊吗,在进天国以前?神父怎会这样说你?绝

不会的。”

        “以前是温顺的羔羊,现在又成了迷途的羔羊。看来这辈子脱不了羊的命了。”

         陈生自言自语道。

        就在同一天晚上,奥尔玛神父被发现昏倒在教堂的祭坛前。在晚祈祷的时候神父突然呼吸

急促,喘不过气,然后就人事不省了。

        神父的病情惊动了社区。他倒下后,人们才惊醒到神父活得太孤单,只有主与他为伴。教

友们都内疚不安:神父是累倒的。这时人们才体会到神父对于社区的价值,他一直关爱着别人,而自己得到的关爱却太少了。

        捷妮每次轮到她探望神父的时候,总是带一些亲手做的神父喜欢的食物。据捷妮说,神父

恢复得很好。他期许大家,很快就会回到教堂主持弥撒。

        陈生心里也有内疚,但和捷妮的感受不一样:他没有被恩的感觉;他仅仅是因为捷妮的劝

说,觉得自己太计较神父的言谈,态度偏激,尤其是他现在是个病倒的老人。自己的情况有如富人喜欢玄耀财富,穷人最怕别人说穷一样;在信仰上,自己属于赤贫户,所以内心脆弱神经过敏。

        周五的晚上,捷妮准备了东西到医院去。陈生突然提出一起去,让捷妮吃惊又高兴。陈生在心里已经做了和解,他愿意理解神父的宗教热情。自己没有丝毫的错,神父也没有任何的不对。他想起一句老话:两股道上跑的车。

        神父住在普通病房,洁白的床单衬照得他脸色更红。神父的头发突然一下子完全白了,精神却恢复得很快,和病友们在谈笑。大病之后的人往往会改变许多,甚至判若俩人。神父高声大笑的神情,证明他没有被病魔击倒。

        这个周日神父还不能上教堂。当他见到捷妮就商量起周日弥撒的事,还问讯临时代班的神

父做弥撒的详情。听说一切都好,神父重重地舒了口气。

        “我简直要躺不下去了。我的地狱是在这儿!”他指指躺着的床。在谈完了例行公事之

后,他似乎才看见陈生,热情地伸出厚厚的手将陈生的手抓过来,在手心里抚摸。

        “我的孩子,一切都好吗?有什么计划?你会……你会的。”他象是在预言什么,微微点

头。

        陈生在神父的脸上又看到了那种熟悉的微笑。

        陈生终于决定要告诉神父自己的想法,模零两可只会让自己处处感到不适。

        “神父,我,我们,你知道的,都信仰过。可是偶像破了,要再信一个,那确实是很困难

的。你知道,信仰不同于爱情,爱情破了可以再爱……”陈生看看捷妮,捷妮正在专心地听,不知陈生到底要说什么。

        陈生突然觉得他要说得太多,感到疲乏,又多余。以前他曾无数次尝试过。他不想再提已往的经历。现在面对神父的微笑,他才彻底明白,自己经历过的痛苦,就象亘古时代的出土文物,人们只拿来当传说听。物质的贫乏千篇一律,精神的肆虐,不亲临其境,是难以体会的。每次他要向人诉说,希望别人理解时就感觉自己象一个被强奸的女人,面对警察和检察官的询问。

        他不想再多说什么了。不过,他要把结果说出来。这个结果,不是始于今日,其实他已经

做了很久,只是现在他突然意识到说出结果是最简单明了的办法,使自己不再耿耿于怀于神父的微笑。

        “神父,我明白自己是属羊的命,我不想改变它。这辈子我就做捷妮的羊,她就是我的

主。”

        捷妮露出惊讶的神色,她没有想到丈夫要随行原是来说这些话的。丈夫自来说话直邦邦

的。她回头看神父,担心他的情绪受影响;但是她很快又转回头看自己的丈夫,脸上洋溢着微笑。

        神父脸上的微笑渐渐黯淡,直至消失。

陈生如释重负,他希望这个结果不至于使神父太过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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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打梧桐 回复 悄悄话 写得真好。
“信仰要达到痴迷愚昧才算真!”根深蒂固得痴迷已经成为一种习惯,无法改变的习惯。
看起来信仰革命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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