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飛溪軒

坐清凉小轩,看一溪流水,品一杯茗茶,人生足矣。
正文

生男生女(1)

(2006-09-26 16:09:50) 下一个

第二个宝宝小柚子出生了。总觉得应该写点儿什么补上一种遗憾。生第一个宝宝的时候刚刚来美国不久,一切都从头开始,每天学习、生活紧紧张张的,日子过得快极了。我爸爸总说应该给宝宝记日记,我那时年轻,自信可以记得宝宝的桩桩件件。等到生老二的时候才翻然醒悟,人其实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不仅生宝宝的痛楚已经不像当年那么锥心刺骨,宝宝的许多事情也都被岁月的匆忙淹没了。想起来免不了遗憾。

所以说是给小柚子写点儿什么,其实是想趁着还没有老年性痴呆,把两个宝宝的事情多写一点儿。这第一回就说说人们对姐姐小球子和弟弟小柚子出生的期盼和他们到来的经过。

每对儿夫妻大概对未来宝宝的性别都有个期盼。有的人明确,有的人就无所谓。我从一开始就想要生个女儿。当然也是私心作怪:一个是和妈妈感情好,特贴心,希望将来女儿和我也能如此。一个是要做妈妈了,总有些害怕,觉得一个和自己同性别的宝宝也许容易带一些。当然那些可以可劲儿打扮姑娘,买各种漂亮小裙子的愿望就更不用说了。我猜这是我们这一代“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女孩子们长期被压抑的天性的自然表露。至于传宗接代的事压根儿就没在我的意识范围内出现过。虽然结了婚,却从来没觉得自己是老公家的人。也许我太独立了,没想过有附属别人的必要。老公呢,明确表示希望有个男孩儿,说出的理由也很冠冕堂皇,据说是日后可以和孩子一起踢球,运动,和我的理由也相去不远。但他其实是个封建意识浓厚的人。倒不是说想要儿子就是封建,而是把儿子视为传宗接代的根本,女儿则只是一个后代,和老公家的香火无关。老公是个不爱说话的人,他的封建意识也就埋藏很深,要不是第二个宝宝是个男孩儿,估计这辈子也认不清他的真面目了。据老公说,家里虽不是几世单传,但他这一辈儿的几个男孩儿离婚的离婚,独身的独身,只有我们这个小家人丁兴旺,老公就把传宗接代的责任自然而然地搁自个儿脑袋上顶着了。说来滑稽,国内近百岁高龄的太奶奶,六十出头的公婆,以及小叔子,小姑子,一大家人都等着个小“美国人”续香火呢。

当初生小球子的时候还不兴上网呢,有什么话都搁肚子里存着。还记得怀孕后婆婆来帮忙做月子。去机场接的时候我正是所谓身怀六甲的时候。婆婆本来对将要到来的第一个孙子辈儿的孩子非常之兴奋,但我本能地知道她希望有个孙子而不是孙女儿,因为她是那种全心全意相夫教子,嫁鸡随鸡的人,意识中自打出了嫁,娘家就整个儿一个不存在了。果然婆婆下了飞机,坐进了车里,马上关心起宝宝的胎动来。问我是踢还是拱。我说是拱啊。回想起来那回答是多么地天真烂漫。婆婆说,呦,这下子要生女孩儿了。话虽是笑着说的,婆婆的脸却阴沉下来。

以后的日子平静如水,因为老公和公婆都是斯文良善之人。自然不会像旧社会那样给我气受。而且老公说是要一个男孩儿,到了女儿出生的时候,他就像大多数父亲一样,爱她爱得义无反顾了。我总担心将来老公会变成Meet the Parents里面那个在CIA工作的父亲,把任何向女儿求婚的人都视为敌人,弄到用测谎仪来变人家真伪的程度。

女儿如约在预产期的当天开始突围了。虽然上午我还到学校去溜达了一圈,和同事有说有笑的,下午就出现了五分钟一次的宫缩,而且还见了红,所以下午两点就开车去了医院。不过护士检查了一下只开了一指,就说,你在走廊里溜达一会儿吧,要是过一个小时还是一指就还是回家吧。我和老公那时什么经验都没有,也从来没听说过见了红还给打发回家这一说,觉得护士不过那么一说。于是两个人悠闲自在地跑到楼道里侦查了一下新生儿都住哪儿之类的。这一溜达还真溜达出效果来了,一小时后护士再来检查时已经开到四指了。于是被弄上床,绑上各种仪器,我心中窃喜,照这个速度开指两小时以后不就可以生了么?谁知道噩梦都发生在后半场呢?!

老公无事可做,就打开了产房的电视。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天居然在演《菊豆》,而且正演在菊豆生儿子那一段,听到里面说“生了,是个带把儿的大酒壶”时把我们俩笑死,因为虽然B超没超出是男是女,我是一直坚信我们会有个女儿的,因为我自从怀孕后不仅体重直线上升,而且原来的纤纤楚腰也早就像啤酒桶一样膨胀起来。不知老公那会儿是不是还抱着侥幸心理。

从四指往后开可就难了,一两个小时都没什么动静。我们从下午进了产房,护士换了一拨又一拨,看着都让人眼晕。催产针上过之后疼痛开始加剧,每一分半钟一次,每次仪器的指针都打到最高。疼的时候死攥着老公的手。说起来打epidural,要给第一胎的姐妹们提个醒。要是拿定主意打,就赶紧要求,千万别耗着。我就是忍了近八个小时后问护士“还有多久才生呢?”护士甜甜地说,“还早呢,再等八个小时差不多了。”想到未来的八个小时,本来气焰嚣张的我顿时就蔫了,不得已放弃了自己坚决不打epidural的誓言。虽然疼痛在打过epidural就消失了,却发生了新的问题。傍晚换的新实习医生是个非常做作的女孩儿,进了产房就很咋呼,给人的感觉像在显摆她终于是个医生了。我本能地对她很反感,但是在医院里也不能怎样,因为我离生还早着呢。而且我的OB休假去了,另外替她的医生还没有来,所以中间都是住院医不时进来看看。她来看我开了几指,可是她的动作给我的感觉是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然后就听见护士问“怎么回事?”她匆匆忙忙拽下手套说“没事儿。”护士又说“那为什么出这么多血?”她没回答护士的问题,只是说“我出去看看。”就转身跑了。护士这会儿冲我安慰地笑着,却拿了一大叠毛巾,开始往我屁股底下塞。以后她就经常重复这样的动作。我后来才知道我一共失掉了800cc血,红血球降到5克。产后OB来和我讨论输血计划,我记起妈妈产前嘱咐说,不知美国输血会不会船上艾滋病,要输只能输老公的(我们血型相同);可是我心疼老公马上要开车返回另一个州上班,就问OB有没有其他办法。他说只能是吃铁片。吃过如果红血球恢复快,就不输了。我于是选择了吃铁片。

打麻药和失血,以及前半夜不断地push弄得我精疲力尽。本来中饭吃得饱饱的也都吐了出去。问老公push得有没有点儿效果,他总说有,都看见宝宝的头发了。等我生完问他,他说“有什么效果,本来出来的一点儿头发,你也不知道往哪儿使劲儿,又给缩回去了。没敢跟你说,怕你发脾气。”我那时已经处在半昏迷状态,宫缩的一分半钟间歇都会睡上一觉。OB看我实在太累了,就让我睡觉。我都没等他说完就睡着了。现在想起来挺逗的,有生孩子生到一半睡大觉的么。

长产程短说吧,早晨OB让我选是用产前还是吸盘把孩子弄出来,我选了产钳。他说给你三次机会,三次push孩子出布赖就得刨腹了。我一想,这不是让革命群众吃二遍苦,受二茬罪么?!结果孩子经过两次push就出来了,20小时的努力终于换来了小球子那一声响亮的啼哭。女儿也没有什么特别神奇的地方,就是那一张小口真的红得樱桃一般。我们当时觉得她美得跟天仙似的,等到出了月子再看当时的录像,新生儿真的都挺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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