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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道德滑坡是从文革开始的——这是一个比较普遍的观点,也是一个非常值得探讨的观点,毕竟它不是真理。
对, 我在标题中把“滑坡”打上了引号,为什么?
“滑坡”,顾名思义,是从高处往下坠落,所以要滑坡就必须原先要在一个高点之上。
对了,你也许猜到了我的观点:中国人的道德从来没有真正处于一个制高点上。
中国只有封建的伦理和共产党宣扬的“马列”道德,从来没有以信仰为源点的真正道德。
当今中国的“道德”的确让人担忧,文革前我们学雷锋,扶着老奶奶过马路,如今,“救急扶伤,一不小心,向来就很容易被人诬陷,……于是人们就只要事不干己,还是远远地站开干净。……在中国,尤其是在都市里,倘使路上有暴病倒地,或翻车摔伤的人,路上围观或基至于高兴的人尽有,肯伸手来扶助一下的人却是极少的。只要歹徒不会再来伤害自己,那么宁肯眼睁睁看着挺身而出来救助自己的人被歹徒活活打死,也绝不肯放弃‘旁观者’的立场而向勇士伸出援手,这是何其的可悲!何其的麻木!这样的民族注定只能使勇士濒临绝迹。”
你一定以为这是对当今中国社会的客观描述是吧?不,这是鲁迅先生的文章,作于1933年……。
讽刺的是,过了30年,我们竟会扶老奶奶过马路了!捡到一分钱还会交给警察叔叔?为什么,等一会儿再谈。
中国传统的“道德”本质上是儒家的伦理,它不是建立在以人为本,尊重人性的普世价值之上的,“天命”“大人言”“圣人言”就是“道德”的标准,比如“孝”——百善孝为先。只要一个人“孝”了,那就是道德,至于是否符合人性,则无关紧要。于是,可以为了长辈的生存而自虐,甚至杀婴。这种“孝”观念,至今还影响着我们的思维,难怪温家宝在批文革的同时,将“封建残余”与其并列,(温家宝: 中国现有两股势力,一是封建残余,一是文革遗毒)文革是否是封建残余的延续?
看到今天在争论“流氓城管”,其实这些“流氓”绝不仅仅是城管,这种草菅人命的现象绝不是共党社会才有。“城管”毕竟是“人民”一员,换了你我,难说就会把“乡下人”当人看,而“乡下人”也只有在被逼到墙角的时候才知道反抗——封建的等级观念不清除,别说“城里人”不把“乡下人”当人,连“乡下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也是人!
还是鲁迅,早在1925年就描述过这样的暴力:“将人不当人,不但不当人,还不及牛马,不算什么东西;待到人们羡慕牛马,发生‘乱离人,不及太平犬’的叹息的时候,然后给与他略等于牛马的价格,有如元朝定律,打死别人的奴隶,赔一头牛,则人们便要心悦诚服,恭颂太平的盛世。为什么呢?因为他虽不算人,究竟已等于牛马了。”
“我们不必恭读《钦定二十四史》,或者入研究室,审察精神文明的高超。只要一翻孩子所读的《鉴略》,——还嫌烦重,则看《历代纪元编》,就知道“三千余年古国古”的中华,历来所闹的就不过是这一个小玩艺。但在新近编纂的所谓“历史教科书”一流东西里,却不大看得明白了,只仿佛说:咱们向来就很好的。我们极容易变成奴隶,而且变了之后,还万分喜欢。
中国人向来就没有争到过“人”的价格,至多不过是奴隶,到现在还如此,然而下于奴隶的时候,却是数见不鲜的。……百姓就希望有一个一定的主子,拿他们去做百姓,——不敢,是拿他们去做牛马,情愿自己寻草吃,只求他决定他们怎样跑。”
我无话可说,只有佩服鲁迅了。
旧中国的黑暗无需再叙。
“东方红,太阳升……”,“不平等,吃人的旧社会”被推翻了,新中国倒是有了些新气象。“大公无私,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学习雷锋好榜样”——这些,毕竟让国人有了一个精神上的寄托和信仰,我们的父辈信马列、信毛选、信雷锋,所以49年之后,在一次次“运动”的间隔期间,中国社会的风尚还是可圈可点的,这是任何人不能否认的事实。
但是,这绝不能证明中国人就靠马列建立起一个牢固的道德体系了,这只不过是把封建的道德说教改头换面旧瓶新酒地包装一下变成了“共产主义新道德”。
当今的二奶小三横行,表面上是共党腐败,但这种思想观念和传统的三妻四妾有没有联系?共党的腐败也不是文革后开始的,那些泥腿子进城的时候一手搂住如花似玉的女大学生,一脚就把“乡下人”老婆给踹了,这种“共产道德”莫不是真的要“共妻”吧?
当然,那些用女知青的身体换取回城证明的大队书记们,不过是借了文革的“东风”,他们还不敢大张旗鼓。毕竟,“生活作风”问题是文革整人的不二法宝。(造反派头头,大队书记和女知青发生关系后被揭露而判刑的案件屡见不鲜,说明这不是文革提倡的)。
上述事例只想说明一个问题:中国社会的道德架构,基本上还停留在原始的社会伦理层面,所谓“道德”是与长幼秩序和君臣尊卑是密不可分的。儒家的说教将人性人欲压抑甚至灭绝,社会表面上能够达到一定“和谐”,而共党的说教加上“无产阶级专政”也在很大程度上保持了社会的“道德”水平,但实质上,这个道德架构是脆弱的,一有变动,瞬即崩溃。
有朋友指出,中国社会的道德滑坡是从改革开放开始的。
如果我们用“文革说”来反驳,是苍白无力的。如今的道德“滑坡”不正是开放之后,西方文化的影响之下开始的吗?
慢!我们先来看看一个完整的道德体系是怎样建立的。
我认为,道德的建立必须有三个基本条件:
一是经济。在一个饮血茹毛的时代,谈道德太奢侈了,所以你把一群北韩纯朴的农民扔到纽约第五大道上,你看他们的“道德”不“滑坡”才怪呢!
这也是为什么中国在今天的“滑坡”前不少地方可以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因为大家都穷的叮当响,要贪要腐也没有东西可贪呀!
如今,物质一下子大大丰富了,一群饿疯的老鼠掉进米缸,你让它们守规矩是不可能的。
二是信仰,包括宗教。许多道德观念都始于宗教,总体而言,真正的教徒其道德水准比非教徒要高一些。可是我们的宗教在哪里呢?这,要引伸到第三点:
文化。纵观世界三大文化:基督教、伊斯兰和华夏文化,我们的文化是唯一没有自己的宗教作为起始点的。没有宗教的文化是残缺的文化,外来的佛教多少有点水土不服,民间的佛教多少有些迷信的色彩,而寺院里,唉,如今不说也罢。
文化缺少的宗教的支撑,就容易被儒教的君臣观,愚孝观钻空子,也让共产党的“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天方夜谭有了可趁之机。
小结:中国还没有建立起一套完整的,具有一定高度的道德体系,所以无所谓“滑坡”,充其量是一个松散的沙堆,在商品世界的大潮下轰然崩溃了。
中国要建立一个现代社会的道德体系,目前在经济上我们已迈出了可喜的一步,但道德和经济是一个抛物线关系,到了拐点,经济再发展就反而让道德更脆弱,这时强化道德就要依靠信仰和文化。
中国人到底信仰什么?(参见葛剑雄:中国人信仰什么)我不敢肯定,现在是除了钱什么都不信。难怪有人要复兴儒教,要把儒教立为国教,于是10米高的孔子像被移来移去,管用吗?我高度怀疑。
文化?说的够多了,就此打住吧。
真的,我有些绝望。道德建设在一个酱缸文化里是多么的艰难。不要以为你喝了几年洋墨水就懂得民主自由的真谛了,如果追求特权是一个社会文化的常态的话,我们身上的“酱气”是无所不在的。
你留心观察一下那些回国观感,和官员们吃喝玩乐为荣,让同学开警车一路闯红灯赶飞机为傲,亲属葬礼超豪华超规格,专用车辆、大厅甚至火化炉……。这些,悟空也想受用(一个臭皮囊,专用火化炉就免了),所以现在一本正经谈道德真有些假正经了,还以以前强调的第一步: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吧!
“无论是谭嗣同、陈天华、秋瑾、徐锡麟,还是李九莲、遇罗克、王申酉、顾准,他们无不在缺乏精神滋养和力量源泉的绝境中无望地死去。中国要想诞生真正的精神巨人,遥矣远矣。我真想面向苍天发一声追问:中国中国,究竟从哪一天起,我们的良知丧失得如此彻底,我们的灵魂堕落得如此下流?可是,面对如此深重的罪恶,我们一点也不想检查一下我们的灵魂和良知,而只是一味地将责任推给制度,实际上我们的所作所为早就超过了制度给我们的许可与指令。……我还痛切地感到,这个民族的心灵比制度更加阴暗、更加残暴、更加下流。我们的心灵是世界上最恶毒的地狱,一切光明、美好、正义、良知都被我们所绞杀、所埋葬。面对这么多的苦难和罪孽,我们竟然可以如此无动于衷。我们既不想为改造制度投入热情和精力,更不想唤起内在的良知稍作忏悔。仅仅一句‘当时形势所迫’就打发掉了一生的罪孽和一个民族的苦难。从此以后,我们拿什么去面对古代圣贤的教诲、拿什么去面对未来的岁月和未来的人类?也许,野蛮、暴政、愚昧、专制等等等等都是可以逐步改造、改革和改变的,可是,面对这样的下流、这样举世罕见的下流中的下流,我们将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摩罗
文化问题值得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