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上空的云（ 12 ）

上海上空的云 Die Wolken über Shanghai （ 12 ）

合资之前的国营企业是个庞大、臃肿的老厂子，梁正荣一直担任着厂长的职务，合资后他当了合资企业的总经理，便被称为梁总了。由于建国以来一直是计划经济，销售是按计划分配的，不用怎么操心，只要能完成上面下达的生产任务，上交预定的利润既可。顶头上司是市轻工局，多年的工作上的接触，梁总跟那里的人都很熟悉了。随着生产任务的下达，也会有一定数量原材料的配给，比如钢材什么的。而且如果按规定申请，也能得到数量可观的、为提高生产力的投资。梁正荣在走“上层”路线上很有一套，只是对销售就不怎么在行了。上面下达的生产任务是生产刀坯，也指定了各省的物资公司要销售他们的刀坯，多年下来都是这样做的，梁正荣也不想去改变什么了。

改革开放的潮流涌起后，当时还只是个车间主任的方祖宏提出跟香港投资商合资一事，梁正荣很支持，并撒手让方祖宏当合资公司的总经理。虽然梁正荣和方祖宏在年龄上相差不多，可在梁正荣眼里，在与上级机构打交道的技巧上，方祖宏还是个嫩手。

方祖宏也知道自己不善于走“上层”路线，搞合资，也是想避己之短，扬己之长：合资了，自己当了总经理，自己就是“上层”了，与合资伙伴是共事关系，不用在走“上层”路线上花心思了。几年的合资下来，他做得得心应手，香港人对公司的管理是大撒手，他除了完成了上面下达的生产任务之外，还自己找来了许多业务。他看准了销售是公司最关的键部门，在销售上狠下功夫，自己亲自去终用户那里听取“用户心声”，给了他生产成品刀片的启示。跟德国人谈合资时，这个提议也被德国人点了出来，可以说是“不谋而合”的。

WMKG- 世界机械刀片集团是由科尔家族产业的一个分支 - 机械刀片刀具工具生产厂成长出来的。科尔家族元老所在的地方 R 市一带处于现今德国的中部，丘陵地带，地下埋藏着适用于做工具、刀具的稀有金属的矿石。由于德国地势是南高北底，由平坦北方南飘的云，几乎都被中部丘陵山地拦住，云化雨降下，因而这一带水力资源很丰富。早在近 200 年前这里的人们就开始了利用这里的水力，开采稀有金属矿石，冶炼出工具钢来，并用其来生产各种刀具、工具。至今仍世界闻名的双子牌刀具（商标是两个小人的）就是出于这一带的。它不仅是材料高贵，做工也很精致，所以能得到世人的青睐。

1863 年科尔家族在 R 市注册成立了工具、刀具公司，以做生意为主，也有自己的作坊和仓库—至今这象征着创始的两栋建筑物仍被保留在 R 市。 1908 科尔家族公司正式开始了工具、刀具的研制、生产及销售， 1916 年将生产基地扩建到了隔壁的 H 市， 1922 年开始了科尔齿轮以及其生产、检测设备的研制和生产。 1991 年机械刀片刀具工具的研制、生产及销售，从母公司分支了出来，开始了独立经营。 1993 年托马斯上任总经理后，将机械刀片刀具工具生产基地从 R 市中心搬迁到 R 市的工业园。由于公司业务的发展，产品销往世界各国，随着市场占有率的不断上升，公司在海外的分公司也一个接一个地成立，随之公司改名为世界机械刀片集团，总部仍保持在 R 市的工业园。

海因里希和弗兰克在这个科尔家族企业奉职的年数比托马斯多的多，尽管托马斯一直想把这个家族企业经营成美式的上市公司，以得到更多的投资，但毕竟大头还是在科尔家族那儿，这个集团公司仍还保持有家族企业的特征。

海因里希和弗兰克经历并参与了科尔家族企业近些年来的一切变迁，为科尔家族企业的成长、壮大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他们也是科尔家族企业刀片公司的技术核心，他们的名字似乎就代表着刀片的锋利和耐用。

如今，他俩面对着中国机械刀片的专家们，讨论着大家都熟悉的刀片生产，气氛热烈、融洽，话题互溶互补。中方在大批量生产上很有一套，德方在控制质量上面面俱到，听着、参与着这样的讨论，不禁想到：这样的结合，将会生产出天下无敌的刀片来！

午饭时，梁总陪着托马斯和韩宁从财务科回到了会议室，方总和熊大为离开了一会儿。小于和小蔡为我们从食堂的小炒打来了饭菜，并一一给我们盛在不锈钢的饭碗里。

也许是我从小吃惯了食堂，觉得这里饭菜比外面餐馆里的要可口的多，不油腻，没有过多的添加剂，吃着很舒服。韩宁也是吃惯了这种伙食的，而且，吃饭时也不怎么顾忌咋口声。

托马斯和海因里希也能接受这种饭菜，不过看起来不是那么享受。

唯有弗兰克窘在那里，端着小于塞在他手里的饭碗，不知如何吃饭。我给他示范了一下如何用碗吃饭，可那直径 15 公分的不锈钢饭碗，在他那双粗大的手里却是那么不听话，加上他筷子也不怎么会用，显得很笨拙。我让小蔡给他找来刀叉和勺匙，可他还非要坚持用筷子吃饭。我只好先教他如何用筷子。好在他学得还算快，不然这顿饭不等他吃完就凉了。吃到最后，碗里的饭菜不多了，他每次只能夹起几颗饭粒来，我看着好笑，问他是不是在数饭粒？他也无奈地咧嘴笑了。我教他干脆他把碗放在桌上，把嘴凑到饭碗的边缘，左手固定饭碗，右手用筷子往嘴里扒饭、扒菜。只是他那么个高个子，把嘴凑到固定在桌上的碗边，很受委屈。我就让他试着用左手捧着饭碗，举到嘴边，右手用筷子往嘴里扒饭。这样他也不得不发出吁吁呵呵的声响来。我跟他说，不用担心，这才是你吃饭吃得很香的表示呢！可他还是不好意思地红起脸来。

饭后，小蔡收拾好了餐具，给大家都沏了一杯咖啡。“沏”咖啡，就是用速溶咖啡粉冲上开水而制得的咖啡，而不是用咖啡豆来“煮”咖啡。好在雀巢速溶咖啡味道还可以让他们接受。

海因里希端着小蔡给他冲好咖啡座在托马斯的身边，问起“河东”的那些厂房来，想跟他确认一下是不是梁总跟他商量过延长租借的事儿。

托马斯说梁总跟他提到过此事，可还没落实，估计是“河东”地皮的所有者提出的条件有些苛刻，因为他看到我们合资了，以为可以向老外多要些钱的。这个梁总会妥善处理好的。

海因里希问：“那是不是我们做两个方案，一个是仅用老厂房的车间，另一是也把河东的车间利用上？”

托马斯说：“看来利用河东的车间是我们不得不采取的方案了。你就把精力集中在这个方案上吧。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海因里希有些不高兴：“那你怎么不早跟我们说？”

托马斯：那是因为隔着一条河，你不是也提出不好办的吗，我们才争先取把生产设备都集中在老厂房内的。再说，现在又有了些新情况：明天美国那边要来人实地考察一下这边热处理设备情况。还记得上次杰克带来的那几个美国人中有个叫弗瑞德的吗？

海因里希：就是那个所谓的“热处理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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