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学期快结束时,罗明的妈妈出差来美国,特意绕道C校来看望儿子。因为同行有3、4个人,她们一同住在downtown的一间酒店里。罗明请了三天假,陪妈妈一行人玩了几天,晚上也挤在酒店,没有回学校。他没有提带鸽子去见他妈妈,鸽子也乐得自在,她觉得自己还没有任何见长辈的思想准备。
罗明送走妈妈,回学校立刻跑来找鸽子。Jenny不在家,罗明一进房子就一把抱住鸽子,一边亲一边喘着气说:想死我了,想死我了。鸽子有点不好意思,可是知道自己被别人想到要死又很受用。罗明推着她要上楼去她房间,她还留有一丝清醒,不肯上楼,就只让他紧紧抱着在沙发上坐了一晚,直到Jenny回家。鸽子看着他开车离开的时候,又觉得自己有点残忍。跟他贴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不是没有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时不时有什么东西有意无意地顶着她。她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还没想好该怎么回应。是不是该看得开一点?她问自己,好像现在大家都很看得开嘛,比如Jenny和大厨Tony,明明没有任何将来的,两个人也自自然然在一张床上睡了这么久。罗明这个人还是不错的,她不让步他也没有强求,虽然她知道他自己忍得很辛苦。
不知为什么,鸽子那晚临睡前想起了团哥。她好像还听见了去机场的路上车里飘着的歌声。团哥从来没说过什么,不对,是话一直很多,但是从来没说过什么有用的。鸽子使劲回想,真的一句有纪念价值的话都想不起来。不象罗明,在相识之初,就留给鸽子一个眼神,那样动人心魄,恐怕会让她怀念一生的。
鸽子问自己:你到底在坚持什么呢?
仿佛是响应鸽子的心情,这一年的春天特别早的光临底特律,才4月,就穿不住外套了。大家都蠢蠢欲动,要去郊外沐浴春光,于是7、8个人,2、3辆车,一起去州立公园野营。
玩到中午,鸽子吃了不少烤肉,又被太阳晒得上下眼皮直打架,于是一个人躲到帐篷里去睡觉。其他人大呼小叫的打牌,也没有注意她。好久没有睡午觉了,在春天的树林里打个盹的感觉实在是赛神仙,鸽子睡得很惬意。
梦里面觉得有一股力量在拉自己,鸽子费了很大的力气才睁开眼睛,吃惊地看到另一双眼睛近距离地看着自己,原来是罗明。他没有说话,就一直这么看着鸽子。鸽子被他看得很不好意思,忽然想到自己脸上最近长了几个痘痘,红红的很难看,又想起自己刚睡了一觉,也不知道眼角有没有堆积什么,心里不由得焦虑起来,伸出手来推罗明。罗明却轻轻抓住她的手,说:“宝贝,你真美。”也许是怕帐外的人听见,声音压得很低,在鸽子听来,温柔得简直要把她化掉了。
多年以后,鸽子怎么都想不起来那天大家后来又玩了什么,又去了什么地方,她好像七魂飞了六魄,一直都恍恍惚惚的,就只跟在罗明后面。她只记得那天一直在她前面晃着的他的背影,坚实有力得让她心醉。
回去的路上,罗明在车里放了盘邓丽君的磁带。鸽子并不是特别喜欢邓丽君的歌,小时候第一次听到“梅兰梅兰我爱你”,就是由院子里出了名的风流寡妇哼出来的,大人们都是一副掩耳不及的模样,在鸽子幼小的心灵中,邓丽君的歌从此就和那些鄙夷的眼神联系到了一起。现在当然不再做那样的联系,但是始终喜欢不起来,顶多觉得琅琅上口。然而今天自己满腔柔情的时候听这些歌,竟然体会出来其中的温柔缱绻,情深意长,不知不觉也跟着哼了起来。罗明一边开车一边也跟着哼。一时车里都是情歌,两人相视而笑,车速也慢下来,一会儿就跟Jenny他们的车走散了。
掌灯时分他们才开回来,都是饥肠辘辘,决定先到罗明那里去弄点吃的。正好周不在,两个人放心大胆地挤在厨房里,你拥我抱,嘻嘻哈哈,也不知道是在做饭还是在调情。最后,罗明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红酒。。。
谁也没注意吃了些什么,只是红酒见了底儿。。。
鸽子很少喝酒,单独和一个男人喝酒更是难得,记忆中,这是第二次。。。
月光冰凉地洒在沙发上----肯定是冰凉的,否则两个人怎么会靠得那么紧?
罗明端起最后半杯酒,递到鸽子手里:“宝贝,你喂我吧。”
鸽子一笑,端过酒杯,又递到罗明嘴边。
“不是这样,是用嘴。。。”
“去你的,不行。。。”
“就一小口,求你。。。”
看着罗明眼里的期待,鸽子心软了。
冰凉的酒从鸽子的嘴里滑进罗明的嘴,换回一条滚烫的舌。。。
这不是他们的初吻,只是被酒浸过的吻更加醉人。。。
鸽子一阵眩晕,闭上了双眼。
罗明的手不老实地伸到鸽子衣服里面,等鸽子意识到,他已经解开了她的内衣搭扣。鸽子吃了一惊,第一个反应就想挣脱,但是看到罗明那副陶醉忘我的样子,又忽然不忍心了,当然自己也很好奇,于是就横了心随他乱摸。他却突然俯下头去亲吻她的小丘陵。鸽子气息紊乱,勉强低头,只看见他耳后的发际整齐而服帖,脖子上却青筋暴起,心里没来由地涌上一股强烈而陌生的母爱般的温柔,突然下了决心什么都给他。。。
狂风暴雨之后是片刻的宁静,过了许久,罗明发现一颗泪珠从鸽子脸上滑落。。。
“你怎么了?”
鸽子无力地摇了摇头,她自己也不知道那颗泪代表什么。
“都是我不好,我不应该。。。”
“别说了,我愿意。。。”
几乎轻不可闻的三个字却象一针强心剂,罗明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抱着鸽子深深一吻,然后笑了:“也怪你啊,谁让你那么可爱,咱又喝了那么多酒,酒能乱性嘛,这种情况下,是男人都控制不住的。”
“是男人都控制不住的。”----鸽子想起出国前的那个晚上,那次酒醉,那个男人。。。
客厅里走动的声音把鸽子拽回现实,是周回来了。鸽子猜想周看见厨房和餐桌上一片狼藉的样子,一定会联想到什么,便觉得很窘。罗明显然不象她想得那么多,又挤过来粘粘乎乎。鸽子不想弄出什么声音让周听见,只好自己绷着嘴,用脚踹罗明。罗明笑起来,在她耳边说:“怎么个意思?这是什么暗号?还想要?”鸽子使劲摇头,用眼神示意他外面的动静。罗明对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收起笑,放开她,翻个身背对着她,故意抬高声音说了句:“隔音没那么差,不会让他伤心的。”
不知道是不是别人也这样,对鸽子来说,恋爱的高潮大概就在“什么都给”的那一刻嘎然而止。罗明从那晚开始,总是莫名其妙地吃周的醋,总觉得鸽子看周的眼神不对,对周也越来越冷淡,好象周和鸽子之间有过什么曲折,只瞒着他一个似的。不久周就搬走,住到一个离学校很远的公寓去了。鸽子很内疚,又不好找他问,只能从Jenny那里听到些只言片语,说是他在downtown找了个Intern,住在那边上班方便些。
有一天鸽子和罗明去Walmart买东西,她在一排货架上找洗发水。她用惯的牌子被放在了最下面一排,似乎又出了几个新的产品,于是很有耐心地蹲在那里仔细比较。罗明买好了他自己的东西,跑来找鸽子,看见鸽子蹲在那里,一把拉了鸽子就走,一言不发,脸色铁青。鸽子非常奇怪,看他那个脸色,又不敢问。直到回了他的住处,才小心翼翼地问怎么回事。罗明气消了一点,郁郁地说:“看看你穿的什么衣服!”
鸽子那天穿着一件白色紧身的小衬衣,是出国前买的,团哥还夸过她穿着真象只小鸽子,透着一股子青春无邪的劲儿,“一把没抓住,就扑楞着翅膀飞了!”团哥说。
鸽子不明白这衣服有哪里不妥,罗明扭过头去,气哼哼地说:“买东西用得着蹲着吗?有个男人站在你旁边你知不知道?你领子里什么都叫他看去了!”鸽子听了大吃一惊,平生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羞愤难当”,当即夺门就走。罗明却又跑过来抓着她胳膊,一把把她提溜进屋,紧紧地搂着她,连声说自己错了,但实在是因为太在意她了。鸽子被他哄了半天,也就算了,想起来不知什么人说的,男人为你吃多大的醋,你在他心里就有多大的分量,倒有些沾沾自喜起来。
当晚罗明再一次把鸽子抱在怀里,两个人都努力想通过肉体上的欢愉去抚平精神上那暂时还狭小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