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黄药师并没有为花入梦的婚礼流连多久，女人早已不是他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世间的争斗才是更能吸引他注意力的成人游戏。从体育竞赛到政治选举，他关注一切对抗性的人类活动，并从中得到了极大的乐趣。对此刻的黄药师来说，花入梦想嫁给谁就嫁给谁吧，虽然她曾经让他的心舞动如风中之柳。年轻人，浪费时间去结婚是愚蠢的，改变飞砂城工控行业的秩序才是真正值得投入的娱乐项目。

 

黄药师很小就开始藐视老师，不就是有本教参吗？和教科书一模一样的题目，每道题都附有标准答案的各种推导方法，就这样还能时不时讲错，对着黑板愣了半天擦掉重抄。对老师的藐视后来发展成了对教科书、权威典范乃至规章制度的蔑视，加入少数派推翻现任老大成了黄药师很重要的一种个人爱好。

 

所以新人教育上，琳琅满目的自豪的机电产品累积销售数目让黄药师很反感，他这样的天才，必须得挑一个最没人干的活然后把它做大，于是他被派去做软件包的开发、重工企业里注定的附属工种。四年下来，通宵达旦的工作、坚强得近乎自恋的意志和独特鲜明的个人风格使得黄药师的名字迅速地渗透到桃花电器承接的二百多个工程里，他主持的听潮监控系统也缓慢但坚定地统一着桃花集团内部的组态软件市场。这让他能享有一种乐趣：工程报价时，如果最终用户在他没去过并且想去的地方，他就说式样写得不清楚必须当面和最终用户核对，于是他就可以喝到那个地方特色的酒，用公司的钱……

 

黄药师引起黄棠的注意是在一次停水事故上，桃花电器的中央监控系统没有及时在水位低的时候发出警报，导致可爱的值班老头没有开启预备水泵抽水而是继续做他的手擀面，直到满身肥皂泡的居民打来电话。调查事故原因的时候，常务黄棠才知道，听潮系统的核心居然是个入社二年的新人，而且因为不满加班费被限制正在休假。

 

事情平息之后，黄棠借某个技术讲座之机悄悄地将黄药师叫到隔壁进行了三十分钟的谈话，隐约地向他暗示了两个派别之争，之后黄药师职业生涯的每一步都附随着黄棠的影子，开发经费追加，晋升，人员扩充，独立承接工程，及至进军飞砂城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