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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嘉波:祝福母亲,追寻正义──写在“文革”40周年母亲节(zT)

(2006-08-22 18:01:53) 下一个
来稿/为何将母亲节、“文革”四十周年以及什么“正义”之类的联在一起?读者或许纳闷我何以落笔,而漂居海外的我正是要在“文革”四十周年的母亲节之际回忆母亲在血雨腥风、人性败落的“文革”时代的良知言行向千里之外的母亲深表祝福并勉励自己以母亲为表率永寻正义。 “文革”开始的前一两年,母亲及我和弟弟、妹妹全家随父亲从山东东部的诸城县城调动到附近的乡里(当时称“公社”),母亲在一所乡村小学任教。“文革”开始时我刚入小学,对这场所谓的大革命自有孩童的观察和体验但当时绝无深知高见(不知后来为什么出了那么多先知先觉的英雄少年)。我更害怕揪斗、抄家这类“文革”场面,走路都不敢到中间。直到有一天晚饭后,母亲带我出去溜达,正赶上一场辩论,平时不大参与辩论的母亲居然将另一位讲课不错、能言善辩的老师(至少在我的印象中这位老师经常在一些大场面讲话)辩得有些词不达意、重复着“你要好好想想”而急于“休战”。事实上直到今天我也无从判断那次本不重要的辩论谁输谁赢,但从那位老师急于“休战”的姿态上,我相信母亲赢了。自此后,我不害怕“文革”场面了。 母亲参与辩论当然算不上善举,充其量自保而已。而让我成人之后深感敬佩的是母亲在1968年中共八届十二中全会宣布将“叛徒、内奸、工贼刘少奇”开除出党时的所言所行。几近四十年之后,我还记得清清楚楚,那天公社的高音喇叭和自家的有线广播反覆播放八届十二中全会公报,以至我等孩童都对“将刘少奇永远开除出党、撤销其党内外一切职务”之类的言词倒背如流。我更记得几乎一字不差,母亲听到广播后悄悄同父亲议论:“你看都六十多岁的人了(母亲不清楚刘少奇的确切年龄),开除出党、撤销一切职务了还能干什么?”父亲听后脸色一沉,冲到里屋,母亲跟了进去,后边的对话我就不得而知了。任何一位经历过“文革”的人都会理解我父亲当时的举动。在那个山河红遍、民心皆赤、无人不“革”的时代,母亲的话如被我等不经世事的孩童无意传播出去,母亲所能“享受”的“最优厚的待遇”就是以“同情刘少奇、反对毛主席”罪名打成“反革命”而被轮番批斗。好在这一切都没发生,我等没有无意给母亲惹祸,在那个年头儿该是最大的孝敬了。自此后,或许由于父亲的警告,我记得父母已不太经常在我们孩子面前议论国事了。但在这之后不久,母亲又不假思索而议论。是时刘少奇早已成为千夫所指,有一天我到邻居家里乱串门,正巧一群人在翻阅“文革”前的《大众电影》旧刊(不知为什么这类东西还没被烧掉),当看到刘少奇的一张在夏天穿短袖衬衫戴手表的照片时,一位比我年龄大得多的青年人喊道:“戴着手表,真是资产阶级老爷作风!”在那个年头的农村,戴手表不逊于今天在北京开奥迪。我回到家里鹦鹉学舌,将那位青年的话复述给母亲听,母亲听后没好气地讲:“毛主席也戴手表!”那时的我自然从母亲的话里听不出“声”来。若干年后我才真正理解了,在母亲眼里,那位“拨开乌云、驱散迷雾”的“北斗”“太阳”“救星”同那位已入十八层地狱的“叛徒、内奸、工贼”还是一类人。 我还需举更多的事例祝福母亲感佩母亲吗?绝对不需要了。母亲这两言两行足以让我受用一生了。母亲当然不是拔山盖世的英雄,在“文革”期间更无张志新、林昭、遇罗克等志士的远见卓识和非凡勇气。母亲的可贵之处就在于在一个以“正义”“革命”的名义而存奸寻私、疯狂万端的年代保持着最基本最诚挚的良知和正义感,并非仅仅为了一个国家主席。我相信在当时的中国还有成千上万个像母亲这样的人,他们才是真正的民族精英。没有这样的民族精英,哪有伟大的国家?什么叫爱祖国爱人民?一个真爱祖国爱人民的人就要竭尽全力保障成千上万个像母亲这样的民族精英们公开表达自己的良知和正义感而免于恐惧和迫害。 “文革”过后,我幸赶恢复高考,冲刺第一届,不负父母厚望,步入“京师大学堂”。上个世纪80年代初毕业后留京,公干衙门。在这期间,时常见到刘少奇夫人王光美先生(年长者为尊称“先生”)。平心而论,王光美先生很平易,陌生者亦现笑容,少有高门名媛、第一夫人的牛派。今天可以设想,那时我完全可以走向前去,讲讲我母亲如何在“文革”期间刘少奇落难之际良知犹存。但那时的我与同辈年轻人一样,理想激情有余而附势奉迎不足,这类事情连想都不会想。 当然,二十年多年后的今天我如再有机会见到王光美先生,我的表现会有不同。这决不是说我已学会奉迎,这类技巧我永远学不会了。但我会坦然陈辞、直言相劝。 王光美先生不会忘记,在自己全家陷于几近灭顶之灾“文革”中,保持着最基本最诚挚的良知和正义感人在她身边就有。是时(应是1967年)有一夏日王光美先生在中南海被罚搬运砖块,大汗淋漓,十分凄惨,一位警卫战士内心同情,但岂敢公开表示,只好发出同情的吼声:“你不会少搬几块!”由是这位战士被开缺回籍,等待他的恐怕是比搬砖还凄惨的劳动改造。王光美先生恢复工作后曾关心过这位战士的下落,可称可道。 王光美先生更不会忘记自己儿子刘源上个世纪80年代在河南的经历。刘源先生当时到河南从基层乡政府做起,后被河南省人大代表自行推选为副省长。那时中央有关部门并没有意向甚至都没想到河南省人大代表会“抗旨”自推刘源先生。河南系当时总书记赵紫阳先生的家乡,这等于是在紫阳先生眼皮底下“抗旨”选举,但却没有受到实质性的干涉。这自1949年以来还是第一次。 我叙及这两件事只是想说,既然王光美先生能在毛泽东发动“文革”的近四十年后同毛的后人们“相逢一笑泯恩仇”,那为何不能以同样的大度像李锐先生那样全力推进国家政治变革、真正走向共和?既然成千上万个像我母亲那样的民众能在淫威之下对已被打翻在地刘少奇先生保持良知和正义感,既然那位警卫战士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同情头号走资派刘少奇的夫人,既然河南省人大代表勇于“抗旨”自推刘源先生,那当他们有自主投票权时,如何不能将票投给刘源先生?果如此,刘源先生将举起货真价实的中国宪法有效保护自己,美国白宫国宴只是小菜一碟,共和中国才能光耀英美。 2006年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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