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丹的《论语心得》和李零的《丧家狗:我读“论语”》出来后,据说是骂声一片。
对于于丹,大家几乎众口一词地说缺乏学术性,对于李零,批评家则把基调定格为“偏激愤青”。
我觉得这些评论很浅薄。
我很少用浅薄这个词来说事,但是这次有点忍不住了。
我觉得于丹和李零是很好的双剑合璧,就像张丹枫和云蕾,一个刚, 一个柔;一个主外,一个主内,是威力巨大的一对组合,能够让很多所谓的高手蓍老吃不了兜着走的。
于丹的《论语心得》出来的时候,很多人说她讲得是“无耻”的孔子,大概就是说于丹女士忘了批评时政了,并且颇从夹缝里看出了“暧昧”的味道;可等到李零挣脱主流, 批评某些知识分子“不是东西”的时候,大家又觉得这个“孔子”太不老实了。
这岂不是很岂有此理的事情么?
我觉得于丹和李零才是真正老实解释了孔子的人。以前的一些所谓的大儒的解读论语,譬如坊间流传的钱穆的《论语新解》、李泽厚的《论语今读》、朱熹《论语集注》、程树德《论语集释》、杨伯峻《论语译注》、南怀瑾《论语别裁》才是真正耍滑头的作品。
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都没有老老实实告诉我们:“孔子不是圣人”。
于丹和李零用不同的方式告诉了我们,孔子不是圣人,并且获得了很多读者的认可,这就是他们的了不起。
大家读过《皇帝的新装》,里面说一个皇帝被两个骗子骗得裸奔了一回, 后来一个天真的孩子忍不住喊了出来:“他什么也没穿哪”!
我引述这个故事的目的不是想说于丹和李零是天真的孩子,因为这个故事和《皇帝的新装》颇有点不同之处。
在《皇帝的新装》里面,不肯承认被骗了的是皇帝。可在解释《论语》这个事情上,孔子倒是很老实地承认不是圣人,更像一个“丧家狗”, 更像一个简单快乐的普通人;宁愿被骗了的却是观众,这岂不是很岂有此理么?
“丧家狗”并不是李零的发明,甚至也不是鲁迅的发明,这是《世纪.孔子世家》里面真真切切的形容[1]。 孔子听到人家说他“累累若丧家之狗”的时候,欣然笑曰:“然哉!然哉!”
孔子自己都能大笑着承认的东西, 子贡这个孔子门下最能说话的学生能够老老实实告诉孔子的东西,为什么现在的人就不能接受了呢?
这倒让我联想起,现在的人岂止不能接受孔子自认“丧家狗”的事实?他们也不能接受儒表法里的事实,也不能接受有些知识分子不是东西的事实。
这是我要说的第一点,于丹和李零关于《论语》的解释是目前最老实的解释, 他们都老实地说明了孔子不是圣人。他们两个人的学说刚好有珠联璧合的作用。于丹强调《论语》的内省,强调用《论语》来陶冶自己的修养,强调的是出世的快乐的孔子, 李零强调《论语》的自我批判精神,强调入世的经常碰壁的孔子。
接着我要说得是李零和于丹讲论语的特点。
以前的那些《论语》解读,不管它取名为新读也好,今读也好,其实就是老一套。就是把别的文献上得来的语录和论语的语录放在一起。或者圣经,或者西哲,或者道家,或者释家。
这其实是很无聊的事情。我吃饭,爱因斯坦也吃饭;我拉屎,爱因斯坦也拉屎;我跟女孩子讲相对论的时间长短,爱因斯坦也跟女孩子讲相对论的时间长短;我教了隔壁的小孩子做功课,爱因斯坦也教了隔壁的小孩子做功课。。。
类似的对比可以很多,可是我还是我,爱因斯坦还是爱因斯坦,总不能说爱因斯坦伟大的思想我都具备了吧?
《论语》的缺点就是散乱,就是没有系统的思想,光从人家某个文章那里抽取一个段落来比较有意思么?现代的飞机无外乎就是那么几种元素组成的零件构成,中国也有这样的元素,可我们把它们组成飞机了么?
坊间流传的以前的所谓的大儒的《论语》解读,就是犯了这样一个错误,总是一句一句的按次序解释,从来也没有想到要归纳整理。
于丹的《论语心得》虽然没有把论语的话一句一句的注释,但是她首先把《论语》的内容分了几类,这就是很好的工作。
再譬如李零,对《论语》也作了很好的分类,分为君子篇,圣人篇和身后篇。
《论语》显然不是按照时间或者按照内容来集结的。譬如《学而》里面显然也有论政的内容[2], 《为政》里面显然也有讲学习的内容[3],为什么不能把它们重新分类呢?
难道重新分类会改变《论语》的本旨?这岂不是很岂有此理的事情么?
所以于丹和李零他们的工作虽然不是完美的,却提出了一个很新的角度,不再是从句读那样去死抠孔子的旨意,而是从整体上把孔子的真实面目说得很清楚,这难道不是很好的事情么?
所以说这个骂声一片倒是让我想起了辛弃疾的《西江月》词:
明月别知惊鹊,清风半夜鸣蝉,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在一个寂静的夜晚,在一个稻花香飘的月夜,听听蝉和青蛙的叫声,不亦乐乎?
[1]《史记。孔子世家》:
子适郑,与弟子相失,孔子独立郭东门。郑人或谓子贡曰:“东门有人,其颡似尧,其项类皋陶,其肩类子产,然自要以下不及禹三寸。累累若丧家之狗。”子贡以实告孔子。孔子欣然笑曰:“形状,末也。而谓似丧家之狗,然哉!然哉!”
[2]《论语.学而》
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
子禽问于子贡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
[3]《论语.为政》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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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尊孔子为圣,我觉得很自然啊,中国的文化是喜欢造神的,这个神不能高高在上如上帝,天太高他谁也管不到,也不能太低如土地公公,得不着很多的香火,所以圣人是比较合适的,可以做偶像,也可以被当作棍子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