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和杨贵妃
(2006-05-09 09:2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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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研究历史的人来说,并不特别关心岳飞是否是民族英雄,真正关心的是一些地方主义和民族主义以及本本主义者。
这里把杨贵妃和岳飞做个比较,说明这个问题。
杨贵妃是中国传统文化中四大美女之一,关于她的文章和故事很多,白居易《长恨歌》写道: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这句话已经写尽了文人对杨贵妃的爱恨。对于某些卫道士来说,杨贵妃是祸水;但是对于另外一些文人来说,杨贵妃让他们艳羡。
杨贵妃的美在于她的媚,白话的说法就是把皇帝唐玄宗迷住了。在中国古代,女孩子因为很难抛头露面,展现美丽的机会很少,能够出名的机会就是迷住皇帝。
倾国美人,未必真倾了国,不过是倾了国家的皇帝。照一般人来说,皇帝拥有那么多美女,能够特别喜欢其中一个,那肯定说明她更美吧。但这个说法颇有问题,如果换一个人做皇帝,也许最喜欢的就不是杨玉环了。
所以杨玉环成为四大美女之一,主要是皇帝唐玄宗造就的。正如岳飞的英雄也主要是皇帝造就的。 老百姓不过是舆论宣传下的传声筒,从来不是判定岳飞是否民族英雄杨玉环是否美女的决定力量。现在是,过去也是,将来或者还是如此。 对于将来,我虽不能亲见,但是根据所见所闻,总觉得大抵应该如此。
杨贵妃的倾国,大概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就是说她是祸水。 唐玄宗爱上杨玉环的时候颇有些年纪了,也许正因为这个原因,对于她就有点溺爱,把她的兄妹都捧为了贵人, 让时人既妒又羡。我要是活在那个时代,肯定也是如此,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总觉得那些人会说:“你杨国忠有什么了不起,文章写不过我,打仗也不行,不就靠着有一个狐狸精的妹妹吗。”
杨国忠呢,大概会说:“你会写诗有什么了不起,会打仗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照样得在我手下干活?” 这样的事情是世间常理,人间常情,无论哪个朝代大概也有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历史在这里出现了大事,大概杨玉环兄妹也不会让后人如此嫉恨。
虽然如此,唐玄宗宠爱杨贵妃,当时拍马屁奉承的人肯定还是大多数。但是接着就发生了安史之乱,唐玄宗被安禄山逼得走投无路,不得不依靠别人帮助他逃脱。这个时候有人发难了,多年积累的怨气得到了发泄的机会,非得让唐玄宗杀杨贵妃才肯卖力,这就是著名的马隗坡事件。
唐玄总只得无可奈何的答应了。后来回想起来,颇有内疚,大概他也知道杨贵妃的被赐死跟安史之乱可能是比较独立的两回事。
不过历史书不是唐玄宗写的,否则的话,肯定会把这种无奈写得更凄美,也许变成另外一篇《红楼梦》也说不定。 或者由某个特别能违长者讳的人来写,大概会变成另一个霸王别姬。但是历史书终于写成了红颜祸水,唐玄宗只能用一种内疚来表示他的不满。
这个故事跟岳飞还真的有很大的类似。
北宋的武功向来很差, 即使如狼似虎的太祖太宗也哀叹“卧榻之旁,他人酣睡”。 到了真宗,被寇准逼得坚决了一把,不过换来了檀渊之盟,每年给了辽国30万贯钱,让皇帝高兴得屁颠屁颠的,对和谈使者感激得不得了。这样的事情要是换在近代,非被骂为卖国贼不可。所以人民的权力确实比以前大有提高,大概也使很多人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振臂一呼,就代表了人民的意愿,就能够决定历史书的写法。
真实的历史远非如此。靖康之耻以后,宋高宗(当时还不过是个兵马元帅,即使到那个时候,宋钦宗还是没有把兵权授予武将)被金兵赶得四处逃亡, 想在一个比较富饶的歇歇脚也不可能,一直逃到海上, 靠着张俊等人的积极抗战才终于得到了一口喘息之机。
喘息之机得到以后,宋高宗知道光靠文臣不行了,于是让张俊为枢密使,壮大兵力。在这个壮大兵力的过程中,很多人脱颖而出,其中有一个最出名的就是岳飞。
但是迎接父兄回来一直是文臣和高宗心头之痛,所以在岳飞他们打了一些胜仗以后,高宗决定在相持阶段派秦桧去和谈。秦桧对北方的事情比较了解,大概也不是一般儒臣那样的迂腐,终于成功地和金国达成了和谈,顺便也把岳飞牺牲了。
秦桧这个功劳在时人特别是那些文臣儒臣看来不小,特别是秦桧代皇帝向金国行了跪礼,让人感动之至, 于是被普遍奉承为和平使者, 秦桧因此也当了二十年的太平宰相,功莫大焉。
武将们有怒不敢言,只好托病修养,连张俊也没有逃得过去。说起来这也是宋朝的国策,所以当初文臣普遍支持,秦桧不过是因为熟悉北方形势作了一个代表,既不是一手遮天瞒天过海,也未必是始作俑者。
如果南宋因此太平更长时间,如果秦桧只当了五六年甚至10多年宰相,秦桧大概也不会让后人如此痛恨。不幸的是他当了20年宰相,更不幸的是他死后不久金国又挑起了对南宋的大规模的战争。
这一回武将们和一些大概看不惯秦桧(譬如曾经跪过金国,譬如宰相当得太长)的终于找到了出气的机会,对皇帝说:要让武将拼命,非得让秦桧跪跪岳飞。
皇帝答应了。 秦桧的不幸在于他不是美女,何况秦桧已死,所以皇帝既不难过又不内疚,答应得很痛快。 皆大欢喜。
南宋终于又延续了一段时间,直到最后一个叫陆文夫的被蒙古兵逼得无奈,背着皇帝跳了海才终于结束。
终南宋一代,即使在最危急的时侯,岳飞也没有被封为民族英雄,不过是皇上写了一个“精忠报国”的诏书,不过是让秦桧的塑像跪了他一把,一切不过是为了表明当时皇帝抗战的决心。
不过决心终究不等于实力, 南宋最后还是在君臣的决心之下跳了海,他们想到的从来就不是民族的存亡。
一直到后来, 写历史的人因为要为宋朝的失败和灭亡找到一个理由, 直到后来汉族因为要号召大家热血起来,才把岳飞捧为了民族英雄。所以岳飞的民族英雄不过是一段历史时期内的必需;正如在马隗坡唐玄宗必须赐杨贵妃死一样;正如秦桧必须跪岳飞像一样, 都是一定历史时期的必需。
只要汉族没有被外族欺压,我们就没有必要过分强调这种必需。
我们纪念他们的精神,同时希望这样的悲剧不再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