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修集
阅人间事，读圣贤书
去年就有朋友推荐我这本据说是风靡世界的畅销书，可直到今年年初我才从网上买到电子书。一打开就被吸引住，可以说是手不释卷读完的。虽然这是一本关于人类文明史的著作，但作者并不只是叙述历史事实，而是提出很多对人类文明和历史进程的见解。因此，此书不仅给我们带来丰厚的历史和人类学知识，也带给我们很多新的认知和新颖的思维方法。
此书为以色列历年轻史学家尤瓦尔.赫拉利所著，全书分为四个部分，即：认知革命，农业革命，人类的融合统一和科学革命。
我们一直以为人类是人属这个物种的唯一顶级生命，其实人属中还有很多人类物种。我们则属于众多人属物种的之一的智人。而其他人属物种或者是被我们的祖先给赶尽杀绝了，或者是与智人的竞争中失去了生存能力。总之，这个世界上现在剩下的唯一人属物种，就是智人，也就是我们今天称呼的人类。现在地球上尚存的不同种族不同肤色的人类，其基因差别其实是微不足道的，看似千差万别的种族其实主要是不同文化造成的。
智人之所以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是因为智人在大约7万年前爆发了认知革命。
所谓的认知革命就是人类获得了认知能力。认知能力不仅让智人发展出了独特的语言还获得了八卦和讲故事的独特能力，也即虚构事物的能力。这个今天看来微不足道的能力，却让智人一跃而超出其他竞争关系的人属物种。因为讲故事的能力让智人可以超越家庭在更大的范围和陌生人合作，因为相信同一个故事的人就拥有了同一个信仰，而拥有同样的知识的人，沟通起来就异常顺畅。从而，也让智人获得空前的组织能力。
“虚构这件事的重点不只在于让人类拥有想象，更重要的是可以一起想象，编织出种种共同的虚构故事，不管是《圣经》的《创世纪》，澳大利亚原住民的‘梦世记’，甚至连现代多为的国家其实也是种想象。”摘自《人类简史》
其实，当今世界的人类讲故事的能力已经突飞猛进，尤其是一些邪恶故事蛊惑人心的能力更为强大。比如现在的恐怖分子，就是相信一个虚幻的故事，才去搞自杀式恐怖活动。
随着智人认知能力的突飞猛进，导致智人逐渐走向地球食物链的顶端。而智人在全球的的扩张步伐，则导致了世界上其它物种遭遇了灭顶之灾。“在认知革命发生的时候，地球上大约有200属体重超过50公斤的大型陆生哺乳动物。而等到农业革命的时候，只剩下大约100属。换句话说，甚至远在人类还没有发明轮子文字和铁器之前，智人就已经让全球大约一半的大型兽类魂归西天、就此灭绝。”《人类简史》
“第一波的灭绝浪潮是由于采集者的扩张，接着第二波灭绝浪潮则是因为农民的扩张；这些教训，让我们得以从一个重要观点来看今日的第波灭绝浪潮：由工业活动所造成的物种灭绝。有些环保人士声称我们的祖先总是和自然和谐相处，但可别真的这么相信。早在工业革命之前智人就是造成最多动植物绝种的元凶。人类可以说坐上了生物学有史以来最致命物种的宝座。”《人类简史》
作者认为，农业革命是史上最大的骗局。因为农业革命并没为人类带来舒适的生活，反而让农民比以前采集狩猎时更为辛苦。另外，农业革命促成了人口爆炸。而人口爆炸不仅吞噬掉农业生产带来的好处，还降低了智人平均生活水平。
这似乎成为一个悖论。人们追求更好生活的初衷，最终却演化为一个与之相反的结果。本来在采集社会中，人类活得比较轻松健康，有很多闲暇时光，可是进入农业社会后，反而劳作的更为辛苦。这种悖论即使在今天仍然在主导着我们的生活。
进入农业革命以来，智人不仅驯化了小麦，谷物等植物，而且开始大量驯化动物。这一驯化过程是十分残忍的。比如对动物的阉割就是一种很普遍的驯化行为。在新几内亚地区，为了防止家养的猪逃跑，还要削掉猪鼻，和挖掉猪眼的残酷习俗。作者似乎具有佛教众生平等的观念，他在讲述历史时，是将人类和动物平等看待的。
“我们从农业革命能学到的最重要一课，很可能就是物种演化上的成功并不代表个体的幸福。研究像小麦和玉米这些植物的时候，或许纯粹的演化观点还有些道理。但对于像是牛、羊、智人这些有着复杂情感的动物来说，就必须想想演化上的成功会对个体的生活有什么影响。我们在下面的章节还会一再看到，每当人类整体的能力大幅增加、看来似乎大获成功，个人的苦痛也总是随之增长。”《人类简史》
作者尤瓦尔考察了人类历史后，认为农业社会的秩序，以至于现代社会的秩序都是靠虚构的故事支撑的。无论是古巴比伦时期的《汉谟拉比法典》，还是美国的《独立宣言》，都是建立在虚构的故事上，而非生物学基础上。作者指出，《独立宣言》中所宣称的人人生而平等，是来自于基督教的信仰，认为人是上帝所造的。但作者质疑，如果不相信基督教的话，又怎么解释人人生而平等这句话呢？如果人是逐渐演化出的一种生物，怎么可能人人在生物学上平等呢？
作者在此还诙谐地用生物学和科学的观念重写了《独立宣言》：“我们认为下面这些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人演化各有不同，出生就有某些可变的特性，其中包括生命和追求快感。”
作者接着对现代社会业已形成的观念进行大胆挑战：“上面这段推论过程，如果是平等权和人权的激进分子看到可能会大发雷霆，大声驳斥：“我们知道人在生物学上不相等！但是如果大家都相信人人在本质上平等，就能创造出一个稳定繁荣的社会。”这点我完全赞成，但这正是我所说“由想象所建构的秩序”。我们相信某种秩序，并非因为它是客观的现实，而是因为相信它可以让人提升合作效率、打造更美好的社会。这种由想象所建构的秩序绝非邪恶的阴谋或是无用的空谈，而是唯一能让大群人类合作的救命仙丹。但也别忘了，汉谟拉比也可以用同样的逻辑来捍卫他的阶级原则：“我知道所谓上等人、平民和奴隶在本质上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如果我们这么相信，就能创造出一个稳定繁荣的社会。””
由此，作者导出一个结论性的论点：历史从无正义。
作者在此对对人类的洁净观进行了猛烈抨击。认为正是人类这种有虚构故事产生的洁癖带来了种族压迫和各种不平等的思想。
“到了20世纪中叶，美国南方各州种族隔离的情形甚至比19世纪末期更为恶化。1958年，黑人克雷农·金恩（Clennon King）申请进入密西西比大学就读，竟被强迫关进精神病院就医。当时法官认为，一个黑人一定是疯了，才觉得自己能进得了密西西比大学。对于当时的美国南方人（和许多北方人）来说，想到黑人男性居然可能和白人女性有性行为甚至结婚，就会觉得这实在是万万难以接受的事。跨种族的性行为是所有禁忌之首，一旦做出这种行为甚至只是涉嫌想有这种行为，不用经过什么审判，就会立刻遭到私刑处置。当时出现的白人至上主义的秘密社团“三K党”（Ku Klux Klan），就曾犯下多起相关杀人事件。讲到维护洁净这件事，他们可是让印度教的婆罗门相形见绌。“《人类简史》
尤瓦尔在抨击人类社会的种种不平等时，并不是以抽象的正义感为根据，而是紧紧依靠生物科学的结论。比如印度的种姓不平等，各国社会富人穷人之间的不平等，种族歧视等等，从生物学上来讲都是没有任何根据的，只不过是出自人类自己的想象。
作者对我们司空见惯的一些事情，也提出自己的质疑，让我们不得不思考事情应该怎样，又如何使社会变得合理和平等，如书中所述：“大多数人都会认为只有自己社会的阶级是自然的，而其他社会的阶级分法都实在是虚假又荒谬。现代的西方教育对种族阶级制度嗤之以鼻，如果现在有法律禁止黑人住在白人小区、进入白人学校就读或到白人医院就医，一定会引发轩然大波。但如果说的是贫富阶级，有钱人住在独立、豪华的住宅区，就读专为有钱人提供的私立名校，能进到专为有钱人提供的高档医疗机构，这一点对于许多美国和欧洲人来说，却似乎再天经地义不过。但事实已经证明，大多数有钱人之所以有钱，只是因为他出生在有钱的家庭，而大多数穷人一辈子没钱，也就只是因为他出生在贫穷的家庭而已。”
尤瓦尔思想的开放不仅表现在他对平等的敏感和关注，也表现在他对人类价值观差异的开放和积极的态度。这也许源于他的视角不是基于人类社会的某个想象出来的价值观，而是像他所说的用一种间谍卫星的高度。所以当人们因为价值观的差异和观点的不同而相互视为仇敌的时候，尤瓦尔却相当从容平和地看待这些相互冲突的观念。他如是说道：
“正如中世纪无法解决骑士精神和基督教的矛盾，现代社会也无法解决自由和平等的冲突。但这也不是什么缺点。像这样的矛盾，本来就是每个人类文化无法避免的，甚至还可以说是文化的引擎，为人类带来创意、提供动力。就像两个不谐和音可以让音乐往前进，人类不同的想法、概念和价值观也能逼着我们思考、批评、重新评价。一切要求一致，反而让心灵呆滞。”《人类简史》P184
“一般认为，认知失调是人类心理上的一种问题，但这其实是一项重要的特性，如果人真的无法同时拥有互相抵触的信念和价值观，很可能所有的文化都将无从建立，也无以为继。”《人类简史》P184
可人类直到现代也没法解决这些虚构出来的文明之间的冲突。究其原因就是每个持有不同价值观的国家或地区都同样自负的认为他们的价值观是代表正义和良知的。
作者从历史的回顾和全球视野研究了人类文明的发展趋势，得出的结论是，人类的文明史就是一个各民族文化的融合统一历史。公元一万年前，人类有数千个彼此独立的文明，到公元前2000年，人类文明只剩下几百个了。到了今天，世界各种文化的更趋于融为一体，所谓纯正的文化根本找不到了，因为所谓“纯正”指的是从头到尾的发展都从未有外界干扰的文化传统。
“严格来说，真正的‘文明冲突’其实是‘聋子式的对话’（dialogue of the deaf），也就是双方都不知道对方在讲什么。但像今天，伊朗和美国虽然针锋相对、剑拔弩张，但他们讲的都是民族国家、资本主义经济、国际权利以及核物理学这套语言。”所以，在作者看来，现在的文明冲突根本算不上是真正的文明冲突，只是地缘政治的文化说辞而已。
作者认为促成人类统一融合的重要力量依次是货币、帝国和宗教。货币是和贸易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贸易让文明交融；帝国则通过政府强行统一文化和民族融合，这一点东西方是一样的思路；而宗教本身就不具有什么地域性，都有全球传播和普世的内在动力。
在商业、帝国和宗教统一人类文明的过程中，商业是最温和的一种，而帝国和宗教都伴随着杀戮和血腥。
“在这3个世纪间，多神教古罗马处决基督徒的人数不超过几千人。但相对的是，在接下来的1500年间，虽然基督教号称主张爱与怜悯，但仅仅对信仰的诠释有些许差异，就引发基督徒自相残杀，死亡人数达到数百万。”P236
自由主义者最爱高谈阔论人性，可真的细究起来，没几个人说得清什么是人性，很可能连信奉自由主义的人之间也会有不同的人性阐释。其实，任何宗教从某种意义上讲都是反人性的，关键是你如何定义人性。现代人文主义者是把人性神圣化了，恕不知人性其实并不值得崇拜，因为人性包含着诸多黑暗的东西。
作者将现代人文主义分为三个派别，一是自由人文主义；二是社会人文主义；三是演化人文主义。前两者的思想根源来自于一神论的基督教，后者则是纳粹法西斯所信奉的，也是种族主义的思想基础。
种族主义之所以在现代越来越没有市场，全因希特勒和他的种族主义在二战中遭到彻底的失败。但尽管如此，种族主义在西方还是顽强地存在了很长时间。“至少到20世纪60年代，白人至上仍然是美国政治的主流意识形态。限制只有白人才能移居澳大利亚的白澳政策，一直到1973年才废除。澳大利亚原住民要到20世纪60年代才有平等的政治权利，而且大多数还是被认为不足以发挥公民的功能，所以无法在选举中投票。”P253
关于纳粹反人性的论点，尤瓦尔有不同的见解。他认为：“纳粹并不是反人性。他们之所以同自由人文主义、人权和共产主义站在对立面，反而正是因为他们推崇人性，相信人类有巨大的潜力。他们顺着达尔文演化论的逻辑，认为必须要通过自然选择淘汰不适合的个人，只留下适者，才能让人类继续生存繁殖。但自由主义和共产主义要保护弱者，不仅让不适者生存了下来，还给了他们繁殖的机会，这样就破坏了自然选择的秩序。”P252
这种冰冷的自然法则观点，让我想起科幻小说《三体》中的黑暗森林法则。完全从逻辑的角度去看，你无法找出它的不合理之处，但人类社会真的按这条路走下去，我们还配得上人这种有道德情感的生物吗？
＝＝＝＝＝＝＝＝＝＝＝＝＝＝＝
作者没有想明白，辛苦与否不重要，人们追求的是生活的可靠性，农耕带来的是较高的可靠性／稳定性，狩猎生活可靠性低（饱一顿饿一顿）。人类今天遵循同样的原则，发射卫星很辛苦，但是提高了通信的可靠性。
－－－－－－－－－－－－－－
胡说八道，野外抓到的鸟，很容易养成恋家宠物，洒家的亲身经历，养到后来就认家了，放出去自己飞回来，古人养鸡鸭也类似，根本不难。哪有残忍一说。没见到当宠物养的老虎，狮子，大象吗？
这位年轻的作者，可以用简洁的语言，把人类发展的几万，十几万年的历史，娓娓道来，可算是不小的成就。他没有拘泥于历史事件中，而是把事件放在较长的时间段里，看它们的共性。
这种把国家，民族，宗教和是非观念放在一边，用近似于commonsense的角度看待人类的演变，是独特而有启发性的。
长是长了点，但很连贯，激发想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