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冷酷”的神，灵接至善的神

直面“冷酷”的神，灵接至善的神

我相信神有不同层面上的存在。本文姑且用“相”这个词来表示神在不同层级上的存在形态。

老子的“道” 可用来形容神离人最远的那一个“相” ：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強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王亦大。(25章)

“道” 是无可言喻的。根据老子的思想，宇宙万物由这个“道” 衍生而来，并依据“道” 的规律存在运行。“道” 是这样的一个生成、支配的力和能。它不具有意志，更没有情感。因此它和人的关系就在于它的生成和支配之力对人的自然作用。这个道是个绝对观念一样的东西。


中国古代文化思想里“天人合一” 中的“天” 可用来代表神离人次远的那一个“相” 。上古时期的中国文献显示，“天” 曾闪烁过一点神人意志相交的光芒：

文王在上 於昭于天 周虽旧邦 其命维新 (诗经．文王)

天监在下 有命既集 文王初载 天作之合 (诗经．大明)

有命自天 命此文王 于周于京
缵女维莘 长子维行 笃生武王
保右命尔 燮伐大商 (诗经．大明)

但是总体上讲，“天”这个词即便在中国最古老的文献里，在宗教意味最浓的意义上，它也从不曾有过基督教里的神的重要的属性、特徵和动感：主动的爱，有意识的干预，强力的救赎；不曾有过和人的那样一种生命和灵命上的息息相关，唯一类似的就是所谓的天的“公义”性。不知是什么样的民族心灵的契机，中国人和“天” 的关系终于导向“以德配天” 、 “道法自然” 、“天人合一”这样一种理性十足的自然道德观，再也没跨出这样一个冷冰冰的天-人的伦理框架。在“以德配天” “天人合一”的框架里，天的意志形式上是被动的、不被强调的，被强调的是人的道德操行。只要人修行好了，自然和天的属性相融合，自然会得佑助，自然会有多福，一切自然顺畅。在这个框架下，人原则上必须为自己的祸福负责。中华民族是这样的一个民族：

她自强自救，
在她背后
没有任何神仙
能为她赎罪。
她把沈重的罪孽
化为美德善行
世世生生。(本人诗节)

和老子那个“道” 不同，那个道是至善至完至美的；离人稍近一步，“天” 就减损了一分完美性。既然这个“天”是会按人的德行降祸福，那么它就有被埋怨甚至斥责的时候，看看关汉卿的<感天动地窦娥冤>里那支著名的滚绣球：

有日月朝暮悬，有鬼神掌著生死权。
天地也只合把清浊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盗跖颜渊。
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
天地也做得个怕硬欺软，却元来也这般顺水推船。
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
哎，只落得两泪涟涟。

神离人最近的“相”，以基督教为例，就是圣经里的神。这位神是圣经的主角， 他全然主动的，强势的介入了人的生活，人的历史。 他是全然有意识有意志的，这位神在性情和行为上似乎很接近他的所造物：人。 他有爱，有憎，有欢喜，有烈怒，有赏赐，有报复，有
救死，有格杀．．．标准是什么？就是神自己的意志。听从神忠於神的，神就佑助；背逆神的，神就报复，殃及下一代也在所不惜。用人的角度看，这大损神的至善至美至能的当然属性。
为什么神离人越近，越似乎显示出不完美性，是个美妙的哲学问题，留待今后再议。

神存在的不同的“相” 导致了人类信仰范畴的不同的“相” 。我认为，人类信仰的这些不同的相都有其真理性，都在不同的层次上认识到了神；只是，假如拿某一“相” 上的信仰或认识上的真理性来绝对否定其他“相” 上的信仰或认识的真理性，谬误就在其中了。这就是为什么，我不笼统认为有神论和无神论是对错之分和/或绝对之分；这就是为什么，我看到了无神论和有神论可能的内在统一性：

天之最高
与地之最低
有个温柔的交点；
环宇的初始
和它的终极
有个美妙的接联。(本人诗节)

意识到并承认神在“道”这个意义上的存在，并不使人成为有神论者，无神论者也可以有这种认知。老子虽大谈其道，本质上他更象是个无神论者。这个绝对意义上的神和人类整体及个体都没有精神上的有机的联系或呼应。“道” 完全是无为而治的。处在这一信仰“相” 上的人，他就是处在离神最远处；我认为，基本上，没有神介入他的灵命。
意识到神在“天人合一”这个层面上的存在，可能使人成为一般的有神论者。他承认有个有意识的、公义的神；他承认神自身的至善完美以及人的美德和神性之间的和谐；他对神是敬的。但是就仅此而已。他基本上不对神对人主动的行为作主观的猜臆。处于这一信仰“相” 上的人，他和神之间是如何一种互动，本人暂不做主观臆测。
只有承认神在与人最近的“相”上的存在，才构成一个人的特定有神论宗教信仰。他不仅意识到神的高高在上，他同时还意识到神对人的启示，神就在自己里面，神不仅和人类整体，更重要的神和他个人有着特殊的联系。从近处看神也许不叫至善至美，但他坚信神有着绝对意义上的至善至美。以基督教为例，神对人的爱、宽恕、拯救就是神至善至美属性在和人相交点上的具体体现。处于这一信仰“相” 上的人，他和神的距离是现代人类所能到达的最近点。我个人相信神在相当的程度上介入了他的整个人生。对基督的信彻底扭转和改变了本人的人生。

回想起来，本人大概真的是历经了对神认识的三个阶段。其中，从第二阶段到第三阶段的过渡最为精彩，也最为艰难，因为，我必须从相信神的绝对性、全能至善过渡到承认神在与人相交的界面上的不全能至善性；同时，牢牢保持对神终极美善的坚信不移。 

人们常常抨击旧约里的神，甚至认为他本身就是魔鬼的化身。人各有信，人各有理，实难勉强。就我个人来说，我感谢神的引领，使我能这样来认识他。通过这个认识，我深信，虽然神在与人交集的那个界面上，似乎显得不那么至善至美，但是他的绝对完美性 is out there，就在彩虹之外。他的绝对完美性在于他” 是首先的，也是末后的“；” 是创始的“，也是” 成终的“。他的绝对完美性，有如老子所言的那个伟大难以形容的道。

“冷酷”的神和至善至美的神，他就是我们人的这样的一位。

[newbq]

你好，看了你写的文章，很佩服你的投入和热情。因为对圣经了解还不多，所以当被问到有关信仰的问题时，我还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今天有个同学问到我：神是不是从来不做错事？我很肯定的告诉她：从来不，但是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旧约里那些神击杀头生子或是杀死婴儿的事情。你怎么来解释呢？如果可能，麻烦你电邮给我 [e-mail].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