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霜

秋去霜叶红似火 春来江水绿如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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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学生小说原创-春过易北河(十六)

(2004-11-12 01:56:25) 下一个


十六


“蓝天,我马上就要找到一份工作啦!”晓强一进门边换拖鞋边嚷嚷。

正在厨房拍黄瓜的蓝天听见声音忙出来看:“马上,那就是还没有啊,就已经这么高兴啦,在哪儿找到的呀?”

“在哪儿,就在我们所里啊。你这是干吗,举着菜刀怪吓人的。”晓强本来想靠近她一下见状又退回去了。

“我这不是在拍黄瓜么。”蓝天笑着说。“这就是说你可以边工作边考试啦?”

“要说呢,也不是什么正式工作,是在所里帮忙,工作时间不多,按四十八小时算也就一千马克多点。不过其它时间我就可以用来写论文了。”晓强说着洗了手到厨房来帮忙剥蒜。

“一千多啊,那已经很好了。除了房租咱们还可以存点下来,就能参加大学外事处组织的北海旅游了。”蓝天现在最奢侈的愿望就是想参加大学组织的旅游,八月份去北海十天,每人只要出一百二十马克,吃住全包了。

“那绝对没问题!蓝天,要不今天别做了,咱们出去吃一顿吧。”晓强想到每天两个人见面总是在厨房的多,也没什么时间说说话轻松一下。原来以为搬了大点的房子可以宽松一点,但利用最多的还是这间六平米的厨房。可见夫妻间的感情和房子的面积不一定成正比的。

“我都弄好了,你看,紫菜鸡蛋汤,凉粉皮拌黄瓜,再买根新鲜的法国面包棍饼夹火腿肠不是挺好。”蓝天想到出去花钱总比在家要多,那次她的生日两人出去吃了一次希腊烧烤,用去了几乎是他们一周的伙食费,回来想想她还心疼半天呢。

“我老婆可真会过日子啊。那好吧,我再加个菜,炒个醋熘土豆丝怎么样?”晓强解下蓝天身上的花围裙系在自己腰上。

“蓝天,有人看见你在那家马来西亚中餐馆打工了,是真的么?”晓强一边切着土豆丝,一边问道。

“是啊,我刚去,想试试看… ”听见晓强问她,蓝天倒没有很吃惊。

“你怎么也没和我说一声。其实咱们还没到非得让你去打工的地步。”

今天晓强去所里舒尔茨教授那里谈过了,因为舒伯特教授住院还要开刀,考试的事情不知要拖多久。他的学位有很大可能要在舒尔茨那里做完了。晓强又告诉教授奖学金马上就结束了,希望能找点工作。他已经答应下星期就给答复。很有可能他的研究项目还缺帮忙的人手,同事说教授这样讲就是百分之八十的把握了。而且说他比舒伯特还能找钱,因为他是德国D F G 科研基金会的评审员之一,手里项目
挺多的。从舒尔茨那里出来,晓强心里轻松了许多。

“蓝天,我找到工作后你就不用出去了,啊?”晓强把切好的土豆丝用冷水冲了一遍放在那里沥水,正在等锅里油热了放花椒。

“晓强,其实我也并不是完全为了钱,一方面我的语言也没有机会练习,另一方面…待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出去散散心啊。”蓝天没有说出那个暂时的秘密。想到衣橱里刚买的那件淡黄色宝宝连衫裤,不知为什么,她开始感到这个类似捉迷藏的游戏还挺有趣。

“如果你只想出去玩玩也无所谓。但是我不想让你去干洗杯子那么累的活,既枯糙又辛苦,手都要洗脱皮了。过来,让我看看你的手…坏了…”晓强边说边炒菜发现醋倒多了,赶快又加糖。
“没关系的,我现在给老板娘的女儿做校外辅导了,不很累,钱还要多些呢。”蓝天在一旁递上已经切好的葱花,又去摆碗筷。晓强买了面包回来,已经煮好了一锅粥。蓝天把意大利熏肠拿出来切成薄片,齐齐地排在盘子里像一把折扇。

晓强刚端了糖醋土豆丝上桌,“嗯,好香!”蓝天马上上一筷子塞到嘴里。正是土豆上市的时候,才四马克就十公斤,蓝天他们一买一大袋,烤了炸了烧了煮了,而蓝天最喜欢的还是晓强的醋溜土豆丝,晓强的刀功也不错,切得细,炒得脆,洒上葱花起锅,色香味齐全。

“今天菜好,来点小酒怎么样?”晓强来了情绪。

“好啊,不过我是不能陪你啦,我好像酒精过敏呢。”蓝天似乎无意地说着,往晓强酒盅里倒着白酒。

“什么时候有的,我咋不知道呢。”晓强把土豆丝夹进面包又加了一片火腿肠问道。

“我也不知道,以前没注意过。在餐馆他们让我也喝点啤酒,我就起红点子。都说这是酒精过敏呢。”

“那就多吃菜,我来代你喝。”晓强没有注意到她的脸红。

蓝天喝着粥,吃着菜,看见晓强土豆丝加熏肠就酒满足的样子,好像比在国内上餐馆吃的还要香。心里想到他们的生活也有点像这盘糖醋土豆丝,虽然简单,细细品尝甚至有些酸楚,但还是有滋有味,不乏幸福的时刻。

吃完了,晓强站起身来收拾桌子。蓝天却说“晓强,先别管了,我们出去散散步吧,今天天气挺不错的。”蓝天也想散散心,忘了那些暂时还想不出头绪的事情。

晓强他们住的那排楼房后面不远处有一片?森林,穿过树林,是一个小小的牧场,周围用矮小的木桩和细绳像征性地围了一大圈,还有几头奶牛在那里悠闲地吃草。绿茵茵的草地上零散地点缀着橘红色的罂粟花,纤细的花茎被晚风吹的摇来摆去,远远望去如同蝶儿飞舞。

“都八点多了天色还这么亮,要是在家早就天黑了。”蓝天觉得来德国后最喜欢的就是这里的自然环境但总不免常常想到在家的日子。

“那是啊,这里的纬度同国内漠河差不多高。夏天要到夜里十一点左右才黑透呢。不过冬天你还没经历过,早上八点还黑着天,晚上四、五点钟就亮路灯啦。”晓强把蓝天的手拉过来,“刚才你忘了穿件外套,天没黑,可有点凉呢,要不咱们就回去吧”。

“ 还好,走着路就不觉得了。我们还可以再走一会儿。”蓝天靠住晓强的臂膀,觉得心里一种温柔的
感觉。“晓强,我有点担心珊玉。”蓝天又想起了珊玉的事情。

“她怎么啦,不是在餐馆做得挺起劲的吗?还折腾来折腾去的美容瘦身。是减肥减出问题啦?”晓强打趣道。

“不是。我担心她和吴成…”

“你还别说,我也觉得她那个丈夫有点怪。老婆挣钱养家他还给脸色看,真不像个男子汉的样子。”晓强很不以为然地说。

“他们还有个孩子呢…。”

“你今天是怎么啦,说话一半在里一半在外的。珊玉和吴成也不是一天的事了,我是早就听说他们是在搭伙过日子呢。”

“那怎么没听你说起啊?”

“这有什么好说的,别人的闲话。”对这样的事情,晓强没有兴趣说。

“那你说,要是珊玉喜欢上别人了,她是对还是错呢?”蓝天还是憋不住所有的秘密,想和晓强讨论一下事情的缘由。

“那也很难说。不是有句话,婚姻是双鞋,穿着舒不舒服自己知道。有人不想受约束,就选择光脚。那也不都是舒服的,踩着石子甚至玻璃碴的机会也是常有的。”晓强有时说话让蓝天感到很有点哲理性。


“你是不是听说什么啦?”


“也没什么。”蓝天不想说她不仅听说而且看到了。“听珊玉说吴成这段时间总和她过不去。”

“夫妻吵架不是常有的事么,他们都是做父母的人了,应该知道怎么做吧。”晓强说着用臂膀从蓝天
背后圈住她的腰。

“为什么不多为孩子想想呢?如果他们分手了,可怜的还是那个小闺女啊。”

“这是局外人没法干预的,你可别太伤神了。”晓强尽力开导她。

“妈妈,这里…”

顺着奶声奶气的话音望去,蓝天看见一个像螃蟹一样罗圈着小腿的娃娃,最多不到两岁,摇摇摆摆地走到他的妈妈身边,将手里一个什么东西递给她。

“真好,谢谢,宝贝。”那个推着童车的妈妈微笑地接过了礼物。

“妈妈,还有…”这次蓝天看清楚了,那个小娃娃从她脚下拣起了一个小石子又摇摇晃晃地走到他母亲那里郑重地放在她伸出来的手心里。

“真好,谢谢!”那个母亲还是带着鼓励的微笑。

“德国母亲怎么也不告诉孩子要讲卫生,地上拣的石子多脏啊。”蓝天对晓强说。

“大概这就是德国人的教育吧,从小学会尊重别人的劳动…”晓强看着那个娃娃觉得挺可爱。

“那个…”娃娃指着路边开得正艳的一朵罂粟 ,晃着膀子迈着不很稳的步子要去摘。

“宝贝,这可不行。你摘了它,花会疼的。啊哇…”母亲两步赶过来嘴里学着花儿的声音,双手便抱起了儿子转身走向前面去了。

“这就是德国妈妈给孩子上的第一节环保课吧。”蓝天不知怎么连想到国内花园里竖着的不许随便攀摘花木的牌子,她和小伙伴曾经偷偷地摘了桃花藏在衣服下面带回家的那些儿时往事。

“蓝天,你将来也一定会是个好妈妈…”晓强转过头来轻轻地吻着她的耳边。

“你就不想做个好爸爸吗?”蓝天依偎着他的肩头,试探地问道。

“那还用说!等我们经济条件好转了,多生几个,在国外可是没有名额限制的哦。”晓强开始吻她的额头,脸颊,颈项…。

“那也得一个一个要啊。你说先要个男孩好还是女孩好?唉,注意点儿,还有人在散步呢”蓝天用手挡住他嘴唇的进攻。

“怕什么,谁来看咱们啊。喜欢我老婆又不犯法。要我说孩子是男是女都好。不过也有双胞和三胞胎的呢。”晓强试图抓住她的手。

“可人家说要家族里有才有可能,这是遗传的。”

“真的吗,我这代没有,可我叔叔和姑姑是双胞啊。你们家呢?”晓强有点好奇。

“我们家倒是没有听说过。那就是我们要有孩子也不排除有双胞的情况啦。”毕竟这么大的事情还在瞒着他,蓝天心里有点慌。


七月中旬的北德,阵阵微中风带着花香、草香,吹在身上脸上清凉适意。

晓强停下脚步,捉住了蓝天的双唇,蓝天闭上眼睛,心里的那个结在慢慢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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