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霜

秋去霜叶红似火 春来江水绿如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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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学生小说原创-春过易北河(八)

(2004-11-10 08:30:01) 下一个


 

“为什么用春过而不是春到易北河?”晓强正在和老尚讨论画上的题词。

“有时这里的春天和冬天一样,真正春暖花开的日子其实很短。去年四,五月份了还下场大雪,刚开的樱花,桃花都冻蔫了。春天在这里,也就是匆匆而过罢了。”老尚独自一人在德国待了有几年,和春光明媚的江南水乡比起来,这里昏昏暗暗的天气实在让他感触很深。

正说着话,晓强也听见盘子摔下来的声音了,又见珊玉在喊他赶忙奔过来和她一道把蓝天搀扶到旁边的卧室去。这时有人说应该打开窗子透透气,可能是人多,房间里面太闷了。

凡事挺有主见的晓强看见蓝天脸色煞白,虚弱地说不出话来,一下也没了主意。珊玉端了一杯糖水进来,对刚缓过劲儿的蓝天说:你是不是觉得头晕心慌?来,先喝点糖水定定神。晓强在旁边用手巾纸给她擦着额头上的汗,看见蓝天醒过来才略为放心,忙用汤匙舀了糖水放在嘴边吹着:珊玉你先去照管客人,这里有我呢。珊玉到客厅里对大家说没事儿啦,大家接着玩儿啊。但是出了这段插曲,客厅里的气氛已经不像刚才那样热闹了,有人提出今天就到此结束了,以后再聚吧。珊玉觉得也好,忙喊了吴成让他招呼着送客。

惠牧师夫妇俩也过来问是否要他们帮忙送医院看急诊,蓝天说不用了谢谢你们,现在已经感到好多了,只是觉得人没力气。惠牧师说你们怎么来的,晓强说骑车的。惠牧师就说,现在你太太这样还是让我们送一送吧。晓强想了一下也觉得这样保险些。

走到门外,看见蓝天先上了车,珊玉悄悄对晓强说:“你过来一下”晓强不知她要说什么也跟她过去了。“你呀,回去好好待蓝天,给她买点鸡啊排骨啊放点黄豆进去多炖点汤,她现在需要补噢。”

晓强有点紧张:“你知道她会是什么问题吗,要紧不?”“当然要紧啦,”珊玉笑着说:“唉,你们男人的事要女人关心,女人的事也得女人自己关心。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傻?”晓强更糊涂了:“知道啥?好啦,就算我什么都没说。你明天一早带蓝天去医生那里看一下,记住,先去妇科大夫那里。”晓强上车前珊玉又在身后叮嘱了一句。

第二天一早,晓强问蓝天,感觉怎样了,要不要陪你去医院?蓝天说我现在好好的,什么问题都没有了,你去上班吧。晓强心想没什么就好,也就不坚持,顾自走了,却忘记了头天晚上珊玉叮咛他的话。

转眼就到周末了,他俩把宿舍房间里最后一批东西清理好装进纸板箱。晓强又买了报纸回来准备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二手家具,卧室还缺一张双人床和衣橱,其它东西准备以后慢慢再置。

“蓝天啊,委屈你了。等我找到工作第一件事咱就先去买个崭新的法式双人床。”晓强款款地搂住蓝天的肩膀看着她说道。

“其实也无所谓的,现在这样不也挺好吗,只要咱俩能在一起…”蓝天听出晓强的话里有内疚的心情便安慰他道。

在国内小俩口居家过日子,再怎么拮据,新家具总是要买一房的。蓝天也不是真的没有一点想法的,当初晓强提到吃苦两个字时,她是只当作玩笑来听的。眼看现在要搬家了,卧室里连张新床也要等找到工作才能去买,心里的确有点别不过劲来。但是这两天在家也已经想通了,就算住五星饭店那也不是每人去都给换张新床的呀。好在晓强马上就快答辩了,只要考试时间一定下来,就可以开始四处找工作。

每天的邮件都是中午12点左右送到学生宿舍楼,蓝天在去食堂吃饭之前都要看一下信箱。

一看见那种浅蓝色的航空信封,她的心里就会不由自主地激动起来。

蓝天刚接到家里的来信,妈妈说医院里要开始卖房了,因为她和爸爸都是一个医院的,按积分制,俩人加起来可以省不少钱,现在的一个三间半的住房只要一万多就能买下来了。妈妈说以前单位集资的钱也已经开始分红,如果需要也可以撤出来。加上原来存了一些,买房的事不用他们操心。妈妈还说,家里给她也留了一间,什么时候回来都是她自己的房间。最后妈妈还问她有什么长期打算,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让她多来信,有事家里会尽力相帮。信封里面这次还夹有爸爸的一封短信,爸爸信上说家里都好,要蓝天抓紧时间过语言关以适应国外的环境。又说她走以后妈妈很想念她,有时夜晚会突然披衣起身去开门,说是蓝天回来了。蓝天父亲通常是不怎么写信的,现在她真正体会到了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句话的含义。

蓝天准备下午给父母写回信。可是怎么写她还得想一下。平时她给家里写信,也只是报喜不报忧,说这里环境多好,城市多整洁,空气多新鲜,就是不说他们的家。妈妈几次说把你们住的房子照两张相片来给我们看看,最好里面外面都照上。她就去菜场买了一盆西洋红的海棠,特意把窗台上的杂物搬开,让晓强给她照了一张。照片是她肩部以上的半身像,身后是窗外槭树撑起的那片绿荫。如果仔细看,照片上的蓝天已经有了一丝憔悴,但是上午的阳光使得照片色调很柔和,窗台上那盆开的很是水灵的海棠衬托着她浅浅地微笑,不注意是看不出来的。

蓝天想,不管怎样,搬家以后可以照几张相片给家里寄去了,以前遮遮掩掩的日子即将过去,家具的新旧,照片上反正是看不出的。

晓强先看报纸上赠送那栏有连床带橱一套卧室家具。电话那边是一个老太太的声音,晓强先问了问她家具的材料和颜色,又转过身对蓝天重复道:“对方说是木制本色的。”蓝天在一旁轻声提醒他:“再问问式样和大小”,“她说是两米乘两米的那种最常见的,用了有十多年了,但是看上去好好的,没有什么问题。”晓强最后又在电话里问是否可以去看看,那老太太这才说家具已经答应别人了,明天就来取。蓝天听了说都答应别人了怎么也不早说一声啊,晓强说估计那老太太也是寂寞,乐意和人多说几句话吧,再说咱也没问人家还有没有啊。还剩最后一家,仔细看了地址后发现是在郊区。蓝天说要不咱们和珊玉他们一样也去租辆车,让托马斯再帮忙拖一趟,晓强说真要拖也只能这样办啊。这次得下个决心,过两天就去找地方去学车,否则真的太不方便了。

晓强一直没学车除了时间问题,主要还是经济上不宽裕。奖学金本来就不多,回国结婚买东西接蓝天出来这些都是假期打工攒下的钱。刚来时蓝天看见银行帐户还有三千多马克的存款,过了两天只剩下小几百,就问晓强是咋回事,晓强说那是另一个哥们和他一起打工的,钱也从他帐户上走,很快就转过去了。晓强有时还通过翻译一些技术资料贴补些零用钱,他们省吃减用每月也存足有限,蓝天很清楚家里现在的经济状况。

“晓强,要不我也去打点工,这样咱们手头也稍微宽裕一些。”蓝天对晓强说。

“你现在德语还没学好,只能去餐馆酒吧洗杯子。咱还没到那一步,犯不上的。晓强不同意她的想法。还是我早点找到工作就好了,我得抓紧时间把考试的日子和教授敲定下来。”两人正说着楼道又有人叫蓝天去接电话。

“哈罗…”没还等蓝天说什么,那边珊玉格格地笑起来:“是蓝天吧,你哈罗个啥呀,医生怎么说啊?”

“什么医生?”蓝天挺奇怪的问她。

“晓强没带你去啊?怎么搞的,这个家伙,当然是妇科医生啊。”珊玉在那头也觉得很惊讶。

“无病无灾我找哪门子医生啊。”蓝天还是没有听懂珊玉的话里有什么意思。

“蓝天,你真的就这么肯定你没怀孕?…”

“你说什么?怀孕?”没等珊玉说完蓝天心都拎起来了。“不可能,我们还没有计划呢…”

“又糊涂了了吧,有什么不可能的,这种事是计划跟不上变化。这样吧,电话里一下也说不清,明天我调休,你在食堂等我,见面再谈。”没等蓝天把话说完,珊玉就把电话挂了。

第二天中午吃完饭,蓝天找到珊玉,俩人在餐厅外面栗树下的一张靠背长椅上坐下了来。

初夏时节,午后的阳光洒落在绿毛毯般的草地上,白色的雏菊和刚绽放的嫩黄色蒲公英恰到好处地点缀着周围。树荫下不热也不凉,不远处的水塘里几个小灰鸭摇摇摆摆地跟在鸭妈妈后面学游泳。可是蓝天今天却没有心思观赏它们。

“保险起见,你还是去妇科大夫那里检查一下,没有便罢,要是有也别耽误了。”珊玉认真地说。

“可是我们采取了措施的呀。”蓝天还是迷惑。

“那也不是万无一失的。吃药算挺保险的吧,但也有人照样怀上孩子的。你没听说啊,在美国有人告安全套生产厂家,因为使用他们的产品以后还是怀孕了,结果索赔20万美金,真不知道美国人是怎么打的官司。还有人呢,却要花多少万想方设法地怀上一个孩子。”珊玉在餐馆听到的事情挺多,但蓝天现在没情绪听她的八卦。

“珊玉,你说,要是真有了我该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那就要啊!你糊涂啦,迟早都是要,迟要不如早要,女人晚生孩子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老得快着那。”

“可是晓强现在不要说工作,考试还没有着落,本来条件就不咋的,再有个孩子不就更困难吗。”蓝天已是心事重重了。

“算啦,你也别想东想西的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一会儿我帮你打个电话找个妇科大夫,约好时间让晓强陪你去吧。”珊玉把自己的妇科医生介绍给蓝天,又帮她约好了时间。

“如果晓强实在没空我就陪你去,反正上午我也没班。”珊玉和她分手前又补了一句。

蓝天在回家的路上又开始胡思乱想,但她没有想到那天晚上晓强会带回来那样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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