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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父亲写给他的儿子喜禾的信

(2011-08-12 13:51:45) 下一个


前言

前天晚上,我在《读者》上读到了蔡春猪撰写的《犬子在,不远游》的散文,这是一个父亲写给他2岁患有自闭症孩子喜禾的一封信,那风趣幽默的文笔里,流淌着父亲对他儿子的深深地爱。

作者把得知儿子被诊断为自闭症的那份绝望的心情刻画的令人心痛,最终,作者勇敢地接受了他的儿子患有自闭症的事实,他的妻子为了照顾儿子,也毅然地辞去了工作,祝愿喜禾快乐地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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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犬子在,不远游(节选)
作者:蔡春猪

吾儿喜禾:

这封信本来打算在你18岁的时候给你写的。现在,提前了16年。提前16年写的好处是:有16年的时间来修改、更正、增补;坏处是:16年里都得不到回信。

吾儿,我都能想到你收到这封信时的反应——你撕开信封,扯出信纸,然后再撕成一条一条的,放进嘴里咽下去。你这么做,我认为原因有三:一、信的内容让你生气了;二、你不识字;三、你患有自闭症,撕纸就是你的一个特征。

一年365天,每天都差不多,但是因为有人在某天出生、上大学、结婚、生子。那一天就区别于另外的364天,有了纪念意义。吾儿,你也一样, 在你的生日之外,还有一天,对你父亲和整个家庭来说,都意义重大,让你父亲的人生方向来了一个180度的大转弯——那天,你被诊断为自闭症,你才两岁过了6天。

那天凌晨两点,我就和你母亲去医院排队挂号。农历新年刚过,还是冬末,你母亲穿了两件羽绒衣还冻得瑟瑟发抖。在寒风中站到6点,你母亲继续排队,我开车回家去接你。到家把你弄醒后,带上你的姥姥,我们又匆匆赶回医院。那天你真可爱,一路上“咯咯”笑个不停,一点都不像个有问题的孩子。你都两岁了,还不会说话,没叫过爸爸妈妈,不跟小朋友玩,也不玩玩具;叫你名字你从来都没反应,就像个聋子一样,但你耳朵又不聋;你对你的父母表现得一点感情都没有,很伤我们的心。你成天就喜欢进厨房,提壶盖拎杯盖的,看见洗衣机就像看见你的亲爹。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放下心?

好在很快就轮到我们了,给你检查的医生是个专家,我们凌晨两点来排队就是想给你找最好最权威的医生来诊断。专家问了你很多,但我们都代劳了。你太不喜欢说话了,以听得懂为标准,迄今为止你还没有说过一句话。专家还拿了一张表,让我们在上面打钩打叉。表上列了很多问题,例如是不是不跟人对视、对呼唤没有反应、不玩玩具。符合上述特征就打钩。吾儿,每打一个钩都是在你父母心上扎一刀。你也太“优秀”了吧,怎么能得那么多钩?!专家说,你是高功能低智能自闭症——吾儿,你终于得到一个叉了,还是一个大叉,叉在你名字上——你的人生被否决了,你父母的人生也被否决了。

专家说完,你母亲说了三个字:“就是说……”就是说什么啊,就是说可以高高兴兴去吃早餐了?就是说将来不用为上重点小学发愁了?就是说希望在人间?吾儿,你母亲当时只说出了“就是说”三个字,之后就开始哭了。专家拿出了人道主义精神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我问专家:“自闭症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专家说了很多很多,什么神经元,什么脑细胞。我不想知道这些医学术语,我对专家说:“您就简单说吧。”专家去繁就简,一言二字:“未知。”那怎么医治呢?专家曰:“无方!”吾儿,你知道“绝望”有几种写法吗?你知道“绝望”有多少笔画吗?吾儿,你还不识字,将来你识字了,我希望你不需要知道这两个字有几种写法,有多少笔画,你的人生永远不需要用这两个字来表述。

专家说你这是先天的,吾儿,知道那天你父亲是怎么从医院回家的吗?——对,开车。你说对了。你父亲失态了,一边开车一边哭,30多年树立的形象,不容易啊,那一天全给毁了。你父亲一边开车,一边重复这几句话:老天爷你为什么这么对我?我做错什么了?你的姥姥双唇紧闭,一言不发,把你抱得紧紧的,就像在防着我把你扔出窗外。你的母亲没哭。她没哭不是因为比你父亲坚强——车内空间太小,只能容一个人哭。你父亲哭声刚停,你母亲就续上了。

吾儿,到家后你父亲没有上楼,你母亲和你姥姥抱你上的楼,你父亲还有几个电话要打。第一个电话打给你在哈尔滨的姥爷。你出生后不久,你不负责任的父母就把你扔在哈尔滨,自己在北京享乐。你父亲要打电话跟你姥爷解释:你现在这样不是他们带得不好,你在他们那里得到了最精心的照顾和呵护,我要深深感谢他们。第二个电话打给你在湖南的爷爷奶奶,他们一听就哭了。后面几个电话是打给你的大伯、二伯,还有你的姑姑。他们的表现,你姑姑哭了,两个伯父表现不错,至少没哭。父亲的朋友圈里,你父亲的第一个电话打给了你胡叔叔。你父亲还想打电话,却发现已没人可打。手机里存了200多个号码,可跟谁说,怎么说——嘿,兄弟,我儿子是自闭症;嘿,姐们,你听说过自闭症吗?

吾儿,一个人不吃饭光喝水7天不会死,你知道吗?这点应该不需要你父亲验证,所以第二天你父亲就进食了。吾儿,自打从医院回来,你父亲发现家里面可以坐的地方多了。台阶上,坐;门槛上,坐;玩具车上,到哪儿一坐。吾儿,你父亲做错过很多事,但最正确的就是跟你母亲结婚。你父亲未必伟大光荣正确,但你母亲确实勤劳善良勇敢。你母亲为了照顾你,果断地把工作辞了。吾儿,你父亲只是三日沉沦,沉沦三日,马上就振作了。振作的标志就是开始肆无忌惮地开玩笑了。吾儿,你父亲每天在微博上拿你开玩笑,不是讨厌你,是太爱你了。你举手投足都可爱,你父亲胡言乱语也都是爱。希望你明白。

吾儿,你收到这封信后,我知道你会把它吃掉。你爱吃饼干,但我找遍了全世界,也没找到饼干做的纸。那些都是你的过去,不是你的现在,更不是你的将来。现在你一天比一天进步,我看在眼里乐在心里。你势头很猛啊,小朋友,不得了, 照此发展,你80岁的时候就可以说:“其实我也是个普通人。”

你父母也是普通人,一生下来就是,一点变化都没有,无趣。所以,虽然你最后还是沦为普通人,但你的一生比你父母有趣多了。不许骄傲。我对你曾经有很多期待和愿望,这些期待和愿望有的冠冕堂皇上得了台面,比方你成为诺贝尔奖文学奖获得者,比方你当上省委书记,比方你成为考古工作者。这些其实都是浮云,算不得什么。父母对你最大的期待和愿望是:成为一个快乐的人。这个愿望说大就大,说小则小,但希望你能帮父母亲完成,我们也会尽力协助,但主要还是要靠你自己。


林贝卡 2011夏 转载于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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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 ()评论 (14)
评论
林贝卡 回复 悄悄话 回复百惠千我的评论:

我极为欣赏你的留言,写的真好。背景音乐是小提琴曲《爱之梦》,由崔宰鳳演奏的。

这是背景音乐演奏者崔宰鳳的相关介绍,和你分享:

小提琴曲:爱之梦 演奏:崔宰鳳
http://blog.wenxuecity.com/blogview.php?date=201103&postID=30950
百惠千我 回复 悄悄话 希望我们每个人都能像这位父亲一样,坦然对待如果家里有个“不普通”的人或遇到“不普通”的事。什么叫“坚强”,什么叫“信念”,这就是!除了感动还是感动。背景音乐更是推波助浪,催人泪下。
林贝卡 回复 悄悄话 回复森林朝阳的评论:

这篇文章确实写的很感人。

我的一个好朋友有3个孩子,孩子们长的非常的可爱,那双蓝眼睛清澈如水。8岁的老二有自闭症,据说他们2岁的小女孩子也可能有闭症征,为了他们的孩子,他们已经搬到另外一个州,以便于给孩子们更好的治疗,愿他们一切都好。

我一会就去你的博客拜读你的文章。
森林朝阳 回复 悄悄话 很感人。
我这边有一个朋友,儿子是自闭症,后来又生了个女儿,结果还是......你说这做父母的,心不都操碎了吗!希望医学不断发展,早日解决这个问题。也希望社会能够更加关爱有自闭症的儿童。这方面美国比国内好多了。
我最近去爬山,刚回来。写了一篇东西,请你方便的时候看看。
祝一切顺利。
林贝卡 回复 悄悄话 回复bbbbtttt的评论:

谢谢你的建议,我把转载也加在下面了。我在文章的标题上注明了:[转载:犬子在,不远游(节选)作者:蔡春猪],并且也把标题的字体放大了。
bbbbtttt 回复 悄悄话 祝福这一家人,愿平安与他们同在。
另外,你应该把最后一行“林贝卡 2011夏 于美国”改掉,建议改成“作者:蔡春猪;林贝卡转贴于 2011夏, 美国”。

林贝卡 回复 悄悄话 回复QQ1016的评论:

同祝愿喜禾快乐地长大。
林贝卡 回复 悄悄话 回复Bigdolly的评论:

谢谢您的留言和祝福, 不是我的孩子患自闭症。这是我在《读者》杂志上转载的一篇文章,作者是蔡春猪。
QQ1016 回复 悄悄话 祝愿喜禾快乐地长大!喜禾有个疼他入心的好爸爸!
Bigdolly 回复 悄悄话 坚强。祝福您,一切会好的。自闭还有可能是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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