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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麻一团……何处养老?

(2020-08-21 10:32:37) 下一个

最近,家公被诊断脑癌,我们家就有点乱套了,要说平日的生活乱了,也不至于,但是,公公婆婆住在美西的加州,而我们一家住在美东,作为长子的先生,飞了好几趟横跨美国东西海岸的行程,在美国一天比一天新冠确诊数字上涨的当口,确实让人拎着心。而我从甩手掌柜到接手实际房屋修建的监督工作,还连累正在闷头准备医学生第二个重要考试的儿子,也从东部的大学城飞了两趟西部,帮助他爸爸一起尽长子长孙的职责。乱中有序吧!

但是,我也看到每个人其实都有一团乱麻在心里。

生病的老爷子,虽说没人明里告诉他他病情的严重性,但是经过开颅手术、康复中心、回家摔倒、重回医院到住进护理院,这一路下来,他或多或少知道了自己病情不简单,从一个头脑清醒的人渐渐变成意识模糊,又到时而清醒时而糊涂,从每天他儿子与他的电话中,我能体察到的是他清醒时的孤独无助和糊涂时家人的心酸和焦虑。

老爷子出生世家,从小含着金汤勺出生,他的父亲是上海滩有名的纺织大王,他没有世家弟子那种纨绔习性,相反,因为经历了文革吃过苦,加上他天生的老顽童性格,反而非常的和蔼可亲。但每个人都受自己的家庭和经历影响和限制,他这辈子除了文革中被改造成工人,吃了些苦,其他的岁月,他是绝对的丰衣足食、无忧无虑,他住在上海的老洋房里,隔壁就是后来成为国家政协主席的荣家花园,上海滩的美食全都吃遍,中西餐名菜统统知晓;因为从小打网球,代表江西队参加全运会还拿了名次,被上海外国语学院破格录取,毕业后留校教德语,从资本家的狗崽子蜕变为名副其实的高校教育工作者。文革结束后,老爷子家被落实政策,花园洋房还了回来,老太爷的纺织工厂不可能还,但是,几十年的利息也略微结算还了回来,虽说金钱买不回几十年逝去的岁月,但是,自此,从中年到老年,老爷子再也不需要为了生存去奋斗了。

也许文革伤的太重,也许上海人就是知道怎样钻营,老爷子把他的两个儿子都送到国外留学,并且在大儿子在美国站稳之后,就准备着自己移民去美。老爷子不懂英文,在上海过着人上人的生活,为什么要来美养老呢?当然,十几二十年前,国内羡慕国外的潮流是主要原因,美国尤其是加州和纽约,这两个州对老人的完善照顾也是吸引很多高龄新移民的闪光点,这两州的很多老人院极其便宜,两三百美金可以入住,里面还有值班的看护人员。可老爷子眼光也高,一般的老人院他看不上,好不容易排了几年的队,通知来了,有空位,他过去一看就否决了。他现在住的是老人公寓,自己需要交钱,一个月一千多美金,一房一厅,说贵,在寸土寸金的硅谷不算贵,说便宜,相比其他老人院也不算便宜,毕竟一千多美金等于一万多人民币,加上生活费,和每年来回中国的机票旅费,这点钱他在国内可以请个保姆过得舒舒服服的。可他说他看中的是美国的医疗!

老爷子喜欢看医生,定居加州硅谷后,自己选了史丹福医院作为他的医疗基地,先是开了一个股骨头的刀,非常满意,平常有事没事会乘两小时的公车,倒两三部车跑去史丹福医院看医生,也是冥冥之中有定数,这次他的脑瘤多亏了史丹福医院世界一流的医术,彻底清除,医院设备簇新,病房都是单人间的,有自己的浴室和卫生间,学医的孙子过去陪夜,一看就爱上史丹福医院,说住院医首选那里。

老爷子从医院出来直接被送到康复中心,每天有专门的物理治疗师两个钟头帮助他恢复身体各器官的功能,行走、说话,语言训练等等,两周后,可以自己扶着助走器自己行走的他被送回家,康复师每周两三天到府上为他进行进一步的复健,还有护工到家里帮助他洗澡……

如果老爷子不那么心急地要出外满世界的跑,也许就不会躺进护理院。一跤跌倒,刚开颅不久的脑袋瓜受不住撞击,出血并淤血脑中,再次住院,这次医生也束手无策了,只能盼望他自身消化掉淤血,于是,失去部分语言能力和思考能力的老爷子被送进了护理院,两周的新冠病毒的隔离,不允许亲人探视,孤独是肯定的。老爷子在医院之际,大孙子问爷爷:爷爷,你想回上海吗?他说:想啊,想回上海!进了护理院,神智糊涂时,儿子和妻子打电话去,老爷子说了一半要挂电话,因为他说上海来人了,要接他回去。转述给我听的他的儿子说这段时很平静,我却想哭,毕竟上海是老爷子出生和生活了几十年的家乡,落叶归根的传统思想在他心中肯定是根深蒂固的。

有两次护理院打电话来告知老爷子想自己上卫生间,没有招呼护理人员就自己下床,结果就摔倒在地上,小儿子打电话去让老父亲千万别自己上厕所,要叫护理人员,老先生不想听就找借口说他想吐了,挂了电话,小儿子不放心又打电话给哥哥,大儿子再跟护理院人联系,说老先生好好的,若要吐肯定会送医的。妻子打电话去也是同样的劝说,老先生还发脾气,直接就挂了电话。倒是大儿子跟他怎么说他都会听着,说他糊涂也不完全糊涂,他知道这一切都是靠大儿子安排,不该发脾气的人面前他就成了乖乖小孩。他会像个孩子一样告诉大儿子:我会听话的,我会听他们(护理人员)的话。大儿子说他要跟着康复师锻炼,要好好吃饭…..说什么他都说好。

这之后,护理院有一次深夜来电,说老先生又坐在床头的地上了,不过,让我们不要担心,已经检查过他一切ok,不过,这次不是想上厕所,他对护理人员说他要回家!我当即红了眼眶。他的大儿子只担心他老爸越来神智越不清了,我却从中感到老人想家想亲人的那种归根欲望。

最近,一直在想,老爷子当年要移民美国究竟好是不好?他接受了最好的医治,也有了最好的护理和需要别人护理的条件,可是这真是他想要的养老吗?在他躺在护理院的床上,偶尔清醒的时候,他会不会想起当年他出生的那栋种满各色奇珍花卉的花园小洋楼?他会不会想念他曾经驰骋的网球场?甚至,他会不会想起那悲壮的十年文革,他的母亲为了保护他们自己挂着牌子游街,而他们一家住的那间避难房?他偶尔的自言自语没有人能懂,别人说的话他又能猜懂几分?……

果然,在他又一次糊里糊涂之际,大儿子打电话去时听到老父亲说:我感觉我在WX路,我感觉我就躺在WX路的家里……大儿子忧心忡忡地改正他:爸爸,你在护理院里,你在美国……我却想阻止,何必纠正他呢,让他感觉回家不是很好吗?哪怕那是一种幻觉。

是不是我们长大后,都想到外面的世界里去奔跑?天地越大跑得越远越好!可是,人生的末端,我们还是会想最初的那个家,那个承载了自己童年、少年和青春的成长,以及与最爱的人厮守的每一天、每一点、每一滴、每一丝、风雨雪露的家园。

所谓养老,就是生命的尽头前的最后一段路,选在哪里好?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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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autyinAutumn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高高树不胜寒' 的评论 : 你这人为何如此刻薄?你好像是我家的蛔虫似的,谁告诉你老人住在Palo Alto?谁又告诉你十几年各分东西?你又如何知晓我们没有交加州的税收?老人坐公车去医院,难道就不堪了?你真是没见过世面吧?就凭你说上海老洋房几百万美金,就知道你的见识和层次。不要用自己有限的眼界去揣测别人家的隐私,那会很无聊很庸俗的,也会彰显你的局限和短视,更是与事实天差地远。
无言无语无声 回复 悄悄话 我看老先生移民是完全自然而然的事情啊,全家都在美国,国内没人,不来美国他应该去哪啊?去国内探望企不更劳民伤财吗?怎么照顾啊,老先生也为儿女考虑的吧。老先生一辈子都是西方派头没有老人的文化不适应 对子女只有好 否则更闹心吧。再说,老人看上去是个成功的一生,送孩子出国不是出于“上海人钻营”吧,北京人不钻营?再说,我觉得,老人总是要享受照顾享受福利的,在国内享受 也没更无私啊。论对社会贡献,一位家庭妇女 没挣过social security wage算不算贡献 该不该得福利呢?社会承不承认非金钱收入类的贡献呢?最后,我觉得,都是好人,楼主照顾老人,不容易 致敬。大家关心社会问题也是好人。
俺是农民 回复 悄悄话 我也希望年纪大了能回国养老,主要是小时候的好朋友和亲戚们还都在同一个地儿比较好。现在父母大了,我们反倒回不去,我家的父母也不肯出来,好在家兄还在国内,可以照顾,真不知自己老了怎么办。老爷子这次好了之后,也许疫情过去了,就可以回国了,看样子老爷子是有钱人,回到上海条件也很不错,最近北京的一个同事的父母住进了养老院,说北京的养老院条件很好,相信上海的也不错。
注册很麻烦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perl' 的评论 : 回的去吗?
注册很麻烦 回复 悄悄话 是啊,年轻的时候远走高飞,老的时候还想着童年的老家,可老家已拒绝你。无语
robato 回复 悄悄话 人家父母都过了退休年龄了,合法享政府的退休福利,你怎么能称之为寄生虫?想必你父母也到退休年龄了。你会称他们为“寄生虫”吗?当然也许他们已死光了,那你家确实没寄生虫了。但你做人还是得厚道些,别跟他人家长辈享受的福利过不去!
高高树不胜寒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robato' 的评论 : 知道像您这么精明的人很多,占了便宜,晚上会笑醒。我当然不高尚,否则也不会因为自己的税被拿去养寄生虫而忿忿不平。
高高树不胜寒 回复 悄悄话 一个月一干多的一室一厅,在 palo alto 附近就是给穷老人住的。”有事没事就去 Stanford hospital 看医生”,浪费社会资源,一份不看白不看反正不要钱的无德心理。当初打着亲属团聚的旗号移民美国,但是十几年远隔东西,儿子又不交一分加州州税,却让加州纳税人养着他担保的从未在美国工作过交过税的移民,给他父母昂贵的医疗费和护理费买单。炫耀着老爷子的背景的同时,又指出老爷子晚年的不堪,看个医生都要倒两个小时的公车,在护理院里没有亲人定时探望。这儿媳也够拆台的。
robato 回复 悄悄话 高高树不胜寒 发表评论于 2020-08-21 23:06:10
国内老洋房值几百万美元,本是可以有骨气地活着和离开,但偏偏要做寄生虫,吸着加州人民的血。子孙继承了那对美国政府隐瞒或已经转移的财产,不知道晚上能不能睡得着。

----------------如真如你所说的那般,且不说美国人里根时代起就乱印钞,俗称革韭菜。单金融海啸就不知搞了全世界包括中国多少钱了,来美国要回点有啥睡不着的?你以为你很高尚吗?实际就是愚。
茅山道士 回复 悄悄话 人生的最后一程在哪里度过都会有许多惋惜
迷糊桃纸 回复 悄悄话 这时候病着,恐怕也没办法回去。唉。
wumiao 回复 悄悄话 好像没写婆婆,婆婆也在吗?婆婆岁数大吗?
BeautyinAutumn 回复 悄悄话 谢谢大家留言。我们留洋这辈,很多都到了父母一辈夕阳红的时候了,怎样为父母养老送终,都是我们即将和正在面临的问题,写这篇文章,分享我家的经历,不希望招来不明就里的胡乱猜测,更不喜欢有些人什么事都往金钱上扯,请别让我觉得俗不可耐,可以吗?
BeautyinAutumn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高高树不胜寒' 的评论 : 呵呵,你连中国的行情也搞不清楚,留言一下就两个。火这么大!真不知哪点碍着你了。
BeautyinAutumn 回复 悄悄话 回复 '高高树不胜寒' 的评论 : 拜托你仔细读我的文字,我写的很清楚,他看不上老人院,他是自己花钱住的Senior Living Condo, 你若不明白这两者的差异,请你自己做个调查弄懂再说哈。
workforwal 回复 悄悄话 我认识一位老挝移民,几乎每两年回去一次,将自己村里的人都带到美国了,养鸡养猪,俨然成为殖民美国的农场主,儿孙满堂为美国政府当兵,做工几十人。
高高树不胜寒 回复 悄悄话 国内老洋房值几百万美元,本是可以有骨气地活着和离开,但偏偏要做寄生虫,吸着加州人民的血。子孙继承了那对美国政府隐瞒或已经转移的财产,不知道晚上能不能睡得着。
高高树不胜寒 回复 悄悄话 隐瞒了国内的老洋房,才能住进加州给穷人住的福利老人院。然后看病看护都是加州纳税人买单。死后儿子拿那洋房。当心后代遭报应哦……
拿铁咖啡 回复 悄悄话 岁数大的移民过来,最后都会思乡吧,主要是疫情期,否则满足老人心愿不难,当下可能就会很麻烦。。
笑薇. 回复 悄悄话 好可怜! 令人感动的亲情。 走近人生终点时常常就是无奈。 谢分享!
唐西 回复 悄悄话 回去吧,了他一个愿。
perl 回复 悄悄话 我在上海和成都生活了很多年,在国外越久越想回去,但老婆和小孩都不愿意,这也算移民的一种痛吧
北美平民2015 回复 悄悄话 写得挺好,真实。在美华人心理很矛盾。
北美平民2015 回复 悄悄话 写得挺好的,真实。
湾区范儿 回复 悄悄话 老爷子一辈子享过福吃过苦,真不容易。到了身体不佳的情况下还是最想念故里吴兴路。古话说“倦鸟归巢”大概就是这样的。
起肥宝贝 回复 悄悄话 回去养老的路也有很多条件
Hanjia 回复 悄悄话 哎。回家的路也很遥远
peter黑 回复 悄悄话 期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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