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而到了第二天的晚餐，因为缓解了之前的奔波劳累，充足的睡眠以及惯例的长跑，她觉得精神焕发，还有种跃跃欲试；新疆的白天特别长，显得她手表上的时间格外迟：他说好了晚上8点半来接她，而她从下午3点就开始心神不宁，妆化了又抹掉，抹掉又重新上妆；有限的几件衣服搭配来搭配去也没个底气，最后还是最简洁的牛仔裤和薄毛衣……

他很准时。

她眼前一亮：因为他也是牛仔裤和圆领毛衣！

他提议他们应该为十四年的重逢干杯，她也没告诉他自己几乎滴酒不沾的真相，也许潜意识里就有明知不可饮不能饮也要拼却一醉的小火苗吧！

他不过礼节性也试探性地举起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她的那杯就很痛快地见了底——那种感觉，呵呵，一点也不难受！相反，不接着再喝才是难受！

对酒这个她一直比较排斥的东西，突然，她就有了全新的认识！

酒能让血液沸腾起来；酒能让她燃烧起来……

但是，酒也同样能让她令他目瞪口呆地，在他眼前完全敞开——空腹喝酒的厉害让她现在想想都害怕那种皮肤过敏的折磨，可想而知当时是多么可怕的后果：

听说她当场就倒在他身上人事不省了；

听说她居然就在餐厅的沙发上睡过去了；

听说最后她居然是被他抱回了酒店……

……

这些都是听说，听他说；而当她半夜突然口干舌燥头痛欲裂地醒过来时，时针已指向夜里3点；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已经躺在酒店的床上！而旁边的那张床上，同样躺着还未回家的他！

她觉得很羞愧，又有点难堪，想立即跳起来收拾一下自己好让自己更清醒或者清爽一点，也希望尽量把“好”的一面留给他……

    毕竟，面前这个男人，说到底也还是个熟悉的陌生人；她担心他会怎么看她怎么想她，尤其害怕他是不是会认为像她这样在“外面”混的人，是不是特别没有分寸；更担心他会认为这十多年的岁月已经把她风化成了一个随随便便的坏女人……

但她这一跳就知道什么叫力不从心，完全没有脚踏着地面的感觉，一脚下去就没有深浅也不知轻重……
    见她晃晃悠悠，他赶紧下床来搀扶她——虽然不是她有预谋，但是一旦被他搂进怀里，在这样迷离的夜里，她不能不被他的气息萦绕，有种永远不想再出来的眩晕，这种眩晕瞬间又被点燃成令她颤栗的迷乱……

那一刻，她觉得这世上就只有他和自己，其余的，都可以暂时疯狂地不理——她渴望被这个非常熟悉又完全陌生的成熟的男人紧紧地搂住永远这样搂着甚至直到可以嵌进彼此的身体里融化在骨子里……

她还记得他们就这么拥抱着痴缠着倒在床上，她的心狂跳着，他的心同样狂跳着；她感觉自己的呼吸前所未有的急促，而他的呼吸也同样急促在她的耳边她的脖子里，她完全能感受得到他的炽热如同十四年前那场舞会……

虽然是酒精在燃烧，她全身都烫得厉害，但她依然很清楚地明白自己是有意想要放纵自己，有意想在他面前，为所欲为地放任自己一次……

她恣意地享受着他的唇一路滑过，享受着他的手一路滑过，享受着他在她耳边低低地诉说“这辈子你欠我的啊……”，然后，迎接住他的双唇，贪婪的迷乱的，她不管明天的恨不得统统都咬碎全部都吞落下去，如果可以燃烧她觉得此刻燃尽也无怨无悔，如果可以沉没就算此刻会万劫不复她也心甘情愿……

但是最后的最后，他轻轻放开了她，轻轻地亲亲她，轻轻地打开门，出门，回家……

她还来不及细想，是该惭愧还是该庆幸，或是有意要忘记或是自己突然不敢面对，加上再度涌上来的酒劲，以及说不清的极度疲倦，也许他都还没上车，她就又再次昏睡过去——再次醒来，已是凌晨6点过！

这次她是彻底醒来了，头还依然很痛，太阳穴突突地跳，心脏还是感觉节奏紊乱——但脚下有了分寸，她跳下床，打算去冲个凉让一直绷紧的身体放松一下，突然看到自己的靴子好好地摆在柜子下面——这肯定是他帮他脱的，还帮她摆得整整齐齐。

房间的灯依然亮着。电视还无声地开着。床头的烟灰缸里散落的烟头和烟灰证明他的确存在过。

她还穿着跟他出去吃饭的毛衣牛仔裤，眼睛发涩，喉咙发干，心里泛起又苦又咸的滋味，身上的毛衣披散的发丝几乎全都是烟味——他的味道……

她一时半会儿没法弄明白，这是身在何处；他那句“我还没准备好”是真的对她说过还是她自己心里也这么想来着？！

有种隐约的懊恼，她直觉自己不应该这么任性这么胡来——他介意不介意是一回事，关键的是，她来，并不是为了这个结果。

甩甩头，她也懒得去理清那么多，躺在浴缸里放松一下再说吧，大不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明天还是要继续。

冲洗完毕，终于轻松又清醒。

她靠在窗边，看东方欲晓，看同样也走出黑暗的自己，她决定选择“忘记”昨晚的一切，无论如何，打死也不承认，不管他怎么想怎么看，她，就只选择，失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