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P每次见到我都批评我现在过的是猪狗不如的日子,象一个中世纪的修道女,她指出我每天穿着黑外套象扫马路的大婶,头发清汤挂面似的扎个马尾一看就是个不成熟的女学生,就这样甭说经常在星巴克喝咖啡的老吴,就是她看着也没什么胃口,以前可以说清纯,现在都毕业好几年了再这样就是装嫩了,女为悦已者容,现在大街上的每个人都可以是你的悦已者啊,你内心可以深沉可以脆弱,但请不要带到脸上来,不要一脸旧社会苦大仇深的样子!我就不信,你每天打扮得光鲜鲜的模样,让每个人都垂涎欲滴的话,甭管什么老吴老陈的会抵挡住这种魅力?谁保证他能不会后悔?会回过头来再找你那是肯定的,没准还得跪地哀求呢.
你应该让他来求你而不是你一直主动去上赶着他,他一个老男人没权没钱的,比你大八九岁有什么权利对你来挑三捡四,他既然当了朝三暮四郎,你也不用客气直接回个水性杨花子好了。
PP这么一说倒让我笑了,那是上学的时候我们给同学们起的日本名字,朝三暮四郎和水性杨花子,当然还有一大堆的“村”先生,满身净村先生,脚跟净村,后背净村等等,想起这些,我真的笑起来了,好久没这么笑了呢,除了上班时公式化的那种脸谱笑,我已经忘记了笑出声音的笑是什么样子的.
PP怜爱的看着我,“看看,这样笑笑不是很好吗?你记得有一次咱们去水房打水,你在前面跑回头一笑,对我说这就是传说中的——回头一笑千娇百媚生,后来边上的男同学因为见了这个笑容丢了学生证,咱俩在失物招领的时候你写了一句寻为千娇百媚生的回头一笑所倾倒的同学,搞得那个男生后来一直请咱们吃饭,你看看如果你选择了他也就不会生出这么多事来了。
“可是我从来不曾因为认识吴向东后悔过,我觉得认识他是我的幸运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现在他已经是你的过去式了,生命就是这样推陈出新的嘛。至少现在你可以打扮得青春一点吧,我相信老吴既然说分手肯定有他的苦衷,就冲他给你买首饰给你留钱这个份上,我觉得他还是希望你过得更好的,你这样旧社会似的他要知道了肯定会心痛的。反正黄泥掉到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咱们还是打扮打扮,人一精神心里就不会老那么堵着了。”
我想PP说了这么多,还是看我活得太累太压抑了,她想我活得轻松快乐一点。好吧,如果能够,我也希望自己更快乐呢。至少在一个城市里,我和吴向东总有见面的时候吧,我希望再见面的时候,他看见的不是一弃妇的形象,我希望我能光彩照人,再把他电晕,我们能再续前缘。
PP现在正陷于她的第N段热恋中,目前的那位是是亲韩人士,所以PP拉着我也奔着那些长卷发,白流苏,长裙子的方向去打扮,“这样穿起来会很有女人味,”PP如是说。我拿出老吴给我留下的钱跟PP说,咱俩你一件我一件的买,用这钱来买单,只当咱俩是他的大房二房吧,反正我留着这钱也是心痛,花吧!
“算了我这个没进房的只要一件就是了,你是当之无愧的大房还是多来几件吧。再说这种衣服我多得狠,你看看你哪有什么适合在公司混的衣服呀,你照我这么一打扮肯定迷倒一大片。”
迷倒一大片这个心思我确实没有,但是我不想每个人看到我都是旧社会的样子,我的伤痛还是只留给自己看吧。按照PP的审美观点,现在我算是个小资了,我没想到的是从此我竟爱上了这种穿衣风格,我想老吴离开我可能也有我的原因吧,谁爱跟一个假小子天天在一起呢?审美疲劳,现在我的确有女人味了,可是我不知他是否喜欢呢?
算了,揽镜自照,这样子的确不象个被抛弃的人了,这样就好,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AB型的人不是都这样吗?
业余没了约会,我的时间大量空余,我不想让周围的人知道我更多的情况,现在的公司知道的人也太多了,虽然他们知道我婚了,但是总是对为什么这么年轻就分居而疑惑不解,我不想成为那只表演的猴子,于是我换了公司——第三家了。
那是一家非常大的广告公司,经济和效益挂钩,人员众多,强手如林,除了带班我还没做过如此压力大的工作呢。我负责文案策划这一块,这次我把精力真的全部放到了工作上,它实行的是末位淘汰制,如果三次方案没有选中就要自动离职,而且工作需要经常出差,我的辛苦没有白费,我的方案屡屡中标,收入也随之上升—— 我想这样下来我很快就可以自己付个首付在这个城市拥有一个栖身之地了。
这个时候公司开始有别的同事来约我了,来这个公司时我在简历中的确作了假,我填的是——未婚,我想跟以前一刀两段,可是我也没有再重新开始的意思。
吴向东真的从我的生活中隐去了,他没有来看过我,也没有再在呼机上给我留言,就象风吹过的叶子,风过去了,叶子还在——不过它是留在树上还是飘在空中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风来过了。不对,说这是风和叶子的关系太弱化他的作用了,如果是风也是龙卷风吧,同样是来过了,但是把树连根拔起,然后风没了,好象风平浪静了,只有没有了根的树在旋转挣扎——苟延残喘,也许树也静下来了,但是那颗心还在随着巨大的惯性作用在旋转……
有好几次我都拿起电话,想给吴向东打一个电话,只想问他一句“还好吗?”——我又觉得这样太矫情,太假了;
有几次随公司同事外出办事,路过他的家附近我总是在车上久久望着他家的方向,也想跳下去去看他,或者去向他的家人打听一下,只想知道他的片言只字就行,可是我想到了他妈妈说过的话,还是退缩了,甚而有一次我真的提前下车了,但是我没有去到他家的门口,我只是坐在了他家附近的小公园里,好希望象上次一次,他真的走过来问:是你吗,青儿?
可是没有, 时间还早那里坐了好多老头老太太,我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就走了——旧梦已了,旧情已断!没有了回去的路了,还是往前走吧。
……
这样过了几个月,陈刚给我打电话了,我的准迁证下来了,我可以拿它回老家去签户口了。自从他出院以后,我没有再去见过他,倒是他偶而会给我打个电话汇报一下办的进展情况,有时他进城办事,要来我这里看我,总被我以各种借口回绝,有时有他的同事跟着我无法再推脱,那我就拉上PP跟他在饭店或大街上见面。我想我知道他的意思,他以为我既然能放下恩怨,衣不解带的照顾他,那么难堪的事我都若无其事的照顾下来了——他哪知道每次我都躲在卫生间里恶心吐得胆汁都出来了;现在又跟吴向东断了来往,我或许可以跟他过下去了。
真是痴心妄想痴人说梦啊!上次已经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了,我绝对不会再干引狼入室的事了,分手后我一直揣测吴向东这么决绝离我而去的理由,我想不出自己别的过失——除了这一点,而这一点恰恰是最致命的。我想当时自己是否有可能避开陈刚的暗算呢?我即使讨厌陈静,不愿留在医院陪她,但我可以跟陈刚在外面吃了饭再回去的,或者我不去喝酒——关键不在于喝酒,喝不喝酒都挡不住他的犯混,如果他不以梅立刚的事来威胁我,如果不是我顾虑梅立刚的事会影响到嫂子和父母,还会造成这个后果吗?最重要的是我太相信陈刚了,我以为他会信守承诺的,谁知他是一个小脑袋指挥大脑袋的家伙!彩云易散水东流,寂寞黄昏事可愁,纵使目前无一事,也须烦恼到昏头。
这一次他要求我去他那里拿准迁证,而不是他给我送过来,而且他明令要求我只能一个人去,这不是什么光荣事,不能带不相干的外人去,据他说因为还可以跟领导谈一下工作的事——能有户口我已经很知足了,我不可以贪太多——就算能够把工作调过来我也不会要的,我不可能跟他离那么近的,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里。
我没有叫PP陪我去,但我做了充分的准备,我在包里装了一把刀,是上次回老家的时候我从老吴那里拿来的一直没还给他,那是一把锋利的刀,在灯光下我仔细的擦拭着它,它在灯光下发着冷冷的白光,一把好刀!——希望它不会派上用场,但如果真的能用上,我也绝对不会客气!更重要的是他恢复得虽然还算可以,但说话就比较那么没有底气了,而且右手不能吃力,有点跟我那年骨折一样。所以我不怕他,而且PP还教了我一招对付好色男人的“必杀计”,我已经多次实习过了,自信万无一失。
我取了四万元钱,最近我挣了不少钱,加上老吴留给我的也有不少钱,我付这三万是足够了还有不少剩余呢,我特意多取了一万,如果他有别的条件的话,我可以多给他一万——当然我不希望额外付出这多的一笔,但这次我希望一笔清,我不想再跟他发生任何的联系了。
一大早我就坐郊区车赶过去了——我实在等不及到周末再去了呢,我怕再有什么变化,总想第一时间拿到自己手里踏实,而且白天见面安全系数更高,我不必在那里过夜的。我改头换面改走淑女的路子后他好象还没有见过我,我这次有点得意忘形了,根本没有想到再改装回以前的大婶装,可是一见他见我那直瞪瞪的目光,我就想完了,错了!这个连头上的高梁花子都没甩干净的家伙可是有前科的危险人物!
我忍不住从窗子的玻璃里偷偷看了一下自己,卷卷的长发披在肩上,收身长大衣,高靴子——用PP的话说一看就是一个很妩媚的女人,因为现在的公司是有着装要求的,我平时上班也是这样子的,所以没觉出有什么不妥,可是放在这儿的确比较显眼了。不过我心理也有点龌龊吧,心想:活该,我就是这么好看,就馋死你!
虽然我跟他是在他办公室见面的,但是人算不如天算,约好的领导出去了,正好,我直接就跟他推了工作的事,请他不必再为这个费心了,我说我现在的工作很好,虽然累点忙点,但钱不少挣,我喜欢。
既然没见成面我就跟他去取准迁证了,准迁证放在家里,我本不想去,可是一想我不能在这个办公室里给他钱吧,再说我也有防备,于是我就跟他去了。
这次我发现是我错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没有说什么不当说的话也没有做什么不当做的事,回到“家”,他很快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给我,传说中的准迁证原来只是这么薄薄的一张纸,这么轻且不起眼却耗费了我这么多的幸福!
我小心的把它装进我的包包,我从包里拿出钱给他——是四万,我把那一万也直接拿出来了,他胀红了脸,死命推辞,我当然不肯收回了,我说这是说好的事怎么能不要呢?如果你不要我就会怀疑你有别的目的了,那我是绝对不能答应的——在广告行业混虽然时间不长,但是我大长见识,厚脸皮的话正话反说反话正说反正是想说的话都能说出来,月薪上万,岂是开玩笑的呢?
或许我打中了他的“七寸“,他叹了口气说我知道我不会有这个福气的,怪我自己太差劲,连当你的哥哥都没可能了,你现在一定是从心底里恨我的,我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啊!看来你是不肯原谅我的了?
我想起了”当断不断必受其害”这一句话,咱们还是先小人后君子吧, 我直截了当的告诉他我这个人是真小人不是伪君子,有什么说什么,我小肚鸡肠爱记仇,有些事是永远都记在心里的!连我爸爸妈妈打我骂我我都记在本本上呢——睚眦必报,我只能拚命把自己把脚下踩!
陈刚在那里坐了很久,或许他还是有点不甘心把我这样轻而易举的放走?我搞不懂他的心思,但是他应该知道我不再是那个受了委屈只会自己吞药吃的小受气包了,是啊我也觉得自己的心变硬了呢——如果现在在发生那种事,我会把药给他灌下去吧!
他最终还是把钱坚决的推还给我,说“我不要,以后你一个人在这里没依没靠的,还是多拿点钱踏实。我也只能帮你这一点了。”
几乎是本能的我问:那你呢?
他说:从我摔伤你不计前嫌的照顾我的时候起,我还真想过或许你会原谅我,跟我在一起过下去。可是你也知道我去找过你的那几次,我是鼓起勇气才去的,可是从你的态度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跟我在一起的,就算咱们之间没了吴向东,你也不会再跟我在一起的。我就下了这个决心,你迁完户口先入我们这里的集体户,完后你要自己在市里找一地方把户口迁走,我已经决定转业了,我的两份申请都交上去了……
“转业申请和离婚申请,既然你不会跟我在一起,我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而且我家里那边也需要我,所以这钱呢你就收回去吧。不用担心你欠我的情,我这次回地方,工作的事还是得找你哥哥帮我联系呢,所以咱们谁也不欠谁的。”
我现在都很少跟梅立刚联络的,只是每周固定给父母打个电话报平安,每月给父母寄钱——和家的联系只有这些了,我是父母眼中名符其实的“白眼狼”,我自己也认同这一点。我承认哥哥待我很好,但是也是有一定限度的,必得不伤害他自己的根本利益吧,上次他和陈刚理智的和解就让我很好的明了了这一点。不过一个兄妹,待我这样已够了,我现在已不再强求任何事了,没有奢求就不会有失望,对自己的伤害就会降到最低。
我还是把钱推给他,“你跟梅立刚的事我不管,但是我答应的事我就要做到。”他抢过我的包要往里塞,看到了包里的刀子,他苦笑了,“梅青,它是给我准备的吗?在你心里,我有这么坏吗?竟然要用刀子来防我?”
既然看到了,我也不瞒着,“是啊,是给你预备的,里面还有呢。”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的把包里的PP给我的“必杀计”拿出来,那是一包辣椒面和胡椒面的二合一,好大的一包呢,我一拿出来就“阿嚏”了一个。
他笑了,说“你太可爱了,真想怎么着你,你这点东西还能防得了我吗?我是真不想放手啊。”说着他用左手轻而易举的就把我的胳膊拧到了背后,我吓得声音都变了,“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