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一叶

    每年8月的第一个周末是先生家的家庭聚会，去年在宾州我们家聚，今年在波斯顿先生的伯伯，伯母家聚。先生父亲的祖辈最早是英国清教徒（Puritan），1620年乘坐有名的“五月花”(Mayflower)船来到美国马萨诸塞州普利茅斯（Plymouth,Massachusetts)。

    先生曾祖母的两位叔叔在美国内战中，响应林垦总统，为废除奴隶制，参加北军作战，其中一位Edwin Trufant在葛底斯堡战役中牺牲，被埋在宾州葛底斯堡内战国家公墓里，去年夏天我们曾带孩子去国家墓地参观，根据墓地的详细地图和记录，我们找到了写着Edwin Trufant的墓碑。

    先生的祖父早年毕业于马萨诸塞州的哈佛医学院，在波斯顿的萨门维医院(Somerville Hospital)做外科手术医生(surgeon)，曾加入海军后备队，1931年获少尉司令官头衔(Lt.Cmdr.)。1941年5月他参加二战，被送往加州医治二战中受伤水兵，在为病人治病时，染上了败血症（septisemia)，因战时药物不足而不治，英年早逝。马萨诸塞州秋河市(Fall River, MA)的战舰博物馆(Battleship Massachusetts)二战牺牲英雄纪念名单上，有先生祖父的名字。

    今年的聚会如往年一样，大家在周六前一两晚到达波斯顿，在下榻宾馆住下，周六上午到聚会家庭，一起聊天烧烤，每家还带上这一年来的相册，分享一年来家庭出游或孩子成长的记录。午餐后，大家在一起玩一些游戏或玩球，往年的热门是槌球（croquet),今年的热门却是我很喜欢的羽毛球。

    家庭聚会最早由先生波斯顿的表姐倡导，每年一次，已办了11年，我们参加了几乎所有的聚会，其间也主持过三次，每次都有三，四十位家庭成员参加，最远的来自美国中西部的印第安那州。每年的聚会我们看着孩子们逐渐长大：去年的新生婴儿，今年已牙牙学语；十年前刚上小学的孩子，如今已和妈妈一般高了。老人们呢，他们有的去世了，还有的确是一年比一年显老了。

    波斯顿先生的伯伯，也是医生，也曾参加过二战，在法国一次战役中,腿部中流弹而受伤，被运到后方接受治疗，他离开前线的第二天，他所在步兵兵团(Infantry)的所有美军将士在凸地战役(Battle of Bulge)中遭德军突袭，全部牺牲。如今他和结婚50多年的老伴，退休在家，安享晚年。伯伯性格相当风趣，记得他曾毫不讳言地笑说，我们老人是越来越老，越来越肥，越来越苯了(Older, fatter and dumber)。有年8月他80岁生日，家庭聚会时大家给了他意外的生日庆祝，蛋糕上是他年轻时暂停医大学业，准备赴欧洲参加二战时拍的黑白相片 - 英姿飒爽，踌躇满志。老人看着蛋糕，感动而泪下。 

    一天的聚会很快结束了。夜幕降临时，大家纷纷相拥作别，互道珍重，并约好明年再见。

    家族所在墓地-- 赭色山有许多苍天大树，亭亭如盖，荫天蔽日。
 这棵Weeping Beech，挺拔地立在墓地一边，华枝垂及地面，静静地见证了几百年以来的岁月流逝。

    登上墓地的山间古塔，远眺蓝天白云背景下的波斯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