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衣
乐安墟的一条村落。
是从兵连祸结朝更代迭中侥天幸遗世的古村落,风物尚如昨。未沦陷的秦云汉月,唐风宋雨,明山清水,于我亲者。老旧书册里写过的老旧人事,此刻像夹页里的碎花瓣残绣线,一抬眼,它在跟前。
但说水边事。
可惜水边的阿狄丽娜不浣衣。若然,便多出个扶桑浣衣妇也不定,令得道的久米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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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意
一枚白玉如意。
它或曾是某个佛家子讲经布法的法具,又或是某个清谈客附风倡雅的瑞器,还或曾是那炎炎赫赫的达官谄言谀语的朝笏那腌腌臜臜的男人搔背挠头的杖藜,几番周折磨厉才到我手里,像个烟花秦淮里九烈三贞的女子。
我几生几世才等来的。
依然是通体如冰蟾璀璨又如玉京蜿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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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圆
白牡丹在窗外喧喧的开。
老姑奶奶坐在碧纱窗里面,一枝钩针引着条纱线,两手娴熟麻溜上下起落左右翻转,织一副比牡丹更圆融的花案。正中一朵葩簇瓣攒,四面枝绕叶缠绵延,逐渐萍飘蓬散,而终又千回百转的团圆。她织台布桌垫床罩被袋围巾披肩,都这样整整团团。
可她的人远没有她的花圆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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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若
第一次去佛门重地。
但见佛殿梵堂金壁辉煌,宝台灵塔庄严整肃,五百阿罗汉神像,三千比丘僧伽,更不知道有多少络绎不绝的游客了。绊手跌脚的荒树蔓草呢,遮天蔽日的蛮烟瘴雾呢——大概都化在这郁郁纷纷的人间烟火里了。
我好怀念大学男生宿舍。
那座红砖楼远离校园首善之区,经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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庵居
遥远的桃花庵。
浣花天,风轻云淡日暖清嘉天,我一个人又攀叠嶂层峦又蹑深涧幽泉去找桃花庵。暖霭晴岚翕然,它们,它们挥毫泼墨执楮把我画在里面。山愈长水愈远……屐履间鸟骇鼠窜猿悲鹤怨,我闭眼看空山,劈哩啪啦金花银花泛滥——把自己叽哩轱辘摔下了山。
红衫绣裙舞小姑。我有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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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走
小姑娘坐在树桩上。
三月好风光,已是满坡桑畴暗绿稻陇轻黄,燕语婉转莺啼清扬,正赶趁着田舍郎快些撷桑插秧好去会那小情娘。这时候山屹塔叮当叮当响,有城市暴走族来到咱们庄。他们骆驼鞋蛤蟆镜螺蛳帽蛤蜊包的破落相,却又貌堂堂声朗朗,有春禊秋祓的好排场。
这是打哪来的小白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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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奔
十三姨走失在梅期。
五月麦风稻云梅雨天气,空中飘起沉郁郁湿漓漓的瘖鼓哑锣旋律。天贶殿的白衣相士挨家挨户敛赀,要买香烛牲醴祈晴求霁,口里胡乱念诵些“风雨待度嘉谷垂熟”的撰辞。小姨眼珠子鲜润欲滴,落日溶金般的姚黄,素月泻玉似的魏紫,悬浮其中的水汽、雾氛和潮汐正在散逸。
几日后还真就云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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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籁
夜宿桃花坞。
夏杪秋肇,田畴黄麦青稻绿芭蕉,满园桃果子在枝繁叶密的阴翳里,渐渐探出绿鬓朱颜醉酡靥来了。叮叮咚咚,爷俩将那座竹夹板搭架、麦秸杆垫底、塑料布蒙顶的老窠棚修整修整,住进去了。
夜是小姑娘。
待到昼漏罢,夜漏下,这小姑娘们——树罅隙里的草虫阜螽啦,坟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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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
逍遥宫迷情。
我们逍遥宫,也不是璇霄丹阙缥缈仙境,也不是桂殿兰宫窈窕禁省,是人在浑沌鸿濛中的第一个居停。坐落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轻盈的粉桃色倒梨形,是最最柔韧坚致、幽窅隐逸、温煦嘉丽之地。外面盲风晦雨,宫里总是道清平世。
可惜到年纪就被驱逐出去。
外面的日子大家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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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绝
一枚新鲜鸡蛋。
扁圆线性球体,苍黄钙质外壳,如此活灵活现的缩微地球纹理细致缜密,也许,写的就是富于刺激性和戏剧性的陨星碰撞痕迹,是泛古陆分裂漂移板块会聚重构的神秘痕迹——是不是像极恐龙蛋?
搁在一个热带丛林似的手绘玻璃盏里。
想那悠悠遂古,茫茫厥初,这群迟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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