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门楼下原是挺宽敞的,但因堆放着各家的自行车和架子车,就显得拥挤了。但毕竟有门楼,逢到下雨下雪天,小孩儿们就躲在门楼下摔纸叠的“元宝”,或赌烟纸片,打弹子,或一帮子席地而做打扑克。一方天地别有快乐。各家的门户也多是对开扇门由铁将军把门。如那张照片,老婆婆或家庭妇女的人家,常趁天好坐在家门口或门楼口上,晒着太阳或摘菜带孩子顺带唠唠家常,或缝衣织线搓麻绳衲鞋底。 那个年代,一般有老人或不工作的家庭妇女人家,都自己衲布鞋。衲的布鞋虽土土的笨样子,可是经穿,又舒服,还省钱--鞋底总是用缝补衣服或穿烂后拆下的布头碎片,用剩稀饭面汤当浆糊粘得一层又一层,贴在墙上晒干再钉在一起,按脚的大小尺寸剪出鞋底样,底子有十来层约半寸厚。纳鞋底的线或用自己搓的细麻绳,或买现成的衲鞋底细麻线绳。手头快的两三天可以衲出一双来。鞋帮呢,就看各自的喜好和艺术能力了,但多是最简单的椭圆型一脚蹬。 高中毕业后,因家父正与南京部队当年文革时整他们那些异己分子的家伙打官司,工作单位尚无着落,我也就“赋闲”在家里,“缓下”广阔天地一年多。每日,在这样的门下看书--俺从学校“窃”来的“封,资,修大毒草”,假模假式地琴棋书画附庸风雅。当然,每日全家的伙食也是我包办了。从小,父母就把俺当闺女用,炒菜做饭洗衣缝补钉棉被,女红18样兵器,虽不敢说样样精通,但也能拎起8-9样耍耍。这一年多,实在闲极无聊之即,竟然又学会了一样妇女人家的粗工夫活儿--说来如今的新新人类大概都没有见过了的东西--衲鞋底子。而且,几个月内,一气给俺自个衲出3双鞋底子--为俺不久的将来要奔赴广阔天地做支前准备,当然,俺那脚丫子穿鞋也太费。买的布鞋特不经穿,而球鞋又舍不得多穿--多留着到打球训练比赛才穿的。 衲鞋底的材料和方法如俺前述,并不太难。把浆糊好晾干的布片按脚大小找双合脚的鞋一描,剪出鞋样,再钉在一起约半寸厚。一把顶锥,中指或无名指戴上个象大戒指一样,约一公分宽表面布满小凹坑的铜顶针,一根粗针穿上细麻线,就可以衲啦。学衲第一双鞋底,妈妈先沿边儿衲一圈,给俺固定好底子,示范了几次如何用顶锥,如何穿针走线,就放手让俺自己衲了。一针一针,长长的麻线穿过来穿过去,机楲地重复动作,拽麻线勒得手一道道红印沟痕。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每日看书久了休息之余就衲几针。第一只鞋底用了好几个星期才完工,当然,针脚样子歪七扭八,大小间距不等。但妈妈还是很高兴地表扬一顿,鼓励俺再接再励:下次会衲得更好。并给俺讲了存在的问题和注意如何改进的事项。 有了第一只的经验,第二只和以后的鞋底儿衲起来,走针穿钱就畅快得多了。走针的行距边距,针脚之间也均匀多了,衲出来也有点样子了。对门老赵家婆婆看俺个大小伙子真地认起“针”(真)来,衲得有鼻子有眼的,就不时过来看两眼,指点一下俺的技术动作:“这进出针不能直上直下,要斜着进出针,针脚不要太大,但针距和行距还可以大些。这样又快,鞋内面又平不硌脚,还省力儿省线,针和顶锥要常蹭蹭头发,光亮又滑好进针”。行家一点拨,俺开了窍,真是干起来快多了。进度比衲第一只时快2-3倍不止。希里哗啦第二只底子又衲成了,这只才用了不到一星期。衲第二双时,把表姐家的家伙儿-衲鞋底用的夹板也借来了,鞋底卡在人子型夹板上,两腿一并固定住夹板,两手就光进出针拽线,免去原来一手得拿着鞋底,一手进出针。可以省很多力,衲的速度也就更快了。一星期就衲完了。到后来,竟然可以一边衲鞋底一边看书了。进出针距自然定型,误差也不大。 一天,正坐在门口衲着第三双鞋底儿,一边读“红楼梦”,正看到“刘姥姥二进大观园”,门外来了一位要饭的老婆婆还领着个小女孩儿,她俩立在俺家门口竟然半天不走--尽管俺已给过他们馍馍窝头了。我说:还站这儿干啥?别耽误了要饭啊!满脸风尘的老婆婆露出没牙的口,对俺笑了:“俺跑了这么多地方,要了这多年饭,今儿是头一回见小伙子衲鞋底儿!衲得还真不赖”。把俺赞得脸红了。赶紧又给她俩一个馍馍。她俩临出院门又回头看了看俺,咧嘴冲俺又笑了笑。 终于衲出3双鞋底。母亲买来厚实得黑咔叽布,还有宽宽的松紧带,用她那曾是文工团舞台美工师的灵巧双手按着店里卖的带松紧口的鞋样给俺做出鞋面--她知道孩子喜欢那流行的青年鞋样式,又和俺一起,把鞋面上到鞋底上。我一下子有了三双新鞋!--自己做出的新鞋!穿到脚上,大小正合适,舒服极了。别提多高兴了。母亲也很高兴! 那年年底,轮到俺奔赴“广阔天地”去炼红心了,父亲又借来钉鞋掌的铁鉆,用废自行车胎皮把俺那三双布鞋都钉上皮掌--更耐穿耐磨了。俺穿着这结实的布鞋--自己衲的底儿,母亲做的鞋面儿,父亲帮着钉的鞋掌,背包里还放着两双,跨出了家门,走上了我独立的人生道路第一站--上山下乡,插队落户。多年来磕磕绊绊走过不少崎曲不平的道路,从乡村的尘土飞扬的黄土路直到医学院手术室那光亮打蜡的地板,直到走出国门。 我一步一个脚印地走着,直到浪迹天涯,把它乡变故乡。 2004/2/8 于 美国纽约 刀客论坛 刊登在 2004 华夏快递 kd040210. )
洪荒年代记事(13)故乡往事一二(二)家门,布鞋力刀(二)家门,布鞋 老家的门就象寒大姐拍的这几张照片那样。四合大院的门楼,铁将军把持的居家厚重对开的扇门,还有那逢年过节办喜事时要倒贴的大红“福”字。故乡的门(寒江月 摄影) 门楼下原是挺宽敞的,但因堆放着各家的自行车和架子车,就显得拥挤了。但毕竟有门楼,逢到下雨下雪天,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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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华夏文摘》写稿十年的最高荣誉--一个业余网上写手的自白
-力刀-
到今年年底,是我上网码字儿并为《华夏文摘》投稿10年整了。
1991年年底,同学教会了我用中文网元老魏亚桂先生编写的ZWDOS中文软件经大学电脑系统阅读,拷贝和打印华夏文摘,并订阅了经电子邮件送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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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网球搭当(之二)--在美国学打网球(四)
力刀
(2)圣城球友,人生的一课
老刀自从迷上网球,如吃药上瘾一般。托了互联网的福,到圣城WU做FELLOW之前
就在几个网坛先贴了俺为了俩啤酒杯先“宰小鬼”,“再斩老鬼”的光辉事迹讲用稿,然
后就下帖希望能找场子和对手开练。人没到圣城,就有网友回帖和来E来电应战挑战来了
。哈,比当年俺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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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刀依旧宰老鬼,再夺纽约啤酒杯——在美国学打网球(2)
·力 刀·
还有两周,美国网球公开赛就又要在纽约开打了。这大赛之前总要有些热身赛什么的。这不,上周末在纽约皇后区USTA网球中心--美国网球公开赛的赛场,纽约网球赛“啤酒杯”之战就这么揭开了战幕。
自从去年俺的队伍勇夺全州亚军,老刀担任队里第一双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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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宰小鬼子的感觉好极了——在美国学打网球
·力刀·
网球,曾被号称“贵族的运动”。没说的,那一定是在“旧社会”,只有贵族、富裕大户人家才玩得起的运动了。可咱在国内时,到大学毕业也没机会摸过网球拍上过网球场啊。偌大的省城也就省体育馆有一片网球场是给省队训练的。只有周末才对外。可这对外也就是有身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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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吃集(8)采菇
力刀
西安大略大学位于安大略省的小城伦敦北端。校园地势呈微微的丘岭,环境幽静美丽。从宿舍去大学医院上班的路上经过几处小松林。五月的一天雨后,和陈医生一块儿下班回家路过一处小松林,忽然瞄见树下有不少白色的蘑菇,样子与食品店里卖的一样,可个儿却大多了,有如小儿拳头。
听说过野生蘑菇特别鲜美好吃,可时有食之中毒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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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吃集(6)鸿门晚宴——酸辣土豆丝与川菜同桌叫劲
·力 刀·
新年除夕夜,俺七八个老中住院医在大师姐“鸿”家开PARTY,自己赶皮包饺子,师姐是川妹子,做得一手典型的道地川菜:麻婆豆腐、麻辣酸菜豆瓣鱼之类,一层楼里都能闻到香味儿。伙计们个个磨嘴擦舌急吼吼地等开宴。
可是白天俺和师姐同台处理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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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吃集(5)小鬼子回国的吃喝拉撒
力刀
去国十一载,好不容易有机会带着小鬼子回去了一次。
见到插队老友们、老同学们,少不了要设宴款待。咱老中的俗话:要吃走兽,驴肉狗肉;要吃飞禽,鸽子鹌鹑。朋友们是一片好心,只要人家店里能搞来的就全点上了。可是俺那犬子一听菜单等问明白了那都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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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收时节吃捞面——穷吃集(11)
·力 刀·
农村一年里最累最紧张的几天就是麦收了,得趁天好全收割下来,打场晾晒好装入麻袋入库,等麦收完了,赶紧交皇粮。那几天村里是全体出动,能走动的全下地,老弱病残也得下地——拾麦穗儿、捆麦子。青壮劳力是几乎吃喝拉撒睡都在田间地头的,打麦机器不停地转,拉麦的牲口也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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穷吃集(4)
番茄炒鸡蛋、捞面条
·力 刀·
我在南方出生,在南方生活时从未吃过捞面条。11岁那年,老爷子倒了霉,被踢出军区大院发配回原籍老家河南开封。爹妈的基因遗传使俺继承了爹妈北方人的爱吃面的传统习俗,立刻喜欢了北方面食,尤其是捞面条。
捞面条是北方人日常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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