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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回来了

(2023-12-01 11:17:54) 下一个

“啪,啪,啪“哈德逊的脸在枕头上猛烈地向左,向右,再向左甩动着,嘴里发出低声的哀嚎,生痛热辣的感觉使得泪水流淌出来,突然他的嘴唇被啥东西来回舔着惊醒,爱犬贾巴里的大头在他面前晃着。

“谁让你上来的,滚下去,滚……”哈德逊大声吼叫着,贾巴里撒腿咚咚咚地跑下楼。

哈德逊满头满脸湿漉漉的,触摸到被单,也像是刚从水里拽出来,他的脸依然感觉火辣,那是父亲扇耳光的特点,狠而准地左右开弓。这次为什么呢?好像父亲命令他出钱购买他的老爷车,哈德逊内心拒绝着没吱声,父亲感觉了对抗,便甩上大嘴巴子教训。

黑暗中哈德逊感觉父亲瞪视着他,惊吓得打开台灯,闹钟显示凌晨三点,哈德逊甩了甩头让自己从噩梦中挣脱出来,听到楼下爱犬压低的呜咽声,知道刚才的怒吼委屈了贾巴里,它一定听到自己梦中的哀叫,跑上来查看。

起身坐在床沿边拉开床头柜抽屉,入眼的是一把捷克 CZ 75 SP-01手枪,哈德逊拿起枪放在腿上闭上眼抚摸着,慢慢地平静下来。

挨到六点钟,看到天开始亮了,决定提前带贾巴里去公园。

安静的小区街道贾巴里紧靠着哈德逊的腿走着,不时抬头讨好地望望他。拐过两条街时,前面叉道上走出一位带狗的女士,那只狗不断回头望向贾巴里,拖累了行走的女士;而贾巴里也兴奋地向前冲动地催促哈德逊加快步伐,突然那位女士停下来,警惕地望向哈德逊。

“早安,我很怕有人走在我身后,不然你们先行?”女士开口。

“不不,我们可以站住等你走远,或者走去对面的街。”哈德逊说。

“如果你们也是去公园,我们可以并排一起走。你住在这个小区啊,我见过你和你的狗,只是没说打过招呼,我叫朴子。“

“我是哈德逊,退休多年啦。你上班吗?“

“不上班,也算退休了吧,……, 哈哈,你看我的年纪应该工作吧?是的,我曾经是联邦监狱的护士,主要的工作之一是给需要服药的犯人发药。有一个患有精神分裂症的犯人,母亲是日本人,父亲是美军驻日本基地的白人,两人没有结婚,后来父亲调离日本从此消失。母亲有强迫症,对儿子严苛要求,遵循打骂方能成才的原则,儿子在青春期时发作了精神分裂症,把他妈打成残废,工作时又把老板和同事打得领取残障福利,最后因事故杀人进了监狱。

那天他远远地看我走在楼道里,由于我的韩国人脸相令他误以为是他母亲,便躲在墙角等我走过,从背后袭击我,先用重物砸我的头,然后脱下他的衣服拧成粗绳子勒我脖子,这些都是后来医生告诉我的。当保安赶到时我几乎没有生命特征。在医院进行身心治疗一年半,我选择接受联邦政府的赔款,并享有终生残疾福利。“朴子一口气说了她的情况,也到了公园边上,有人在远处呼唤朴子。

“啊,那是我朋友,很高兴遇见你,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特别怕有人出现在我身后。”朴子说完挥挥手离开。

哈德逊找了一个僻静的长凳坐下,放开贾巴里让它自己跑,懂事的贾巴里不会跑远,随时绕回来用头蹭蹭主人的手再跑出去。

回想着朴子遭受的背后袭击的事件,哈德逊浑身打了几个冷颤,他太熟悉那种恐怖感了,自小他目睹了父亲经常从背后暴打母亲的场面,以至于每当父亲的声音从背后传出,母亲就浑身发抖。一次由于太惊吓,端着做好晚饭的铁锅掉在地下,结果又被父亲暴揍一顿。

不到四十岁的母亲,一天脑溢血爆发倒地去世,在高中上课的哈德逊被叫回家,望着白布遮盖的母亲,他沉默不语。一个月后,父亲又结婚了。

在哈德逊记忆中,母亲的脸是模糊不清的,父亲砸向她头和肩的拳头清晰得像把棱角不平的大锤。

哈德逊决定去枪店买那把美国 Springfield 1911 TRP Operator,这样加上美国 已经有的两支, 他就有三把手枪,可以分别放在床头,办公室和楼下厨房,但凡有入侵者,他随时持起武器自卫。

晚上,哈德逊为自己准备了三文鱼和一瓶红酒,一是庆祝购买第三支枪,尽管要等一个月才收到;二是希望今晚睡个没有噩梦的好觉。

然而,父亲满身插着管子出现在梦里,两个弟弟在一旁哭泣,医生问:“请问你们谁能做决定?老人家各器官的功能基本消失,靠呼吸机维持,他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

“全部拔掉,停止一切抢救。”从机场赶到病房的哈德逊斩钉截铁地说,看着链接心脏的视频出现心跳为零的数字,他对两个弟弟说:“不必搞什么安葬仪式,直接火花,然后找棵树撒骨灰就行,我要赶下一班飞机回家。”说完便扬长而去。

突然的,哈德逊感觉要窒息,父亲一双大手卡住他脖子掐,双眼挂在眼袋上,血从嘴边流淌不停,“你杀了我,杀了我,我让你死……”

“汪汪,吠吠,汪汪……” 哈德逊被狗划拉着胸膛和狂叫声惊醒,又是一场梦。

哈德逊决定去看医生。

“你最近的生活中有什么很大压力的事情发生吗?“医生问。

“我的一个弟弟去年死了,他死前我跑前跑后地伺候,他却将生前遗嘱给了邻居,说我是杀父凶手,我想起来就气。另一个弟弟说我拿了那个弟弟的财产,一直不理我,前几个月写信和我断交,简直是个混蛋。生活变得如此没有意思,我好失望。“哈德逊说。

“你有抑郁症,吃些药,会对你的睡眠和心情有帮助,过一个月再回来看我。“

吃上药的哈德逊,每天睡得昏天暗地,还感觉累的不行,贾巴里时常委屈地望着他,好希望一起去公园或者街道上溜达。睡梦依然不断,只是父亲不再出现,奇怪的是,夜里上厕所在昏暗的墙上看到许多父亲的脸,模糊地晃动。

取枪的通知来了,在枪店购买了子弹,枪票和5张靶子纸去枪击室试打,半个小时打下来,打飞了两次,最好的也就五环,深感羞却的哈德逊将靶子纸揉成一团,低头离开了。

药吃完了,哈德逊计划过两天回医生处复诊。

取回新枪,睡前忍不住拿抚摸了一阵才放入床头柜抽屉里,看着两支并排躺着的枪,哈德逊感觉上了双保险的安慰。

半夜下起雨,沙沙声打在窗户上,一扇窗帘被风吹得呼啦呼啦作响,突然家里的ADT安全系统尖利地响起,哈德逊从睡梦中惊醒,跳起来开灯,拿枪,上子弹,拉开保险,他认定有人闯进家里,只是奇怪的是没听见贾巴里的叫声,哈德逊心想闯入者应该已经杀了贾巴里。

握着子弹上膛的枪,哈德逊冲下楼,看到一个影子搜地窜出来,“砰砰砰”,一串子弹打出去,“咣当”的声音拌着重重落地声,“呜呜”的低沉哽咽声。哈德逊震惊地打开灯,贾巴里躺在血泊中,脖子和肚子中弹,喘着粗气却温柔地望着哈德逊,瞳孔慢慢散去……

ADT安全系统屏幕上显示:车库旁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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