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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社二班的听松园岁月 (六)

(2017-06-11 22:32:15) 下一个

六、 班主任、白虎节堂、美发师―― 谁给我们安排下幸福的生活


 
1、班主任


  
第一次来到教室,按暂时编的座位入座,AS走上前看座位表,回来对我说:
“我同你同位,坐最后一排。”


我有些讶异,因为从来没坐过末排。坐末排的好处在于把整个教室的动静尽收眼底。


班主任老师隆重登场,他也是我们的数学老师。这是一个三十出头的黑实男子,按南方人标准,算得上一条壮汉,一米七十许的个头,一颗大大的脑袋,大大的眼镜片后面一双小小的眼睛。学年刚开始,我们就领教一回班主任的演讲艺术。他大概也忌讳懒婆娘的裹脚布———又臭又长的名声,甫一开始先来一番解释:


“同学们,现在我们要讲一下某某方面的问题。其实,这个问题平时也讲得很多了,再讲也没有什么意思,而且你们还会说我啰嗦。”
 
他这么一说,我们不由心头一紧,以为被班主任看穿心思,暴露出对老师的不尊。于是老实低下头听教。他接着说:


“但是,有些问题却不得不讲一下。这个问题不搞清楚,会影响………,会造成…….结果,最终会……… ,所以我还是要讲一下,不怕你们说我………    


然后,终于进入主题,他从容不迫地运用音响、方言、事例等等技巧,一而再,再而三地论证。其间,我们会对他对问题的分析能力,对不同性质,不同时间、地点发生的事情丰富的联系能力感到佩服,同时我们也会对他的思维逻辑产生疑问———不知道他学的是哪家哲学———科学地牵强附会。


那时候班主任可能刚当了父亲不久,经常用父母抚养后代的艰辛教育我们。他高高地站在讲台上面,比划着作抱婴状,形容婴儿出生时只有水壶胆大小。我内心跑马,想起在小人书上看到常山赵子龙在曹操万军丛中左冲右突护佑在怀中的那个水壶胆,长大后却变成断送江山,成乐不思蜀的刘阿斗。我们没有任何生命科学经验,不知道由水壶胆变身为刘阿斗的艰辛历程,只有低低地坐在下面仰望他,盯着他葵扇般大手掌发呆,任由他反复洗脑。


我在班主任头一次班会演讲中就是这样。一方面,我人生地疏,想从他口中得知一些情况;一方面,没有分析力,对班主任几分敬畏,于是集中精力随他下去。一个半小时后,好容易收住口,我才意识到一无所获。


作为班主任,老师可谓尽心尽力,既要承担繁重的数学教学,又要与我们这帮猢狲斗智斗勇。毛泽东形容当年淮海战役中解放军的胜利为吃夹生饭,我们的班主任也有这般霸气,每个星期一煮下一锅夹生饭逼迫我们吃下去,罔顾我们拉肚子。


由于他在教授极限概念时,不停地用“小小地”、“轻轻地”来解释和描述极限延续地,无限地接近,同时用力控制住拇指与食指间的距离,肉紧地比划极限就是差那么"小小"一点点。“小小"这个词几乎填满了整堂数学课,以致到后来,只要他一说“小小”,下面不少同学悉里沙拉轻声模仿,课堂上彷佛飘过一阵“小小”的回音, "小小"也从此成为班主任的代词。不过,我也记住班主任讲的一句话:读书要把厚的书读薄,把薄的书读厚。


 
2、白虎节堂

 


一个夏天的下午,一年一度的集体劳动,我们礼社二班的同学被分配到学校饭堂洗地。同学们都情绪高昂有点小兴奋,在何班长带领下,拿着扫把和水桶来到饭堂。饭堂很深,也算宽敞。地面由一尺见方的方形红土砖铺成。不知是修建的时候没有打好地基,造成凹陷,还是铺砖的时候没有垫好底,地面凹凸不平。

 

按班长的吩咐,同学们分成两组,一组负责扫地,一组负责接水。何班长卷起裤腿,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大卷塑料水管,长度估计能绕着饭堂转一圏。将水管接上水龙头后,两、三个男生将那卷沉重的水管拖进了饭堂,何班长拧开了水龙头开关,其他同学也用水桶接水。

 

不料,有的水龙头只流出涓涓细流,有的龙头只知道干吼。等在饭堂里准备洗地的同学们紧盯着蜿蜒曲折的水管的出口,不知过了多久,一口"龙涎"终于从水管中吐出,马上又停了,过了很久又吐出一口。时间就在这吞吞吐吐中过去了大半小时,地面上的水只覆盖了四、五块地砖。不知是谁先失去了耐性,用扫帚将积在地上的那一小洼水拨散开来,我伸出的扫把还没来得及碰到水,那龙涎已混合着尘土被红土砖吸收,留下一圈黑色泥浆粘在地上,这时的地板看着比之前更肮。

 

几只水桶装着小半桶水提进来,我们将桶里仅有的水对着地上的泥浆用力泼去,试图把它冲开;扫地的同学赶紧趁着有水把地上的泥浆、尘土扫起并向前推进,以赶在水被吸干前淸洗更多的地面。然而,不管大家多么心急,水龙头还是慢悠悠,一点也不合作。饭堂地面斑斑块块粘着水干后留下的泥浆,无法扫出,其脏无比,实不忍睹。大家只有干看着急!有机灵、勤力的同学开始提着桶到附近学校小工厂去取水,马上有很多同学跟随。几经努力,一方只占饭堂六分之一的净土被留在了近门囗处。同学们都松了口气,有的仿佛脸上还挂上了欣慰的浅笑。


“你们怎么这样洗地啊!”如同平地一声闷雷,L老师不知啥时出现,就在大伙合力将污水扫出饭堂门口的一刻叫了起来。


“里面还有这么多地方不冼,只扫门口,你们怎么这么投机啊!”L老师生气地继续叫嚷。


“不是这样的!我们没想投机!”我因惊闻叱责抬头望向老师时心中大呼,同学们也一脸愕然地瞪着眼睛面面相觑。


“想不到你们二班的劳动态度是这样的,只知追求成绩,心思都用在表面功夫上,这样是成问题的……”L老师气得脸都歪了,不停地训斥着,总结起来就是二班投机取巧,做表面功夫,劳动态度有问题。那斥责尖刻得如此刺耳,忽然觉得平日爱生如子,倍受尊敬的L老师变得陌生。此时,我们似乎沦落为《水浒传》中老实巴交的林冲,而饭堂成为我们的白虎节堂,有冤屈无法诉说。


无奈,大家将水管拉到饭堂尽头重复之前的洗地程序。不同的是大伙都低头搭眼象做错事,没有人讲话、说笑。由于水源一如之前的毫无改善,加上时间快到饭点了,只得草草收场,地上留下斑斑黑色的泥泞。
 


  回到宿舍,大家心里都不爽,纷纷议论和解释我们并没有想偷懒、投机,只是没有水才造成如此结果。唉!人轻言微,百口莫辩,结果就摆在那里——除了靠近饭堂门口的地方被清洗过,饭堂深处的一角留着一滩淤泥,其它任何地方看上去都没有被打扫过的痕迹,坐实那投机取巧的"罪名"。


第二天下午,经过位于教学楼一楼的教师办公室时,听到L老师情绪激动地向教化学的甘老师叙述昨天二班是如何投机,如何让人失望。下午第二节自习课时,我们班主任、白班长和L老师在课室外的阳廊上发生了争论,一猜就是为了“白虎节堂”的事。班主任沉着脸很严肃,也很激动,不停地与L老师争辩着。白班长也时有插话,应该是为我们做解释……虽然离得远听不见,但看得出,班主任是在维护我们。  

 


当一个人用特定的意识形态,或者从特定的权力视觉来看问题,而不是研究问题所在,自然就会偏离客观,失去了判断力。辨证唯物论中说:客观决定主观,内因通过外因起作用。纳闷于L老师作为辨证唯物主义理论的启蒙者,为何忽略了当时的客观实际情况,而主观地作出了与客观不符的判定。


林冲遇上了高太尉,结局早已注定。


 
 3、美发师


 
 
爱美是年轻人天性,读书年代没有多少钱买衣服,心思只好放在头发上。在那个时期,主流还是在理发店用推剪及牙剪理发,把发脚铲高然后用牙剪把头发剪短剪疏,但发型陈旧老土。也有新潮兴起的港式发廊剪法,不过当时只是一些流里流气的窜仔窜女的流连场所,我们这些重点中学的正派学生一般不会去,而且价格也不菲。

 


有一天下午上完课后,我班一位长跑特别厉害、外号“大眼妹”的体育特长生约我去市区中山七路西门口的发廊剪发。大眼妹的社会关系比较广,这间发廊是他朋友开的。可能出于对时髦发式的好奇和对大眼妹同学的信任,我不顾囊中羞涩大胆前往。

 


在等待剪发的时候,我看到剪发师傅大部分都用剪刀剪,很少用推子剪。首先将前额的头发长度定好,然后以这为标准用食指和中指将其它部位的头发一缕缕夹起,超出前额头发长度的剪掉。最后修整鬓发角,大功告成。我边看边默记手法,有心自己尝试。
  
 
 
我看中开舟同学作为我的第一剪出品。为了说服开舟,我将发型设计方案详细讲给他听,并将剪发的动作做给他看。可能出于对时髦发式的好奇和对同学的信任,也可能受到“荆轲刺秦”故事的激励,开舟同学终于横下心配合我,而我不负期望成功地完成第一剪。由于符合潮流的发型设计,博得大伙的一致认同,以至于大学期间开舟也经常找我剪发。班里男生的发型焕然一新,变得有型有款。有的发型起波浪,有的发型像日本明星。“大眼妹”顶着一头新潮发型,跑起来步步生风,更加厉害。

 


就这样这种新潮剪发技术在同学间流传并传到其他班,开舟也学会了剪发,为金猫、若旋、少奶、添叔都剪过头发。有次开舟突发奇想,剪发时故意在我后面发脚中间处留下一撮头发,这创意构思出来的新颖发型让我满心欢喜!可惜家人的不认可让我倍感压力;同学们投来的异样眼光又让我如芒刺背。我只得屈服于世俗的压力,第二天中午就让少奶帮我把那撮头发剪了。

 

开舟因为人长得帅气加上我帮他剪的发型也帅气,所以大家都认为他的剪发技术也是好的,就这样越来越多人找他剪了。而我这个天才的开山鼻祖却渐渐被遗忘,看来酒香也怕巷子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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