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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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劫》第二章行动 43.老宋的谎言

(2017-06-13 00:10:10) 下一个

43 老宋的

“这……嗯……对不起,谷队长,我说的老蔡头告诉我的黄沙早于我回到保卫科前就出去的话,的确是瞎编的。”老宋的口气一下就软了,“但是,储蓄所案发时候黄沙已经不在保卫科了,却是千真万确的事!”

“宋为国,你是如何确定案发时间的?从而就认定那时候黄沙不在值班室了。”谷丰收厉声说,“老实告诉你,我们根据昨天凌晨案发现场留下的脚印推断,前天晚上你和黄沙的足迹,都曾经在这个大厅里前后出现过。而你的足迹共出现了两次,一次是干的,干净的,也就是说,是在前晚上半夜下雨之前,你就来过这里一次了!另一次你的脚印是湿的,沾着少许的泥土,那是案件发生后,你得到了黄沙的报讯,再赶到这里时留下的。这一些,你又怎么解释?”

“这……谷队长,你有没有搞错?我跟黄沙的雨靴是一样的……”宋为国声音马上低了下去。

“昨天凌晨我在检查你们的雨靴时,注意到了黄沙的右雨靴的后跟已经磨平了,因此足迹上没有横纹。”谷丰收说。

“是不是这样,宋为国?!”江建人看到宋为国快撑不住了,忍不住大声喝问道。

老宋似乎正在考虑着怎么回话,一时支吾着不作声了。大厅里的十几个警察都沉默着,只有老宋粗重的咳嗽声时而传出,伴随着窗前滴滴嗒嗒的雨声。

我想,此时老宋的脸色一定很难看的。

“老谷,看来宋为国身上的确有很多疑点。”江建人说,“现在我大致上同意你的判断,宋为国不排除有参与案件的可能!不过这事关系重大,过会我们处理好现场,我就押他到分局去,再慢慢地审训他。我就不信他敢死不交代实情的!”

“江局长,我什么都跟你说……”宋为国像捞救命稻草一样恳求着江建人。

“江局长,审讯宋为国的事还是交给我来办吧,我有办法撬开他的嘴巴。毕竟我们手头还有部分未被破坏的摄像头录下的影像。”谷丰收说,“我怀疑宋为国作案的背后,估计还有着相当复杂的背景!”

“嗯,这样也好。现在我得马上回镇分局去一下,然后请刘副书记,余副市长和专案组的其他同志,在那里开个会。”江建人沉吟了一下,“这里的事情,就让剩下的同志配合你清理一下,法医同志将黄沙的尸检认真地做一下,不要错过任何可疑的细节。”

“那么宋为国呢?”谷丰收问道。

“我先将他带走,免得发生意外。”江建人说,“好了,老谷,十五分钟后你得赶回分局,我们专案组再具体安排一下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这里金库跟那两把钥匙的事怎么处理?”谷丰收问江建人,“趁着你也在这里,我们是否可以试一下黄沙留下的那两把钥匙,是否真的能打开金库?还有马上检查一下里面的存款,是不是被动过了?本来这事昨天就应该检查了,可是邱利民却一直推脱着,说要等案情有了眉目后再打开……”

“老谷,你是咱们市刑警队的头,又是专案组的副组长。这里的情况,还是你看着办吧,我们相信你!”江建人说着,便将手上的那两把钥匙,抖了几下,交给了谷丰收。

“江局长,打开金库的门事关重大,而且黄沙拿到的那两把钥匙到底是真是假,也是个重要的线索!如果那两把钥匙是假的,那么案情就复杂了。我们最好还是当着你的面来处理一下这情况。”谷丰收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显得很平静,听起来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他显然是咬住了江建人的话头说的。因为江建人看起来有些不太愿意自己当面对证的。

“老谷,我现在没时间了,我说了,这件事你来处理一下就行了。反正现在在场的同志有十几个,难道我还信不过你们吗?要是你们需要征得农行领导的意见,那就先给邱利民他们打个电话,让他们银行的人过来。好歹也是好几千万的票子嘛!”江建人难得地笑着说。

“江局长,这金库里到底藏着多少现金?之前农行方面告诉我们说,储蓄所金库里的现款共是将近五百万现金,后来又改口说是有五千万了。”谷丰收愣了一下,高声问说,“你得给个准数啊。”

“嗯……邱利民当着刘副书记等人和我的面,的确说定是五千万。他说,他们农行将五千万现金藏到这里来,本来是个商业秘密。后来因为发生了抢劫案,他只好向我们透露了实情。至于是出于什么商业原因的考虑,我也不知道。”江建人解释说,他叹了口气,“他们业务的事,我们还是少过问一些,除了是出于破案的需要。”

我听了江建人这话,心想杨石获得的数据果然是准确的,这个女人真是不简单!她不去安全厅吃饭真是可惜了。

“我们既然插手这个案件了,就有必要弄清楚他们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我觉得这么大一笔现金的不正常挪动,内情实在有些蹊跷!我个人认为,单从这件事来看,邱利民就犯有业务上的错误了。”谷丰收说。

“老谷,你是不是对所有人,所有事都要怀疑呀?”江建人哈哈一笑。

“是的,这是我的职业习惯。但是,我的怀疑都是有根据的。”谷丰收生硬地回答。

“江局长,谷队长,我可以多说一句话吗?”宋为国说。

“你说。”江建人没有回答,谷丰收却答应了他的要求。

“我想会不会是我们农行领导前些时已经意识到黄沙有抢劫的动机了,因此不想将巨额现金放在保卫科的眼皮底下?”老宋说,“不过,要是这笔巨额现金这几天还存在银行大楼的保险库里,估计我可能就成为第一个受害者了!”

“宋为国,你这个猜测一点都不风趣,你为什么不说黄沙可能就是第一个受害者呢?”谷丰收冷笑说。

“谷队长,你这话说的……”老宋急着说,我可以想象此时他脸色脖子通红,瞪着眼睛的样子。

“老谷,这笔现金为什么这么处理,那是他们农行领导的事,我们也不好详细过问。而且,现金存在哪里跟本案又没有什么大的关系。我想我们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尽快顺着黄沙这个线索,抓紧破案。”江建人说,“过会邱利民来了,你可以再详细地问他。”

“邱利民马上就要过来吗?”谷丰收似乎是漫不经心地问道,然后嚓地一下点上了一支烟。

“是的,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还能做旁观者吗?——好了,老谷,我该走了。黄沙的尸体,你跟法医检验过之后,就给运到农行后院的那个仓库房去。还有,你们清理好现场后,至少要留下三、五个同志在储蓄所内外守着。”江建人说,“血腥的抢劫虽然已经告一段落了,但我们决不能掉以轻心!毕竟这里的金库里还藏有几千万的现款。至于你过会是否想跟邱利民一起打开金库,我觉得还是慎重些好!”

谷丰收在抖动着手里的两把钥匙,叮叮当当的声响,弄得我心慌意乱的。

“走吧,宋为国,到了车上,你得给我放老实点,不然我手里的枪可是不讲情面的!”江建人对老宋大声吆喝着,重重地推搡着他。

我听了江建人最后那句发狠的话,心里不觉咯噔一下,隐隐地觉得什么地方似乎有些不妥。

“江局长,我想先见一下邱行长,他会给我作证的!”我听到老宋口气低沉地、像是在哀求地对江建人说。

“宋为国,你没听到谷队长刚才对你审讯时说的话了吗?别忘了,你现在是重点嫌疑人,我们有权利拒绝你的任何要求。你有什么话,到了分局后再好好交代!”江建人粗硬的声音,就像刀子搁在生铁上摩擦一样,让人牙床发酸。

我趁着江建人带着老宋离开营业大厅时响起的一阵噪杂声的机会,慌忙猫着身子,顺着墙根摸出了后院的门,溜了出去。

我顾不上满身的雨水,赶紧像捞救命稻草一样,给杨石打了手机。

“麻子,他们打开金库了吗?”杨石第一句话就这样问我。看起来她对金库里的存款的关注,比所有人都要急切。

“姑奶奶,我巴不得他们早些将金库打开呢!我快扛不住了,你看紧锣密鼓地闹了大半天了,这戏还不见开幕,你说我能不憋屈吗?江建人好像不太想让谷丰收当着他的面打开保险库,他先带着老宋走了,然后将那两把钥匙交给了谷丰收。”

“你有没有注意到江建人的那两把钥匙,是从黄沙身上找到的,还是从保险库门上拿到的?”杨石问说。

“江建人自己说有一把是从黄沙身上拿到的,估计是黄森岩的那把配件,还有一把是在门锁上拿到的,就是郑小寒的那把配件。不过我怀疑两把钥匙都是在黄沙身上搜出来的。”我仓促地说。

“你说的有道理,这里面性质完全不一样!可惜黄沙已经不能开口了……”

“我想,如果谷丰收发现黄沙用来手上的那两把钥匙都是假的,或者是配件,那么江建人就没有强硬充足的理由,来说服他为什么要将黄沙击毙了!那个小罗警官冲进营业大厅时,穿的是便衣,黄沙有权利将他击毙的。可是江建人开枪击毙黄沙却没有说服力。唯一的理由,就是他不想再让黄沙开口了!”我激动地说。

“唔,看来江建人有些急躁了……”杨石说。

“江建人将老宋带走,无疑是在使用缓兵之计,想先稳住宋为国,尽量将事情拖下去,然后再伺机反扑。他这样一来,我们的行动计划可能也要受到牵制了,大厅里还有好几个警察呢。你看到了,储蓄所大门外面已经围上了一大堆被枪声吸引来的附近的居民了。”

“你别急,麻子,我们的计划并没有受到影响!”杨石安慰我说。

“江建人临走时,要谷丰收在清理完现场后,再留三五个人手看守着储蓄所,这不明摆着断了我们进入营业大厅的可能了吗?大姐,要不我们就到此为止吧,那个谷丰收真不是好惹的,晚上我也玩够了。我他妈的一直都在提心吊胆的,总觉得有什么不带劲似的!”

“麻子,我们现在离得手只有一步之遥了,你一定要沉得住气!现在我马上就开车过去。我会将车子开到储蓄所边上的街道旁的小巷出口,那里有颗大榕树,车子就停在那里。那地方靠近储蓄所,没有灯光,比较隐蔽,不容易被发现。你就躲藏在储蓄所后院外面,先不要动。”

“大侠,我一直在估摸着,我们能搬得走那几千万的巨款吗?”

“麻子,你就不会换副脑子想想吗?”

“你是说……”我想了一下,觉得从物理角度来说,我们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几分钟时间里,将那么多的钞票搬走的。

“你等着瞧好了。如果江建人实实在在地参与了这个抢劫大阴谋,那么接下来他要做的事,就是杀人灭口了!”

“他要杀谁?是老宋吗?”我吃了一惊,忽然意识到什么,心里忍不住倒抽了口气。

“谁妨碍了他,他就杀谁!”杨石冷笑一声,就关掉了手机。

我缩在后院外面的暗处,点着了一支烟。因为全身差不多都湿透了,我感觉有点冷。

我的脑子此时有点浑浊,只觉得自己正深陷在一个淤烂的泥坑中,身子正不由自主地慢慢地往下沉,两只手向上乱抓着,却不可自拔。

杨石最后一句对江建人的下手对象呼之欲出的话,让我深深地感到恐惧了。我觉得大家都正在失去理智。

我凭着直觉,已经隐约预感到,我稀里糊涂地插手进来到这个难缠的抢劫凶杀案件中,期危险度比我原先了解的要可怕得多。我开始时其实也是不相信杨石的话,而且我也深知,自己之所以愿意和她合作,主要还是出于骨子里对储蓄所在今晚要发生的事的好奇,这点比我对金钱的贪婪要务实得多。因为在这种混乱的局势下抢劫金钱,在我看来成功的几率几乎不到两成。当然了,我除了好奇之外,的确不排除内心里存有在走运的侥幸心理。我有着顺手牵羊地捞上一把的欲念。

事实上,就像我对任何信仰都抱着是购买彩票一样的态度,我也从来不相信自己这辈子会无端地交上财运的。如果真有这种可能,那么肯定是金钱自动找上门来了!

此时对于我来说,更糟糕的走向是,杨石插手这个逐渐明朗的凶杀大案的真实目的,似乎也不是为了金钱。我料想在她的内心深处,肯定隐藏着比金钱更重要的追逐内容。

不过,我潜意识里还是希望她是为了金钱而铤而走险的。因为凭我的经验来判断,我实在想象不出在如今这个世界上,许多人除了金钱之外,还能找到什么值得信赖的共同目的了。对于在酒吧里曾经答应过要“嫁”给我的杨石来说,可能也是如此。

在我看来,太容易得到的东西,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货,无论是爱情,职业,朋友,还是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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