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學博士談抗癌（系列連載）：漫談胰臟癌的中醫治療體會

作者：麻仲學作者：麻仲學 北京中醫藥大學醫學博士（ 現執業美國舊金山中半島）

          如果說肝癌是癌王，那麼胰臟癌恐怕就是王中之王了。先來看看美國癌症學會對胰臟癌2015年的預估：大約48960 人將被診斷為胰臟癌，其中男24840人，女24120人；同時，大約40560 人將死於胰臟癌，其中男20710人，女19850人。這個數字，與過去的幾年幾乎是相同的。

            雖然這胰臟癌聽起來很難治的，但也無形中為中醫提供了一個介入的機會：有病亂投醫，既然無論從西醫口中還是自己查資料，都證實患者所患癌症乃癌症中非常難治的種類，那麼趕緊想想其他途徑吧。

          我的體會是，中醫藥對於胰臟癌，還是比較容易見到效果的。我不敢說中醫藥就能治愈胰臟癌，但我敢說中醫藥對於胰臟癌的症狀緩解、生命質量提高、生存率延長方面，是有很好療效的。

         通常我們所講的胰臟癌，在95%的情況下指的是胰腺癌（Pancreatic Adenocarcinoma）, 很少的情況下才有可能是胰腺鱗狀上皮癌之類。

        我還是先從一個實例說起吧。有個老太太，台灣人，74歲了，女兒在矽谷的電腦工程師。老人家患了胰腺癌，女兒就找到了我。當時，她的媽媽還在洛杉磯，最主要症狀就是黃疸、腹水。老人家躺在床上，無法起來活動。想吃，但吃了肚子就脹痛加重，所以不敢吃。小便少，顏色深黃。大便4、5天沒有了。西醫告知她，該做的治療都做過了，目前她的生命大概也只有一個月了。她有個願望：她不求生，但求能夠起床，再打一圈麻將，就心滿意足了。她女兒希望中醫能幫助她媽媽實現這個願望。

      這是個典型的晚期胰腺癌患者。我琢磨，老人家想打圈麻將再走，說明生存的動力是有的。我決定試試看。

      胰腺癌大多數發生在胰頭部位，很容易對膽胃造成擠壓。膽，屬於足少陽經；胃，屬於足陽明經。《傷寒論》中，少陽與陽明合病時，治療用大柴胡湯。所以我認為，治療胰臟癌，中醫的基本方劑，就是大柴胡湯。我在治療胰臟癌是，無一例外的，都是用這個方子進行加減變化。

     這位患者的湯藥處方是：

     柴胡10克 酒軍10克 枳實6克

     炒白芍10克 法半夏6克 炒黃芩15克

     蘇梗10克 陳皮6克    佛手6克

    木香6克 炒扁豆15克

     自加生薑連皮3片、大棗6枚同煮

     用法：將一包藥材冷水漂洗後，放入砂鍋，添加冷水漫過藥材，水開起算，煮30分鐘，煎藥液倒出，加入天仙草1號18粒融化，過濾取清汁，分6份，從上午9點或10點開始，每隔一小時緩慢服用1份，每份約50-100毫升。

      這個患者，因為有黃疸，容易引起皮膚瘙癢，無法用外貼的方法。

       其實對於腹水，一般要用利尿藥，我斟酌沒有用，是考慮到西醫以往肯定早用過了，中藥的利尿藥不可能比西藥更強，不如集中火力攻大便。這個思路，我也用在腎衰竭透析的患者，也取得一定的效果。

     回到這個患者的效果吧。將中藥給她特快專遞到洛杉磯，她馬上開始服用，一周後傳來消息，老人家的黃疸、腹水開始有些鬆動，能多吃些東西了。30天治療下來，她真的開始打麻將了。不過，這一打，不是一次，而是若干年。

我給她治療半年後，她回到她的西醫那裡，嚇了那個醫生一跳，很快安排做核磁共振，結果她的胰腺腫瘤不翼而飛了，老人家各方面都挺好。我印象非常深刻，這個醫生，我記得名叫Jenifer, 在結論報告上，就寫著這期間老人家沒有西醫治療，腫瘤的效果一定是中藥的。她對老人家說，如果麻醫生在洛杉磯，她會讓他忙不完。

故事還沒有完。大約3年後的一天，我在一個展覽會上晃悠，碰到她的女兒，得知老人家情況一直都很好。

在首月的方中，大家知道是大柴胡湯加減，但可能會對處方中的大黃劑量和連續應用30天有疑問。不錯，若干年前，我用大黃非常小心的，不到非要不可，不敢隨便用，而且用了，也就是1天或幾天而已。

直至目前，我的臨床處方，幾乎是搬用我博士導師董建華教授的臨床經驗，也有些是我碩士導師李振華教授的臨床經驗。但應用大黃的經驗，完全來自林蘭教授。

林蘭教授是中國中醫科學院首席科學家之一，迄今仍然在廣安門醫院門診，是著名的中醫糖尿病專家。我有幸聽了她來美的一次治療糖尿病的演講，其中她就講到大黃的應用。我看她的處方中，有大黃10克，也是讓患者服用一個月，或者更久。我就問她，這大黃難道不會引起腹瀉嗎？她的回答，使我終生受益：大黃隨其他中藥一起煎，不會引起腹瀉的。我一下子明白了：以往我用大黃，都是將其它中藥煎好後，在後下大黃煮5分鐘，得到的效果就是瀉大便。隨其它中藥一起煮30分鐘或更長時間，得到的效果是瀉火排毒，並沒有瀉大便。從那以後，我開始常用大黃，往往取得出奇制勝的效果。當然，這裡的大黃，是熟大黃。我在處方中，一般寫為酒軍。因為很多華人患者一看到大黃，馬上疑問重重，生怕瀉肚子。寫成酒軍，就沒這個問題了。

當然，為了避免我在美國購買的熟大黃炮製程度可能不夠，我對於凡是超過一周以上時間應用含有大黃製劑的，還是再加一道防線。大家看到處方中的炒扁豆，是治療腹瀉的，就是為了預防大黃的腹瀉作用。

應用這個類似的方法，我治療了其它一些胰臟癌的患者，也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其中有個我印象也比較深刻。患者的兒子是在矽谷山景城的El Camino醫院工作。醫院旁邊是個康復中心，我那時的門診就在鄰近，所以同醫院的一些醫生護士們混的很熟，很多人甚至認為我就是在醫院裡工作。有一段時間，我被邀請去康復中心用針灸治療一位高位截癱的患者。幸運的是，我給他的治療效果還不錯，他後來居然可以在理療師幫助下緩慢走大約10米路了。這件事談不上轟動，但至少引起不小反應。

有位女醫生看到這個效果，給我介紹了一個晚期胃癌患者，那時我剛開業不久，有些空餘時間，就每週給那位92歲的老人家出診3次，效果也是非常好，這個案例我會到胃癌專題的時候詳細介紹。總之，這二個案例，對我在美國開業立足，有非常重要的影響。又總之，剛才提到的那位患者的兒子，內科醫生，得知這個胃癌老人家患者的效果，找到我，說他爸爸在得克薩斯州，罹患胰腺癌。

這醫生問，他爸爸70多了，不想手術，不想化療，他想中藥是否可以幫助他爸爸。他父親除了有些上腹疼痛，有些疲倦，食慾有些不好，目前基本沒有其它特殊症狀。我問他父親喝咖啡嗎，如何喝，是怎樣喝？他回答說是的，是不加糖不加奶那種喝法。我有主意了。這是我判斷美國人可不可以喝湯藥的竅門，凡是加糖加奶的，很難接受湯藥，說不定只喝一帖，就將其餘的退還回來；反之，像這位醫生父親那樣，喝湯藥往往沒有問題的。那醫生問，一個療程多長時間，我說3個月，但可以先郵寄一個月的試試。他說，乾脆就郵寄3個月吧。我就以大柴胡湯為基本方，配合外貼的方法，郵寄了3個月份量。後來也沒見這醫生再找我，我想效果可能不好吧。

誰知2年後，我正在一個加油站加油，忽然一個白人跑來，喊著麻醫生，同我擁抱。我定睛一看，認出正是那位醫生。我非常婉轉小心地問他父親情況，沒想到他說，他父親到用藥後，到現在都很好。

說到這裡，忽然想到另外一個例子，一個比較令人遺憾的例子。一位年齡才四十出頭的女性，是從事藥理實驗的博士。她和家人及同事幾個人來我到我的門診，經我對她的醫療資料瀏覽及做了中醫的診療過程，我給她們解釋從中醫學角度對胰腺癌的認知，以及她的個案情況。當時她並沒有什麼特殊症狀，就是化療的副作用也不明顯，她本人也挺精神的。舌質淡紅，舌苔薄白微膩，舌下靜脈輕度曲張。她的脈象總體是浮弦滑。我認為她的情況屬於局部（胰臟）病變重，但全身正氣強，只有輕度脾虛，瘀血也是輕度，她的腫瘤又是在胰尾部，中西醫互補治療正是最好時機。她和同來者，問了非常多的問題，最後大家認為我說的有道理，她決定要試試中醫療法。不過她說，她從藥理學角度，不認為我的中藥會與她現在的化療有衝突，但她就不知道究竟是化療起作用，還是中藥起作用。她說她再有2次化療就完成了，她要知道化療的具體效果，然後再開始中藥治療。6個星期後，她回來了，我給她做了複診。她有些沮喪，因為化療沒有效果，她的面色看起來比以前蒼白，眼瞼也有輕度蒼白，自覺疲勞，大便不成形，舌暗紅，苔白厚，舌下靜脈還是輕度曲張，脈象比較沉細弦。我同她分析，現在氣血耗傷比以前明顯，但總體抵抗力還是較強的，我建議她趕緊開始中醫的治療。她非常認同我的看法，不過，她說，西醫那邊要換個化療藥物，她還是希望明確知道究竟是西藥效果、還是中藥效果，最後她表示這個新藥完成，一定開始中藥治療。

過了大約2個月，她來複診，她妹妹也專程從中國來美照顧她。這次，她看起來非常疲倦，坐在椅子上就想趴在桌子上，面色蒼白，眼瞼中度至高度蒼白，腹部間發性隱痛，食慾不振，舌質淡暗、舌體胖大、兩邊齒印明顯，舌下靜脈中至重度曲張。脈象沉細弦澀，脈根弱。我分析認為，現在貧血明顯，脾胃之氣大虛，瘀血也在加重之中。就婉轉地建議她，是否可以同西醫商量一下，休息一段時間，中藥調理一下身體，再做化療。她說她的紅白細胞水平，也是在不符合化療條件的邊緣，她不想接受這個化療藥物了。她又說，昨天她查閱資料，有一種化療藥物可能符合她的實際情況，她想再了解一下。她說她非常相信我，但她還是要再等等，同西醫討論一下她查閱的資料情況，然後再開始中醫治療。我說，對於她的現狀，不管中醫西醫，還是中西醫互補，還是什麼方法，黑貓白貓，恐怕抓住老鼠就是好貓。她說有道理，她要很快開始接受中醫藥治療。

 這樣前前後後，她找我複診不下七、八次。半年後的一天，她又來了，這次她妹妹攙扶她進來，進門診就要躺在床上。沒等我說話，她說，現在她決心要馬上開始治療了，不過她現在正在接受一個新的西藥治療，明天就知道結果了，所以中藥開始是會在明天，今天她腹痛厲害，周身疲軟無力，讓我先針灸一下。我摸她的脈象，脈根已無，趕緊給她針人中、百會、內關，並灸關元。治療後，她感覺情況緩解些，說明天繼續來針灸，和開始中藥療程。我知道，她的生命已近尾聲，就悄悄把我的判斷告訴她的妹妹。二天後我得知，她走了。

這件事令我印象非常深刻。其實，類似的情況，在另外一些患者中，也有不同形式的出現，我眼看她（他）們不斷失去中醫藥幫助的機會，我感到非常無奈和心痛。

 

微博：仲學博士談抗癌：胰腺癌是個非常難治的一類癌症，一年生存率平均只有約5%。罹患胰腺癌，最好的方法就是中西醫互補治療。中醫治療的基本思路，是分析胰癌多數情況下對膽胃造成擠壓效應，屬於膽胃同病，這在中醫經典著作《傷寒論》叫做少陽陽明經合病，治療的處方是大柴胡湯。臨床應用大柴胡湯為基礎方，治療胰腺癌，有比較明顯的臨床療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