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啊”了一声,顿时觉得五雷轰顶,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昨天刚跟蔡叔通了电话的?要不是必须要去现场看个究竟,他就会直接倒下去。
在内心里,他一万个不相信!刚搭好了梯子准备往上爬,可是梯子却倒了,不是做梦吧?他不相信会这么巧,这么寸!
于是,他飞奔到了局长大院。
现在,他看到他的蔡叔蔡局长被摔得连脑袋都变了形,确信他辛辛苦苦搭起来的梯子是真的倒了,一夜之间就倒了,倒得彻彻底底的,倒得让他毫无心理准备。
命运对他这样的一个小人物太不公平了!现实象一把不带血的刀,戳得他体无完肤。
于是,眼一黑,腿一软,他原本坐在郑队椅子上的屁股脱离了他,“咚”的一声坐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
“哟,这怎么啦?”围观的人喊了起来,朝了倒在地上的脸色死灰一般的小赵看。
“怎么搞的?跑这儿来添乱!”郑队命令手下,“抬回去!”
小赵的脚在地上拖着被两人半抬着离开了。
然后郑队对另外几个警察说,“把蔡局带到法医那儿吧。”
他蹲下身子,抬起手,最后看了躺在地上的蔡局一眼,用白色的单子盖住了他的头和身子。他的言外之意是要查一查他有没有什么内伤,比如说,脖子上有没有被勒的痕迹,内脏有没有被打出血的迹象;还有,胃里有没有毒物或药物的残留?
蔡局很快被抬上了警车,周围的人们叹息着,议论着慢慢地散去了,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恐惧和不安。
一个人的生命就这样结束了,昨天你看见他还好好的,今天就成了这个样子。世事难料超出了你的想象。
郑光明心情很沉重地往楼上走去,他要见蔡局夫人。他慢慢地往楼上走去,一边走一边把头上的警帽摘了下来,帽子的一圈已经汗津津的,爬到二楼的时候,他觉得警服外腰间的皮带把他捆得喘不过气来,干脆把那劳神子也一气摘了下来。
他镇定了自己,接着往楼上爬去。这时他想到了第三个可疑人----蔡局的夫人雨鹤,可是,她为什么要杀自己的丈夫呢?他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雨鹤他是见过好几次的的,温柔典雅,女人到了她这样的年龄应该也不会这么冲动了。戚建邦么,现在动手干什么?他把收了他的钱还没办事的人杀了算什么?白痴吗?那么,另外一个高高在上的,难道他有什么把柄被握在蔡局手里,威胁到他的安全了?郑光明这样想着,又联想到蔡局倒在地上的惨状,后背一阵阵发凉。
郑光明到了蔡局家里的时候,他的部下已经在地上,前门把手,饭桌的杯子上,阳台的门和阳台的窗户等一些关键部位取了证,把饭桌的杯子也小心翼翼地装起来准备看看有没有他人的指纹。
见郑队进来,部下二话不说冲到门口递过来一个信封,郑队戴上手套接过,信封里是十六开的一页纸,上面写着:我,蔡仁廉,自当局长以来贪污收受贿赂无数,罪有应得,对不起党和国家的栽培和人民的信任,现自绝于人民。蔡仁廉。
蔡局夫人雨鹤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没有一丝声息,这时看见小郑走近来她红肿着眼睛站了起来,“小郑,你可一定要为局长报仇呀,是他一手把你提拔起来的。”
郑光明赶紧走过去握住了雨鹤的手,“嫂子,您坐!您坐!”他把雨鹤送回到沙发上安顿她坐下,“嫂子,您节哀顺变!我也很难过!您放心,我会好好处理这件事情的,我们一定要把该收集的证据都收集到。您别着急,还是保重自己身体要紧。”
他指着蔡局“遗嘱”上的字,“嫂子,这是蔡局的亲笔字吗?”
雨鹤细细看过每一个字,“是的,是他的字,可是他好好的怎么会丢下这么多家业呢?怎么会丢下我和儿子呢?他是被人害死的,一定是!这遗书肯定是有人逼他写的!他写了,结果还是。。。”
郑光明把头低了一下,又抬起了,重新面对着雨鹤的眼睛,“嫂子,您知不知道蔡局贪污的事儿?”
雨鹤低下了头,搓着双手,“可是他罪不至死!小郑,你说什么人这么残忍,连条活路都不给他?”
“嫂子,蔡局有没有什么仇人?”
“仇人我倒是没有听说过,但是他一定不是自己跳楼的,他是被人推下去的。我昨天晚上不在,我回了趟娘家。小郑我是真的不应该回娘家的,如果我在的话,可能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要死一块儿死!你说,留下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干什么呢?”
“嫂子你不是一个人,你是两个人,你还有儿子。”
“如果没有这个儿子,你早就连我也见不到了。小郑,我知道他在外面有女人,还不止一个,这个家对我来说早已经不存在了。可是,只要他在,这个家就是存在的,我是说,对于孩子,只要他在,只要孩子不知道这件事,这个家就是完整的。”
“嫂子您别伤心,孩子已经上大学了,他会想通的,你要保重身体。”
“小郑我听你的话,你想知道什么?”
“嫂子,是这样的,根据法律的程序,您是要跟我们走一趟的。一个是我们要问话,问这件事情跟您有没有关系;另一件事是问跟钱有关的事,跟女人有关的事情。”
听到钱的事情,雨鹤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支票,“这是昨天他拿回来的,我刚好看到。”
支票上确实是昨天的日期,是戚建邦开的,加上前面的一千万,看来蔡局从戚建邦那儿至少拿到一千五百万。
“我就知道这么些了,小郑,我跟你走,你让我整理一下,好吗?” 雨鹤看着郑光明说。
雨鹤走到卫生间,理了理散乱的头发,然后看着镜子中已经松弛的脸,唉,该结束的都结束了,该来的都来了,躲都躲不过。她又想起了自己当年清秀的模样,那大大的眼睛或者是对未来和爱情充满了希望的眼睛,唉!如今,这眼睛全然没有了当年的光彩。
她走出了卫生间,也许以后的很多年里,她要生活在回忆中了,因为她看不到未来;未来应该怎样活着,她怎么也说不清楚。她忍气吞声了这么多年,活得像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她不在乎再死那么多年。有的女人,到了她这种地步,人家是想开了的,该花的钱花,大把大把地花;该吃的吃,大口大口地吃,他跟别的女人一起吃,她也毫不吝啬地吃。雨鹤不知道那份潇洒是真的,还是在自己虐待自己的时候想着在虐待其他的人?
她又去了他们的卧室,唉,她对自己说,也许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再看一眼吧,毕竟是他和她睡了这么多年的地方,这么多年的床。
唉,她叹了口气,又一次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走了出来。
郑光明看着她很得体和风韵犹存的样子,说,“嫂子,您很漂亮,真的。”
“哦,是吗?”
“是真的,嫂子我说的都是真心话。”
雨鹤看着郑光明那双很诚恳的眼睛,说,“小郑,你说,没有钱的时候我却觉得什么都有,那时候,他每天都按时回家,我们一家人挤在一个小房子里,暖暖活活的;可是,有了钱,有了权,反而什么都失去了,他不想回来就不回来了。这么大个屋子,冷清极了。”雨鹤说着抱紧了双肩,好像那清冷又一次不邀自来地无情地折磨着她。
“人这一辈子,活的是个情和义,这两个字,其中一个没有了,就都没有了。” 雨鹤接着自言自语。
郑光明看着眼前这个美丽可怜的女人,心里告诉自己,将来娶了刘倩,一定要每天按时回家,一定要对她好,让她觉得心里满满的,暖暖的,一定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他对雨鹤说,“嫂子放心,我做事会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的!”
看来还是有好人的,雨鹤这样看着郑队,欣慰地笑了一下,仿佛从他身上看到了希望。
“小郑,你看嫂子像个絮絮叨叨的老太婆。我这苦水,这么多年没有跟一个人倒过,说了,怕亲娘老子心疼伤心;跟儿子,不能说,怕破坏了他老子在他心目中的形象;跟外人,更不能说了,这不是把家里的丑事外扬吗?不说了,我们走吧。” 雨鹤走了几步,又把脚顿住,“小郑,嫂子求你个事儿。”
“嫂子别这么客气,有什么事您尽管说。”
“别让嫂子太丢人,给嫂子点儿尊严。他在外面有了女人,嫂子的尊严已经丢得差不多了,再丢不起了。”
“好的,嫂子,我尽全力!”郑光明恳切坚定地说。
“在女人这样的年龄失去了已经奋斗了多年得来的东西,小郑,生活的苍白和无情莫过于如此呀!”
“嫂子不愧是中文系毕业的高材生,说出来的话就是不一样。不过,我还是要劝慰嫂子,保重身体要紧。”郑光明坚持安慰着她。
“不是嫂子说得好,是现实教会了嫂子这样说。”雨鹤的眼中终于饱含了晶莹剔透的泪珠,她忍着,没有让它们在比她小二十岁的年轻人面前流下来。
下了楼,郑光明扶着蔡局夫人雨鹤上了警车。楼上的阳台里,有人朝着他们一直张望着。蔡局的脑浆不停地在郑光明的眼前闪现,挥也挥不去,赶也赶不走。
法医的检查结果,没有发现内伤,脖子上也没有勒的痕迹,体内也没有药物毒物的残留;从家里提来的指纹里,没有第三者的,都是住在这屋子里的蔡局和夫人雨鹤的,主人的指纹留在家里,这应该是很正常的。
法医报告并没有提供更多的线索,看来这个案子很难缠。
雨鹤的情绪稳定了一些,但是也没有提供更多的线索,只是强调现在的房子是她自己这么多年积攒的钱买的,因为她觉得花别人送来的钱连觉也睡不着。蔡局情妇的事,雨鹤说她不屑于打听,不知道几个,也不知道她们姓甚名谁。
蔡局无论如何不会在这个时候自杀的。郑光明同雨鹤的想法一样,他否定了蔡局自杀的可能性,蔡局是被人逼迫着写了遗嘱,然后被推下去的。
这推他下去的人,似乎来无影,去无踪,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郑光明苦思冥想的时候,金厅长的电话打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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