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首 （三十九）

非凡回来也一个多星期了，还有几天他就要回加国了。这次回来也是他二十年多来第一次轻轻松松地和母亲在一起，房子还是那个老房子，后来是他和妹妹给父母重新装修后，也让家看起来很宽敞，他和叶薇的一居室仍然在，也是被装修过了。妹妹带孩子回来就住在家里。父母去那个一居室去住，但非凡这些年回来的可数的两三次，他是从来没有踏入过那个他和叶薇的家。他自己也不知道叶薇在他生命中到底是痛还是那难于了断的爱，那个房间里面有着他们的欢声笑语，他们的甜蜜和耳鬓厮磨。总之，那里他们呆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在非凡心里那温情一直在。

连那年他带全家回来，两个孩子都大了，母亲说让他们带孩子住在父母这边，她和他爸爸去一居室休息。非凡都没有搭话，父母过去休息时，子琳带着孩子送父母过去，顺便看看那个房间。子林从婆婆那里知道那个房子曾经是非凡的婚房，她后来看到了后，也没有说什么。她只道非凡的前妻是看不上那个小住所，非凡没有过去就说明非凡很是不喜欢再见到他曾经和那个女人住的地方。子琳反而很是开心。所以，接下来的是她安排全家去中国南方游玩去了。也让非凡都没有时间和有机会去那边看看。

    而今天一早，母亲说那边楼下的邻居说他家的马桶好像总是不停地流水，让她请人来修一下，否则夜里听到的声音更大的，让楼下的邻居晚上不能够好好休息。所以，母亲请人了，说一会来修，她原来约好了去扎针灸，就让非凡带师傅过去。非凡只能答应。

    非凡等着修理马桶的师傅来，他竟然满眼看到了叶薇，好像是她第一次来父母家的样子。非凡知道自己又陷入了一个非想之中。他忙着收拾好心情，有电话进来，是修理师傅来了，他拿上了那边房间的钥匙过去了。这是他去国二十多年后，再一次踏入这个曾经的小家，他看到里面早已经没有一样他们的东西，他心里暗问自己，我到底是怕什么，这间房子里面早就没有了他们原来的气息，他没有感受到他们原来的欢声笑语和温馨的气息。房间里面很干净还有一股冷清，可能是很久没有人气了。他抱着胳膊等着师傅修理，随着师傅的叮叮咚咚的修理声，非凡还是想到了叶薇，机场里那个女人的声音太像叶薇了，她过的好吗？他曾经问过父亲，但父亲说离婚后，就再也没有和叶薇联系过。也是父母怎么会关心她，毕竟是叶薇不想和非凡团聚在加国的。

这时，师傅再叫非凡，说修好了。非凡和师傅一起离开了这里，关门的那一霎那间，非凡心里有些哀叹，原来进来并没有什么能够让他情绪起涟漪。这么多年都过去了，自己到底放不下什么。转念想到儿子女儿，他还能够怎么样呢，子林是好妻子，说明白点，他的出国梦真的是完美实现了，房子老婆孩子宠物都有了。他还求什么。想着当年中国的变化之快，也的确让他始料未及，他离开中国时，他知道很多海外华人更多地人回中国发展生意。或许他离开的一年多的时间里面，叶薇的确能够认识不少富商，他还记得一个公司的客人当时很喜欢叶薇，还曾经问她有没有男朋友，想把自己的儿子介绍给她。那时，他们还没有结婚，叶薇当时还指着非凡说，陈先生就是我的男朋友。那个客人还直说对不起，非凡明白叶薇是很招人喜欢的人，更何况在非凡的眼里她的确方方面面都好。

叶薇如果有个好的归宿，他是乐见的，无论是叶薇当年有没有负他，他非凡自己的富足生活已经足够让他和家人好好生活下去。他想着自己过去以来不敢走进的房间的心情，那可能是还不能够原谅叶薇或许对比叶薇对他的感情，他爱叶薇太深，是那种刻骨铭心的爱。但叶薇并没有如他一样地爱他，这些年一直是自己在囚禁着自己，或许是有些不甘心被叶薇辜负。

而今天真的走进去了房间，虽然已经没有任何旧物在里面，他现在已经连一张叶薇的照片都没有了，记得当初离婚后，母亲过去收拾他们的房间，叶薇已经将她自己的东西都拿走了，还有一些散落的照片，母亲说都帮他烧掉了。连他自己带出来两人的合影和叶薇的照片，也在他和子琳结婚后，那些照片都被子琳找出来给销毁了。可以说，叶薇在他生活中早已经无影无踪。今天在这个曾经的两人甜蜜的家里，他的心底也没有起什么涟漪，也只有感叹物是人非，也并没有什么让他如以前那样不敢踏入这个房间的心情。他现在多少释然了，分开这么多年，的确都淡了。

想着还有几天就回去了，他想安排自己在北京城里面的游玩，他想去琉璃厂买点画画写字的笔，孩子们都将离开家，只有他和子琳了，他还记得他女儿的朋友的爷爷是一位老画家，当年他一直说有空和老人家学习写字画画。现在老人家有在家中教人画画，他想回来买些画画的书籍，笔墨等东西，回去加入老人家的画画班，好好地修身养性去。他这次如此轻松的探亲，可能是身体还在恢复期，倒是倒时差倒了三四天，和家中亲戚走一走，和亲戚一起和妈妈吃了一顿饭，妈妈不喜欢过生日，说老年人最好不要过什么生日，能吃能喝能走就是福。给妈妈简单地和家人一起吃过饭，也算他这次回来的主要任务结束。妻子也在电话上祝福了婆婆生日快乐。剩下这几天，真的就是他自己自由自在的日子了。

非凡一直没有时间进到市区，想着既然已经放下所有，就好好享受国内的生活，他要去看看画展和看看有没有音乐会，看看国家大剧院有什么特别的演出。晚上他告诉母亲，他明天可能要出去在市中心玩上一天，不要等他回来吃晚饭，如果能够看到演出什么的，他可能回来会很晚，不用担心他就好。

第二天，他快九点才出门，他不想遇到早高峰，人的心情轻松后，看到什么都会感觉很美好，非凡犹如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自己，他太熟悉这个城市，这些年几次回国都是来去匆匆，更不感觉踏实，他知道他在躲闪什么，他不想见任何一个熟人。今天他要去趟琉璃厂，那里的书店多，尤其卖学习绘画的书很多。他不想坐出租车，只想坐公共汽车，一路上还能够欣赏着街景，那几年和叶薇一起坐公车的情景，非凡想起来了。但今天的他心情很平静，他已经不再想让自己的内心为了那个从他生活中早已经消失的女人而产生什么涟漪了，真的都翻片了，他都笑他自己，是该把心中最不愿意触动的地方释放了，也不该再有什么惦念，才是对自己和家人的好。

他边看着车窗外的街景边想着要买什么东西，这时子林的电话，他才想起来，他早晨起来忘了给老婆打电话，每天早上他都会给家中去个电话，无论他什么时候起来，他都会打过去，但他今天早上忘记了。这样子琳的电话让他没有听到由于前面有活动，他坐的车子改路线，如果要换地铁和其他车现在就下车，非凡戴着耳机只顾低头只顾和子琳说话，子琳听他出来给她和孩子们买东西，很是高兴，忙着让非凡给她找一些有中国特色的画和装饰品，她要挂在餐馆里面，还要买一些有中国特色的小礼物送那些老客人。非凡光专注地听着和记着子琳要的东西，也没有看车外。结果和子琳说完挂了电话后，他才发现车外的街景不对了，他忙问车上售票员道：你好，我是要去琉璃厂，现在这车是往哪里去。

我刚才说半天，前面限路，我们要绕行，现在直接去天桥商场终点站。你从天桥再往回坐吧。车上的售票员看着非凡道。

非凡心里一惊，当时坐上这车时，他知道这车的终点站就是当年他去见叶薇的地方。他脑海里面还飘过一下，要不要旧地重游一下。但又想到自己昨天已经释然了，就不要再找过去的回忆了，结果竟然还是被拉到那个地方，这车真的是一路拉着非凡和一些乘客到了天桥商场总站。非凡也跟着下了车，抬眼就看到了那个蓝顶的天坛祈年殿，非凡心中恍惚了。他想到往回的车站台去等前往琉璃厂去的车，但他的腿却让他忠实地往天坛公园走去。

买了门票，他漫步走在他熟悉的甬道上，游人很多，他看着园中的来来往往的游客，他想起了曾经和叶薇一起手拉手走在上面数方砖，一起去回音壁的第三块石板上喊彼此的名字，祈年殿圆丘坛上一起向天祈求让他们爱彼此到地老天荒。非凡都想起来了，他感觉心里很痛，说不出来为什么，他想往回走，但心和脚不听话地让他继续往园内走去。

去国这么多年了，他也曾经梦回天坛，只因为这里面是他和叶薇的第一次吻，这也是叶薇的初吻，还记得他刚吻到叶薇的唇时，叶薇是有些慌张的，吻后还很害羞不敢抬眼看他。直到他再次吻向她时，她才将自己的手揽着他的胳膊。他们吻后，是非凡在坛上面对着叶薇说道：小薇，我陈非凡今生一定会好好呵护你，爱你到地老天荒。叶薇也拥着非凡道：嗯，我也是要好好爱你和你一直在一起。

想到他和叶薇在这里一吻定情后的种种甜蜜，非凡心情变得惆怅起来，昨天非凡已经突破了心里的那道防线，在他们曾经的小家里面，他没有了对叶薇的任何思念。刚刚如果不是子琳的电话，让他忘记了下车，来到了天坛站，他也不会有想去天坛的心思。既然来了，不防就进来和过去种种做一个告别，他也不知道是随着心还是随着自己的神，也许是老天爷也想让他早些放下那些不该再执着的事情。

非凡漫步在天坛里面的涌路上，他真的太熟悉了这个公园，这二十多年没有进来的公园，里面比当年他们来时完善了很多，更显现出了皇家公园的气派，很多的建筑都被重新粉刷了，有的好像还在维修中，他很想去回音壁和祈年殿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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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首 （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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