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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永遠的笑

(2008-10-25 07:51:21) 下一个
那天晚饭后,我随学生们去邻近的“信爱园”看望住在那儿约20多名的残疾人,那是一栋由当地居民部分集资地方政府筹建的新楼,车在房前还未停稳,就已听到屋里传出的歌声,时高时低,时隐时现. 顺着歌声进了房,我看到一群人随意地坐在地板上,跟着室角落的钢琴伴奏, 唱得十分开心。那是基督教圣歌。

那些散落在地板上的人,有的是身体残废,有的是“mentally challenged,”生活对他们虽然不公平,上帝也应负很大的责任,圣经不是说上帝创造了一切吗?上帝在创造人类时大概时常漫不经心开大差,让这些不幸的人从一出世就承受精神和肢体上的挑战。可他们却依然愿是主的信徒,手捧圣经,虔诚祷告,静听主的教诲。

进来的学生们开始忙碌起来,他们随地和这些似乎被生活遗忘的人融在了一起,临去的时候,有位学生对我说,这些残疾人很希望有人常去看望他们,哪怕很短的时间,对他们都是非常兴奋的时光。学生们开始表演节目,先是小合唱,接着的是黑管独奏,还有主人们的二人对唱,我知道他们很开心。

地板上杂乱的人群里有一位不出声的男子引起了我的注意。他的四肢和双手都明显地扭曲着,他在和一位学生下围棋,他的手指无法拿棋子,只能用唯一能活动的中指点位,然后他的室友替他把棋子放到指定位置。我的学生说,每次来都是和他下围棋,从来都是输的。我问学生是否故意输,回答说绝对不是。这位围棋手居然还击败过我们研究生院有名的教授和学生围棋冠军。我对棋手的技巧欲加感兴趣了,几盘较量下来,我的学生还是输家。

到了要离开的时间,大家相互握手拥抱告别,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看到了那位棋手在开怀大笑,没有声音, 却像一首轻声的曲子,轻轻地敲打着我的内心世界,他笑的几乎肆无忌惮,他笑得那么轻松流畅,让你都能用双手接过他的笑语,捧在胸前欣赏。那是一张原始的笑脸,不协调的面部神经道出人生的坎坷,可是在那一刻,生活的艰难似乎都融进了那一片灿烂的笑容里。

围棋盘是他唯一能挑战生活的平台,他的诡计,他的陷阱, 他的试探,还有他的“一指定局,”都在棋盘上一步一步地铺开,他每天悠闲地挑战我们这些所谓正常的人,没有怨言,没有期待。他每天困难地移动那扭曲的身子,勾划出的都是耿直。

慢慢地,棋手对我伸出大拇指,笑得自信又得意,那个劲头就像是一个刚刚赢了冠军的主!我站在门口, 目视着围棋手,开始盼望着下个月的再见。

这一生里我见到过无数多彩的笑脸,可爱的笑容,唯有围棋手的那种笑让我久久不能忘怀。那片刻的笑,给我们正常人的启示却是永远的。
10/25/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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