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成说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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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 当爱你变成一种信仰——天蝎的情话

(2005-02-08 06:05:12) 下一个

当爱你变成一种信仰

 

    “她——怎么说?”,我用力睁着肿得小了一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你。在你不会察觉到的角落里,我一只手悄悄扶住了身后的墙,防止自己倒下,另一只手插进裤兜,默默握紧了那里面的药瓶。

    你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在你的沉默中,我用一个二十二岁的女人、一个陷在爱里的女人全部的智商努力判断,你究竟是在沉思如何把残酷的真相告诉我,还是在沉思为我准备怎样一个谎言——来自你的最后一个谎言,我生命中的最后一个谎言。

    “她说她不介意,她还是会嫁给我”,你缓缓地抬起头,坦然地看着我的眼睛说。我不信,我的心里在狂呼,我愤怒地张大嘴巴,我要尖叫着告诉你“我不信”,可在最后一刹那,我却没有喊出来。我不信,尽管我知道这世上还有很多人和我一样为了爱可以不顾一切,但我不信在你的生命中还能出现第二个——除了我。至少那几率微乎其微,好象暴风雪和山火同时发生。

    但是,在爱的世界里,暴风雪和山火允许同时发生。于是我的愤怒到了眼里,变成绝望;我的狂呼到了嘴边,变成打着哆嗦的“真的?”。你低沉地“嗯”了一声,然后,说了一句让我心碎一辈子的话,“她说,可以和你谈谈”。

    我心头的山火终于蹿了起来,你曾经在和我缠绵亲热时向打电话过来的她说过相同的话,为了让她相信在你房间里的是你的一个哥们儿。而现在,你居然又来向我故伎重施。你全忘了吗?你是忘了曾用这招欺骗过她,还是忘了我当时正在你的床上,双颊潮红情难自持地拉着你没有握电话的那只手轻咬你的手指?

    但是,爱你变成了我的信仰。我不能容忍自己用心头的烈火烧你,只能咬紧牙关拼命控制火势和风向,让那山火只焚烧我自己。我激烈地思想斗争,我担心我的怀疑可能会伤害你,可能会使我失去你。过了许久,迟钝的我终于悟出你其实早已不在乎这种伤害,而失去我、或者说甩掉我,也许恰恰是你现在的期盼。于是我决定让自己死心,又或者,我真的期待暴风雪和山火同时发生,我真的期待你所说的每字每句全是实话。

    “好啊”,我在心里冷笑着,天蝎座身体里黑色的毒液聚集起来,等待着爆发的那一刻,“什么时候?我去找她”,我平静地说,耐心地等待着你接下来的防守。

    果然不出所料,你愣住了,你没想到唯命是从的我、善解人意的我、从没违背过你、从不让你难堪的我,此时会有这样犀利的武器。我心里的冷笑渐渐变成了长笑,我笑出了眼泪,一边一片片撕着自己的心,一边带着报复和嘲弄的快感等待观赏你的表演。“你……你真的要去找她?你打算和她说什么呢?没有用的……”,你低下头无奈地沮丧地说。我知道每次你低头时,一定是在掩饰着什么。

    我望着你低垂的脸庞,刹那间我的思绪中翻江倒海,那每一滴水,咸的、淡的,都是我对你不同时刻、不同味道、不同颜色的爱情,如今混在了一起,再分不出层次来。可那浪潮却足以把我淹没,足以把那漫天的山火呼啸着卷到海面下——尽管在水底它依然在喷发、在燃烧。

    我的眼泪冲上了眼底,我缓缓收回了早已立起、一触即发的毒钩。我败了,我犀利的毒钩无法刺透你的盔甲——我对你厚厚的、依然坚固的爱情。我咽下了眼泪,咽下了毒液,“你——”,我想说“你放心吧”,可居然连这一点点颜面我都决定要留给你,我决定不戳穿你,用我的谎言来报答你的谎言。“你——你说的对,我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我没脸去找她,我一辈子也没脸见她,我从今往后会躲着她”,我很憎恨自己的这个谎言,却也很满意自己的这个谎言,它让你能心安理得地接受我最后一份礼物,因为我事先撕去了礼物上的价格标签。

    我能看出你松了口气,我朝你笑了笑,我对你已经完全绝望,对自己已经完全绝望。“你手里是什么?”,你终于发现了我一直插在口袋里的右手,用力拉过我的手,一根根地扳开我攥得发白的手指头,发现那个药瓶。

    “你找死啊你?”,你朝我大声吼道,我看到你的眼泪在发红的眼眶里一闪而过,我觉得很幸福,我很庆幸自己刚才没有用毒钩刺你。“你——你——”,你气得说不出话来,但是你终究和我不同,你不是一只蝎子。“你打算当着我的面寻死?你为什么要当着我的面死?”,你脸色铁青地问我,一副看透了我的表情。

    那几秒钟内,我觉得自己在被人一刀一刀杀死。“我不寻死……”,我流着泪,冷冷地说,我本想说“我不当着你的面寻死”,却故意隐去了几个字。我刚刚意识到原来我可以不必寻死,因为我的生命对你而言,似乎并没有那么重要,你更为关心的,其实是我“当不当着你的面”,也就是你在这件事中要负的责任。

    责任,哈,责任,你的责任感,男人的责任感……

    你听了我的回答半信半疑,但还是松了口气,因为你终究和我不同,你不是一只蝎子。“我们不说这些了”,你的声音温柔起来,你走近我,象从前一样抱住了我,轻轻亲吻着我的脖子,“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我们最后再做一次,嗯?”。

    我微笑着抬起头望着你的脸,你的脸英俊清秀,和我刚爱上你时一样。不同的是,过了这么久,原本陌生的脸变成了这世上最熟悉的脸,现在我懂你了,而你,仍是不懂我。“你以为我那么爱你是因为喜欢和你做爱吗?”,我轻声问你,脸上带着嘲弄的微笑。你愣了一下,再次调整了对我的认识。很奇怪吗?我其实没有那么笨、那么傻、那么听话。我笨、我傻、我听话,全是因为爱你。

    我再一次收回了蠢蠢欲动的毒钩,“告诉你,我那么爱你就是因为喜欢和你做爱!哈!”,我放肆地笑了起来。你今天第三次松了口气,恨恨地笑着把我按倒在床上。

    在爱的世界里,暴风雪和山火允许同时发生。你的头正埋在我的胸前,我趁机偷偷抹去了眼角滑下的一颗不合时宜的眼泪,恢复了双颊潮红情难自持的表情。我拉过你的手,轻咬着你的手指,我知道我永远也不会对你使用我的毒钩,我的毒液已经被我散到自己的血液中,灌注进全身每一个角落……

    当爱你变成一种信仰,我从天堂堕落到地狱;当爱你变成一种信仰,你的床就是我的祭台;当爱你变成一种信仰,我是祭台上洁白颤抖的羔羊;当爱你变成一种信仰,我在焚身的烈焰中顶礼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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