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谷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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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籍日本兵【附十四】

(2007-11-20 22:47:31) 下一个


那一年,我们为了日本而战!
刘香君 

花莲县寿丰乡在太平洋战争时,许多人都是以日本军属身分出征,且多数战死。在战场上倖存的人们,回到了寿丰村,虽然对日本相当不满,但却又心怀日本时代的种种,依然爱着日本,这些状况让旅居台湾十多年的ASIA PRESS驻台代表,资深纪录片工作者柳本通彦相当好奇,想了解这些人的想法和战争遗族的生活,因而他一再地前往寿丰乡,以一般家庭使用的V8摄影机进行纪录。

柳本通彦纪录的寿丰乡寿丰村,在日本时代名叫寿村,以生产砂糖闻名。寿丰村位于中央山脉与太平洋之间,附近有日本移民村及砂糖工厂。由于农村的水源是来自三千公尺高山雪融的清泉,使得生长在这片好山好水的人们特别长寿,也是「寿村」村名的由来。一九九四年,柳本通彦因缘际会的认识当年七十四岁的Laisuwano,展开了他纪录拍摄三位老人赴日抗争军俸储金的经过;片中柳本以第一人称的旁白方式,口述他与三位老人的互动相处,以及老人们对于「祖国」日本的爱恨情结。 

八等勋章──Laisuwano 

Laisuwano,日本名:平山一夫,中文名:李平山。

太平洋战争已近尾声的一九四五年,二十五岁的Laisuwano接到召集令,以军属的身分参与菲律宾战役,后来战败成为俘虏,隔一年才回到台湾来。 

Laisuwano特地将一个保存极好的「八等勋章」拿给我看,「这是天皇陛下给我的,也是我七十多年的生命中,最棒的回忆!」

战后,虽然日本离Laisuwano越来越远,但是这些战争的事实却从未远去。Laisuwano的小孩受的是中文教育,孩子也无法体会他的心情,所以一看到我,就急切的想与我分享这一切。

阿美族柴刀──Butentoba 

隔天,Laisuwano带我走在路上拜访其他友人,这里的人一知道我是日本人,纷纷用日语向我打招呼,彷彿回到了过去的时光。Butentoba,日本名:中村武雄,中文名:林武丁,他是高砂义勇军的一员。当年的高砂义勇军据说有五千人,全都是当时原住民族的精英,部落的主力。Butentoba展示一把象徵阿美族勇者的柴刀。他说这是出征前父亲给的,他就用这把柴刀,作为日军的先锋部队,攀山越岭、披荆斩棘、屡次救援快死的日本兵。Butentoba聊得酒兴正酣,还会自豪的唱起当年的高砂义勇军军歌,「对我们来说,日本就是父亲!」Butentoba说着,「我绝不会忘记,也会教儿孙说日本话。」

五十多年前的台湾原住民,上战场是抱着必死,相约于靖国神社相见的心情。不料当战场上的倖存者回到台湾,却发现整个社会由说日本话,变成讲中国北京话的世界。家里虽然有收音机和报纸,但是都听不懂,等于与社会完全隔绝。我们的来访,彷彿打开了时空胶囊,让他们彷彿又回到年轻的时光,又爱又恨;而身为日本人的我,在面对他们的时候,也有着同样复杂的心情。 

天皇万岁?──Tewaikasau

一九九五年,我再次来到寿丰村的Laisuwano家中,Butentoba特别将家中的花生与南瓜送给了我;也认识了他们的友人Tewaikasau 

Tewaikasau,日本名:松原敏雄,中文名:胡敏雄,他与Laisuwano于菲律宾相识。当时的日本政府强迫他们把军俸存入邮局,Laisuwano特别向日本当局查出他的军俸总额为三百九十九元,经过五十多年的通货膨胀,乘上七千倍合算约为二百二十万日圆,但是日本政府仅愿意以一百二十倍的方式计算,所以发还的金额只有不到五万日圆。Tewaikasau对此相当不满,「大家都是为日本人而去的,死时都高喊天皇万岁才死,有谁喊蒋介石万岁呢?为什么日本人不设身处地为我们着想,这也是日本人教我们的,为什么有差别待遇呢?都过了五十年了,日本人应该跟我们道歉。」

Tewaikasau是在一九四二年前往菲律宾的民答那峨岛,途中船被击沉,Tewaikasau在海上漂流了五个小时才获救,「船上都是血迹、内脏、尸体,真的很悲惨。」他的身边保存有一本战死者名录,来自花莲的原住民就有六百人死亡,这些人不但没有弔慰金,甚至连战亡通知都没有,这一点让他非常生气。

靖国神社

一九九五年三月,台湾三个日本老兵决定掏出所有的家当,前往日本抗议军俸储金。

来到日本,三位老先生,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拜访皇宫与靖国神社。 

在靖国神社前,「我来看你们了!」Tewaikasau在进入神社前轻轻的说出他五十多年的心愿。

「我觉得有人叫我的名字,」步出靖国神社的Tewaikasau,忍不住掩面哭泣。

三月二十七日,于日本众议院议员会议,日本政府代表对台湾的代表明确的表达,「因为你们不具有日本国籍,所以只能以一百二十倍赔偿。」台湾代表认为落差实在太大,日本人非常没有诚意。

生产后第十四天──Dogebara

七十四岁的Dogebara说,「我生产后第十四天,我的丈夫就上战场了,他说他是男子汉,怎能不上战场,还说自己的朋友都去了,自己留着又有什么用,」那时的Dogebara只好泪眼汪汪地抱着刚出生不久的小娃娃到车站送行,只见车站挤满了人,根本看不到自己的丈夫,「我还记得我怀里的娃娃,一直大声的哭着呢!」结果她的丈夫再也没有回来。

平时Dogebara与友人聚餐,还会一起唱着战前NHK广播电台的节目主题曲。

Dogebara的丈夫战后就没有回来了,既没有收到电报,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死去,除了弔慰金之外,没有任何补偿,就这样过了五十多年伤痛未癒的岁月,而女人似乎又承受着更多沉重的苦难。

没有道德的国家

由于台籍日本兵等组织,于一九七七年起不断的前往日本法庭控诉日本政府处理慰问金的差别待遇,是而在一九八八年日本开始对台湾支付慰问金,一九九五年则发还军俸储金。

一九九五年十月,日本在台交流协会利用电视广告宣传发还军俸储金的讯息,台湾共有六万人,一直到一九九八年三月只有三成的人拿回军俸储金。而在一九九八年七月,三人因为生活困顿决定要来领取自己的军俸储金,并特地搭飞机来台北,但是最后却在日本交流协会门前止步,「想到三、四年的丛林战争,实在是无法接受这样的对待。」「我们已经都快八十岁了,也不知道哪一天就死了,连一句慰问的话都没有,真是没有道德的国家,以前老师还说,有道德才会强大!」老人们忍不住发出愤慨的心声。

后记

在拜访寿丰村老人的第四个夏天,Laisuwano由于战时受伤的眼疾复发,正在接受眼睛的手术,Butentoba身体状况不好,连最爱喝的酒都被医生禁喝了,花生田也不能去了;Tewaikasau在家里看着最喜爱的NHK转播相扑节目。这三人在战后拚命的工作,才能有现在平静的生活,想到自己时日不多的岁月,更感慨这半世纪的苦难。

Tewaikasau唱和着电视传出的日本国歌「君之代」,戏在歌声中落幕。

编按:自七月十三日起,连着十天,阿美影展策划小组将于花莲、台东等地举办七场「部落电影院」的放映与座谈。十六日晚上将会在本片的拍摄地──花莲县寿丰乡寿丰村放映本片,届时柳本导演及李平山先生皆会参与座谈。

我们为了日本而战争──花莲寿村的老人
一九九八/片长45min
导演/柳本通彦


(出处: Taiwan Panorama 台湾光华 20017月第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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