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在多伦多

《宋朝尤物》、《南京,我的夜生活》和《浮云落在多伦多》(一个科大神童的爱情往事)由九州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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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 我的夜生活(连载之二十九)

(2006-12-30 10:15:08) 下一个

 

第十二章  飞上云端的黑色飞机

 

          我看见了黑夜与白天

            也同你我在梦中这样做爱

 

1

    1995年,就在那一年,我终于完全地离开南大和我居住了快六年的南大南园六舍了。某一刻,我感觉那间房子,已经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我去哪里,它也会跟到哪里。所以,我也有点不在乎不再居住在南大了。我还想起了,现在已经和马克离开北京,一起去美国读书的小敏,她比我早离开南大南园五年,但不能说我对南大南园的古怪感情就比她的深。

一开始的那段时间,我先住在老龙家里。老龙的事业已经重新开始。他的确是做生意和玩女人的双重高手。那一年,他在新街口开了一家新公司,自己当老板,只是再不敢偷税漏税。而且,他对女人,追求的那一百几百的数字也直线上升,早已经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只是张林的生意是越做越差。他和那个高干女儿终于结婚了。有一两年,大家谁也见不到他了,据说是去外地躲债了。

而薛薛则在上海给我寄来了一盘他自己录的自己弹吉他的磁带。我真的很喜欢听,就是在因此想起往事的时候会捂住耳朵。

唐路路和她的“飞刀”也分手了。我们也没有能够共舞一曲。她真的去了西藏教书了。

而王胖子,则不再期望我可以再帮他点什么大忙,他发誓再不请自己的同学和朋友进入他公司的管理层。所以也不很要求我去上班了,公司的很多秘密也不再让我知道。那年头,他在生意的路上越玩越玄,还搞起了所谓的资本运作。这东西就是把钱在股市银行企业间运来运去。连老龙也叫我离他远点,说不然那天就和王胖子一起进去了。其实,我开始远离王胖子,到真不是怕和他一起进去,只是我感到自己已经对那些打着发展经济的口号骗钱的勾当没有了兴趣。

我对生活的兴趣也几乎丧失,因为没有了艾月和眉丽来烦我。我的世界成了真空。

有一天,我在路上捉了点东西,我忽然很想把它们送给老龙的妻子莉莉。因为我感觉莉莉特别孤独,甚至超过了我。我把它们装在一个大瓶子里。那瓶子里面就是我的猎物,一只蜻蜓和一只绿色的大蚊子。它们俩一开始似乎很平静很友好地居住在了那瓶子里,飞了飞不动,只能闪闪翅膀。

莉莉很喜欢我的礼物。她说她恨不能吻我一下。后来,那只蜻蜓先死了,然后是那只大蚊子。

晚上,莉莉捧着那只放着昆虫尸体的大瓶子问我:“老鱼,你的女人们呢?”

我说:“不见了。”

她说:“我看你也不见了。”

我说:“我不在这里呀。”

她说:“我说的是你的魂呀。老龙的魂,就从来没有过在自己的家里过。”

老龙的妻子似乎很寂寞的样子。现在,她喜欢一个人去外地的风景点旅行,坐坐飞机火车,住住酒店。

莉莉又说:“要不我们俩结伴去旅游?”

我想起多年前,老龙和一个女公安睡的时候,让我来找莉莉的事,就笑了出来,说:“老龙的老婆,我怎么敢?”

莉莉也笑了,说:“你们不是都说朋友妻,不客气吗?”

我说:“我和牛京不一样。”

莉莉说:“你别误会。就是我想报复老龙,也不会是你,我得找一个英俊点的。我试过那样了。”

      2

这封信里,牛京说他要和米一起回来了,叫我去上海机场接他们俩。当时,我手臂已经差不多全好了。就是在阴雨天,骨头断裂的那地方,会有点痛。而头,依然有时会觉得昏昏的。那刻,我会觉得我那些夜生活般的过去,的确会让我身上不满了这样不清不楚的,隐隐的快乐过的痛楚。或者,就简单称之为生活中的“头与骨头的疼痛”。

牛京和米依然合写这封信。他们写道:“

我和米的孩子出生了。是个男孩。米叫他小鱼。

还听说你为了大胡子张林的女人去撞车自杀了?大胡子,他现在还留大胡子吗?米说,她现在真的特别喜欢你了,因为你是个真正的爱情疯子。她听说了你的故事后激动得哭了四次,说也要让我去为她撞一次车。

再过几天,我和小蓝就正式离婚了。我对她说:‘我依然是你人生中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对不起你的朋友。这就是生活的内容。’小蓝说:‘我也会有我自己的生活的。这次,我要找个真正的美国人。高大,性感,浪漫。我对中国男人彻底失望了。’

我们已定好了回上海的机票。米说,让你去机场接我们。米的父母在上海。我们这次会把我和米的孩子,那条小鱼,带回来,放在上海养。他是一个漂亮的男孩子,但喜欢哭,我们受不了他了。米说,要让你老鱼,做这小鱼的干爹。

我和米还没有最后确定我们的关系,是不是也走进婚姻。我们似乎更愿意像情人一样相处。内心里,我们都惧怕婚姻。

有很多话想和你讲,但一想到就要见到你,就咽了回去。不过,面对面,也许我就没有这个写信的牛京那么健谈了。我会害羞,但不会再羞愧了!

我们习惯美国了。也许,回去了,反而会不习惯中国。

在上海等我们吧。我和你有多少年没见了?这是段漫长的岁月,我都年满三十,米三十好几。

我已经读完博士了,我喜欢听别人叫我牛博士。我还在另一个城市找了一个不错的工作。开始我有点不想去,但米鼓励我去。她说,天天看见我就看烦了。

你在南京还好吧。听说你想离开南京了。是呀,我感觉你不能像一个老农一样老守住那一两亩地。生命需要变化,不然你会老得很快,死得没有意思。世界很辽阔呀,各种美女们比翻滚的乌云更多。

老鱼,我真的非常渴望与米在上海与你重逢。”

3

那天,我拆了石膏,我发现我的受伤的右臂比左臂整个就小了几圈。上面还有几个被石膏磨的水泡,早已结成了很丑的疤被磨掉后又结再被磨掉,就那么反复了好几次。

我坐双层火车去上海,我坐在高的一层。快到上海的时候,我忽然间觉得激动了起来,下面都硬了起来。我想起牛京以前给我写的那一封封信,感觉人生真是和梦一样,但梦不是梦想。最后,这些梦想能否实现似乎已不重要。

我提前了好几个小时就到了上海虹桥机场。然后,我就在国际航班到达的大厅里走来走去。有一阵,我的头一阵发黑。我又感觉到自己的人生里的那股夜生活的味道快要冒出我的眼睛了。我看见了黑色,和看见白色一样容易。

那班飞机晚了很久。等真正到的时候已经快天亮了,而我坐在椅子上,则在那真正的夜里快真正地睡过去了。

然后,我看见那班飞机的乘客依次出来了。我的眼睛有点发昏。我看了半天,也没有看见牛京。

最后,我看见了一个很面熟的女人向我走来,她怀里还有一个孩子。我知道她就是米。我就对她招手。

米走到了我的跟前,她停下来,看了一眼孩子再看看我。

我说:“牛京呢?”

米愣了好一会,说:“在后面。”

然后,她低声地哭了起来。哭了一会后,再对我说:“老鱼呀。牛京不能回来了。你是自己去撞车,就断了胳膊。他可是真的出车祸了。那天我们夜里开车,他开累了就迷糊了过去,结果开上了反道,我倒是一点儿事也没有,他却沉重地躺在了美国的医院里。你的好朋友,可能要变成植物人了。”

我呆了半天,才说:“那你还回来,不在那里照顾他?”

米说:“我不哭了。小蓝在照顾他。他们还没有最后正式签离婚书。所以她才是他的家属,有权在手术的时候签字。而且,牛京只对小蓝的话还有反应。所以,我还是按原计划回来了。我必须把孩子带回来。我现在是完全绝望了。这消息,也不知如何去和牛京的家人讲。”

我想了想说:“可能是我起了一个坏头。怪我。自己去撞,惹了那些车了。”

米说:“我反正是绝望到了极点!对了,你的声音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我说:“还管我是啥声音,我们还是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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