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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劫》 第三章 祸不单行(二)

(2009-05-22 10:37:02) 下一个

峰儿坐在姊姊的身边,听得又是惊奇,又是兴奋,忽见姊姊又落下泪来,正要出声询问,却听姊姊说道:“你莫要打岔,听姊姊说完了。”峰儿忙生生忍住,不敢出声。雪儿接着道:“过得几年,峰儿你也出世了。爹和娘长袖善舞,将绸缎庄打理得井井有条,生意越做越大,分号越开越多,我们骆家也成了苏州城内有名的富户。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忽忽间已是十六年过去,就在我十六岁生日的那天晚上,爹和娘把这段往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我。他们本想永世也不说出这个秘密,却又担心敌人终于寻上门来,将那宝库的钥匙夺走,我大宋若是因此而亡国,他们不就成了千古罪人?爹和娘思前想后,决定留下一条后路,就把这些秘密都告诉了我。此后无事便罢,若是不幸有事发生,我便须带着你自行逃离。”雪儿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声,接着道:“可怜我自那以后,每日里诚心祈求菩萨保佑,只盼家中一切安好,永远也不要有事发生。可惜是祸躲不过,仇家终于在一年前寻上门来。此后的事,峰儿你都是知道的了。”

峰儿听姊姊说完这段武林密辛,一年来压在心头的种种疑问,全都一一解开,忍不住问道:“姊姊,既是如此,为何不早点跟我说呢?”

雪儿道:“爹娘吩咐,若无意外,在你十六岁之前,万不可将此事告知于你,怕你小孩心性,一不小心走漏了风声,我们骆家便要大祸临头了。”

峰儿听得姊姊此言,不由得心中暗暗打了个突,小心翼翼地问道:“听姊姊此言,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是以姊姊才会现在告诉我?”

雪儿含泪点了点头,道:“不错,家中确是有了重大变故。峰儿,你听好了,你是我们骆家唯一的男丁,以后骆家的大小事务都要由你一力承担,骆家的血海深仇也只能着落在你身上了。因为……因为爹爹和娘亲都……都已经被仇人害死了。”说着又哭出声来。

峰儿骤闻此言,如中雷击,颤声问道:“姊姊,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雪儿早已泣不成声,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峰儿接着问道:“姊姊可是说爹爹和娘亲都已去世了。”雪儿一边呜咽,一边拼命点头。峰儿见状,只觉脑中一阵眩晕,“咚”地一声跪在地上,呆了半晌,才“哇”地哭了出来。

姊弟两人悲痛欲绝,哭了大半个时辰,峰儿忽然止住哭声,抬起头来,剑眉倒竖,双目赤红,切齿道:“姊姊莫再难过了,那仇人的模样,峰儿记得分外分明,无论是天涯海角,我都会寻着了他,将他碎尸万段,以慰爹娘的在天之灵。”停了一会,峰儿稍稍冷静,又道:“不知姊姊如何知道爹娘都已遇害?”

雪儿抽泣着道:“咱们救回来的那位汪大哥便是苏州人氏,据他所言,那日我们骆府大火冲天,上上下下所有的人俱被烧死,一人也不曾逃脱,爹和娘的尸身也在火场中被寻着了。”

峰儿道:“既是烧死的,如何可以肯定那便是爹娘的尸身?”

雪儿道:“初时我也这般想,只是汪大哥说,那两具尸体相依相偎,手上都戴着我们骆家的传家之宝龙凤翡翠戒指,须知这是爹娘的定情之物,他二人情深意重,便是性命不保也断不肯丢弃这对戒指,是以我才敢确信爹娘已遭奸人所害。”

峰儿闻言,默默无语,心中暗道:“爹爹和娘亲都是武功不弱,骆府起火怎会逃不出来?就算是爹爹和娘都被困火海,无法逃生,骆府上下数十口,又怎会无一人逃脱?那定是在火起之前就已悉数遇害了。”峰儿想到爹娘不但惨遭不测,死后尸身还被烧成焦炭,心中一阵剧痛,泪水拼命地涌了出来。

此时雪儿已心情渐渐平静,缓缓地道:“峰儿,你听姊姊说,姊姊知道你一定会替爹娘报仇,可是仇人众多,而且个个武艺高强,如果姊姊所料不错,那蓝衣狗贼和手下人等,定是那姓申屠的老狗派来的,这厮武功深不可测,十七年前,咱们爹爹和杨伯伯,刘伯伯联手也不是这老狗的对手,如今又过得这一十七年,申屠老贼只怕已是天下无敌。咱们要报仇,定要历尽艰险,费尽周折。”

峰儿目眦欲裂,叫道:“我不怕,便是要了我的性命我也不怕。”

雪儿柔声道:“峰儿,姊姊知道你不怕,你是骆家的好男儿,可是万不可逞那血气之勇。以你现在的武功,便有十条小命也给那申屠老贼一指头送了,还说什么报仇?咱们死了不打紧,可爹娘的冤仇不雪,我们有什么脸面见他们于地下?”

峰儿听了雪儿的话,知她言之有理,强压激动的心情,问道:“依姊姊看,该当如何?”

雪儿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为今之计,咱们只宜隐忍,决不可急躁冒进,否则只是枉自丢了性命。峰儿你须得苦练武功,待得你武功胜过那老贼,再要杀他,还不是易如反掌?”

峰儿急道:“那老贼武功如此高法,便是练上一辈子也不见得就能胜过了他,难道咱们的血仇就一辈子也不报了么?”

雪儿道:“峰儿你别急,这点姊姊已有计较,你知道此物是什么?”说着指向峰儿颈间的一块黄玉,这块玉约莫两寸来长,雕成人形,双手捧着个元宝,栩栩如生。

峰儿道:“这是爹爹给我的生日礼物呀。我记得是我八岁那年爹爹送我的,说是万年黄玉,非常贵重。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都保存得很好,一点也不曾损伤。”

雪儿道:“这就好了。”回头望了望茅屋的动静,压低了声音道:“你只道它是万年黄玉,珍贵异常,却不晓得它就是那南唐宝库的钥匙。”峰儿听到此处,不禁轻轻惊呼了一声:“啊”。雪儿忙伸手掩住了他的嘴巴,四下里瞧了瞧,轻声道:“不可高声,这秘密便是申屠老狗也不晓得的。姊姊暗自盘算,待你苦练三五年,武功略有小成,便到云贵一带去寻杨伯伯,求他将那半张藏宝图交给你,杨伯伯跟爹爹情同手足,必定应允。届时我们再到江湖上寻访另外半张藏宝图的下落,希望皇天保佑,叫我们寻着。我们拿了南唐宝藏,学成里面的盖世武功,这大仇便可得报了。此事说来容易,其实尚有五大难处,第一,须得寻着杨伯伯,拿到半张藏宝图,第二,还须到江湖上寻到另外半张藏宝图,第三,拿到了藏宝图我们还要能找到宝藏。第四,这宝藏里还必须有传闻中的武林秘籍。第五,还要我们能练成秘籍上的武功。要解决这五个难处的任何一个都需要极大的机缘。五个难处一起解决,终究是渺茫得很,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这是我们唯一可行的办法了。”

峰儿闻言,沉吟半晌,道:“好,便依了姊姊。峰儿定会全力以赴,决不叫姊姊和九泉之下的爹娘失望。”

雪儿摸着峰儿的头道:“峰儿,从今日起,便只有姊姊与你相依为命了。”一念及此,二人俱是黯然神伤,默默垂泪。片刻过后,雪儿用手背抹去泪水,低声道:“峰儿,我只跟汪大哥说骆老爷夫妇是我们的大恩人,救过我们的性命,是以我们惊闻噩耗,才会如此伤心。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以后若是他再问起,峰儿千万不可露了口风。”

峰儿道:“峰儿领会得的。姊姊尽管放心。”

两人再休息了片刻,一同回屋,只见那汪铭斜倚在床上,双目微阖,呼吸悠长,竟已睡着了。

自此以后,峰儿学武倍加勤力,起早贪黑,不辞劳苦。他在曹府学武,师兄尽是势利小人,平日里对他诸多刁难,日子过得万分委屈,只是他心中挂念着父母大仇,其他种种,全都瞧得淡了,这才能在曹府中呆得下来。这日到得午膳时分,各人都已懈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唯独峰儿还在咬牙苦练。那大师兄鲁浩和二师兄齐玉龙见状都是连连冷笑,聚在一起咬了两句耳朵,齐玉龙快步去了,鲁浩却向峰儿走来。

鲁浩走到峰儿身边,见他正在扎马练拳,道:“扎着四平马,最紧要是腰要正直,须用意,更要用力。”说着伸手在峰儿腰间拍了拍,顺手把一小包药粉塞进他腰带里。

峰儿虽感厌恶,仍是抱拳道:“多谢师兄指点。”

鲁浩摇了摇手,转身走开了去,一面走一面回头偷望峰儿,面上全是阴险狞笑。

过得盏茶时分,有家人来通报,说是可以用餐了。众人早巴不得有此说法,俱向前厅鱼贯而去。鲁浩和齐玉龙互相使了个眼色,也连忙跟上。只有峰儿不欲与这帮势利之徒为伍,兀自练那拳脚。待到得厅中,众人都迫不及待地狼吞虎咽起来。鲁浩和齐玉龙虽也夹菜,却并不沾唇,只是小心地观察着众人的动静。少时过后,一众师兄弟忽觉得腹中有如刀搅,剧痛难当,都禁不住大声哀号,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鲁浩见状心中暗喜,脸上矫做痛苦之状,起身道:“众位师弟,我们定是中了毒了,大家莫慌,我这就请师父来。”说罢踉踉跄跄地出去了。

只一会,便听见那铁臂金刚的声音如雷鸣般地传来,“中毒?有什么人敢在我这里下毒。”话还未落音,人已经到了厅中,随手抓起一名弟子,伸手去号他脉象,只觉得忽强忽弱,重时如擂鼓,弱时如游丝,正是中了毒的征象。这曹老爷不由得勃然大怒,两道扫帚眉都竖了起来,咆哮道:“哪个不知死活的王八羔子,居然敢到曹府来下毒,有种的便给我站出来,跟你家爷爷照个面。”他叫得再响,自然也决不会有人应他。曹忠烈稍稍冷静,知道当务之急是赶紧替弟子解毒,当下三步并作两步地朝自己的药房奔去。他刚出了厅门,正赶上峰儿进来吃饭,两人俱是收足不住,撞了个满怀。那铁臂金刚正在火头上,一把推开峰儿,风风火火地去了。

峰儿入得厅来,见了师兄们的情状,惊疑不定,不知如何是好。鲁浩见状眼珠一转,出声警告道:“骆师弟小心,千万不可食用任何饭菜,里面都已被人下了毒了。”

峰儿闻言一惊,不禁对鲁浩生出三分感激之情,可怜他心地淳厚,常以己心度人,却还不知道大祸就要临头了。

须臾的工夫,那铁臂金刚已踩着风似的回来,将取来的丹药分发给众弟子服下,约莫一炷香过后众人渐感疼痛消失,想是毒性慢慢除去了。

铁臂金刚见状方才松了口气,高声问道:“你们都是吃了这桌上的饭菜中毒的,是也不是。”众人齐声答是。铁臂金刚扫视了桌上的饭菜一眼,又问道:“你们当中可有人见到陌生人去过厨房?”

齐玉龙暗中冷笑,应道:“我只见骆师弟去过厨房,陌生人到是不曾见到。”

峰儿闻言一愣,方待辩解。曹忠烈的目光已逼视了过来,问道:“青峰,你去厨房作甚?”

峰儿忙道:“徒儿不曾去过厨房。”

曹忠烈狐疑地望了齐玉龙一眼,齐玉龙道:“我亲眼见到骆师弟去厨房的。”

峰儿此时已隐隐感到事情不妙,连忙分辩道:“我整个早上都在院中练功,什么时候去过厨房了?二师兄千万不可信口胡说。”

齐玉龙道:“咦?我明明见你近午时分去过厨房,为何却不承认,莫不是心中有鬼么。”

峰儿脸都气红了,大声道:“如果我去过了,我当然会承认,可是我没有去过,却为何要承认呢。二师兄说我心中有鬼,却要请教到底是什么鬼?”

齐玉龙闻言只是冷笑,却不作答。鲁浩见状插口说道:“我瞧二师弟的模样,莫非是有什么话说么?”

齐玉龙答道:“我心中是有话,原本并不想说,既然大师兄垂询,我便明言了吧。”说着瞥了峰儿一眼,接道:“其实我是怀疑那下毒之人就是骆师弟。”

众人闻言,尽皆哗然。鲁浩假意道:“二师弟休要胡言乱语,这话可不是随便说得的,你如此说法可有什么凭证么?”

齐玉龙道:“我等尽数中毒,只他一人没事,这是为何?他说他一直在院中练功,可有哪位师兄弟留意他了?况且他素来与众位师兄弟不睦,此番定是恼恨各位师兄弟在对练时都曾伤过他,是以下此毒手。哼,那穿肠夺命的毒药,他身上还不知道有多少呢。”众人听了他的虚妄之言,本已存了疑心,此时前后印证,更是觉得大抵便是如此,不禁心中都信了七八分。

峰儿无辜受冤,又气又急,道:“我身上哪有什么毒药,你……你怎地如此含血喷人?”

齐玉龙道:“若是没有,你可敢让大家搜一搜身?”

峰儿大声道:“我如何不敢?只是为何单单搜我一人,你便不须搜么?”

齐玉龙见峰儿已进了圈套,笑道:“搜便搜。”说着解开袍带,三下五除二地将外衣,中衣,亵衣俱都除去了,扔在地上,赤条条的站在原地,哪里会有什么东西。众人见他如此,都转头望着峰儿。

峰儿心想:“我光明磊落,又怕你何来?”当即除下腰带,正要解下外袍。只听“啪”的一声轻响,一个纸包从腰带中掉了出来。

鲁浩见状,忙抢上一步,将那纸包拾在手中,转身呈到师父面前,道:“师父请看。”

曹忠烈接过纸包,打开一看,里面都是些黄色的粉末,当下伸出食指沾了少许,用力一捻,又放到鼻子边嗅了嗅。他是行走江湖的行家,这寻常的毒药如何辨不出来,立时便知道这不但是毒药,而且毒性与众位弟子所中之毒吻合。他初时冷眼旁观,任凭齐玉龙和峰儿当众脱衣明志,便是对峰儿已存了三分猜疑,此时又见到这些药末,心下更是信了九分,当下沉声问道:“青峰,你如何解释?”

峰儿哪里知道会有此变故,满脸迷惑,道:“这不是弟子的物事。”

齐玉龙冷笑道:“不是你的,却又为何从你的腰带里掉了出来?”

峰儿虽然聪明,毕竟是少经事故,闻言不禁语塞。

曹忠烈喝道:“青峰,快回答你二师兄的问题,此物为何在你的腰带之中?”

峰儿张口结舌地道:“弟子……弟子实在不知。”

那铁臂金刚本是个粗鲁的汉子,此时见人证物证俱全,骆青峰又张口结舌,心中更无怀疑,大怒道:“骆青峰,你记恨众位师兄都曾失手伤你,所以便下毒报复,是也不是?”

峰儿百口莫辩,心中惶恐已极,双膝一屈,跪倒在地,道:“弟子怎会做出这等丧尽天良的事来?弟子……弟子真的不知道那包药粉是从何而来,万望师父明鉴。”

那曹忠烈已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口中只念道:“你这畜生,你这畜生,心肠怎恁地歹毒,你竟是要你七位师兄一起命丧黄泉么?”说到此处,一股热血冲将上来,脑中一阵发晕,竟抬腿一脚踹在峰儿胸口。他怒气勃发,这一脚虽未用真力,但几十年的用功终究非同小可,峰儿却如何承受得起?但觉胸口一股大力撞来,身子飞出数丈,口中鲜血狂喷,依稀听得师父说道:“你滚,你给我滚,从今以后我再也没有你这个徒弟。”就此两眼一黑,晕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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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阿卡卡 回复 悄悄话 马牙,怎会有鱼刺呆毒滴小银阿? 那个狮夫也太傻呼呼拉,不会分细分细啊?
五弟五哥 回复 悄悄话 这几位师兄太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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