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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创作常见问题偶拾(续)[ZT]

(2006-09-27 12:38:22) 下一个
诗词创作中的常见问题偶拾
作者:酒风石雨


四、“偏靶”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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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偏靶”类

在诗词创作活动中,常常可以看到许多机敏的作者,能较好地捕捉生活中的新事物、新题材,却不善于选择切入的角度,以致描准了射不中,或射中了扎不深。上好的材料,造不出上好的产品来。下面两首例作,能为我们提供这方面的借鉴:

神舟上天

又报神舟访九霄,牛郎织女喜相邀。
来年载酒同登月,不教嫦娥再寂寥。

此作抓住了一个李白、杜甫、苏东坡的时代无法想望的崭新题材,表现手法也具有几分浪漫色彩,可惜的是未能选准切入角度,以致射靶有偏,空负了已经到手的大好材料。此外,工艺上的粗糙也影响了现有角度的美感表现。如“相邀”多用于朋友,不适宜于夫妇;“教”字平声违律等。如果调换一个角度,剔除旁观者评头品足的成份,让牛郎织女现身说法,自己去感受现代科技带来的喜悦,情趣便会截然不同。请看:

神舟上天(代牛女作)

喜见神舟访碧霄,从今聚首不须桥。
更期载酒同登月,莫使嫦娥有寂寥。

从原作与改作的对比中我们不难发现,所谓角度调换,其实只是在题目中添加了“代牛女作”几个字,变二人称为一人称而已。就字面修改而言,只能算是微调;然而从方向选择的修正上看,却有四两拨千斤的意义。

春 联

成双成对下人间,生死鸳鸯结墨缘。
寻祖伊当在诗后,贴楹自会领春先。
意随情造古今境,曲任心弹长短弦。
最喜高格第一美,蓬门彩柱俱芳颜。

题是常题,事为常事,然一经巧手手剪裁,便平添了许多情韵。诗中时见小疵,也时有天趣,这种有毛病,有味道的新蕾,胜过三家村醋酸夫子没毛病没味道的陈货何止一万倍。

开篇用“成双成对”的“生死鸳鸯”作喻,赋予“春联”以十足的人情味,设想与众不同。惟“下人间”三字略嫌使巧,对联本是“人间”之物,没必要将他们划入“神仙”行列,那样反会失去本真。改作“影翩翩”就好了,别的且不论,单从形象上讲,也要比原句丰满得多。

颈联上比好,论定春联历史地位,自然成理;下比太弱,几不成诗,改作“报春人喜占花先”,外形依旧,意蕴全新,始足与上联相抗。五六句信手裁成,表述极为到位,且能活用格律变通,增强音节效果,是为难得。

结联有明显问题:上句“格”字违律,“第一美”也说得太满,分寸非宜;下句总体差了火候,有虎头蛇尾之嫌。须得突破原有的立意框架,才可成为全诗的亮点。请注意对比:

春 联

成双成对影翩翩,生死鸳鸯结墨缘。
寻祖伊当在诗后,报春人喜占花先。
意随情造古今境,曲任心弹长短弦。
最喜格高无势利,豪门寒宅乐同悬。


五、“臃肿”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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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臃肿”类

诗词以精炼为要,能用尽量少的文字表达尽量多的意思,才算得上是高手。常见有一类诗人,下笔总是难以自控,往往把能用五言表达的内容写成七言;能用绝句写完的东西拖成律诗。这种现象,可以称之为“臃肿”。在当今诗坛,此病较为普遍,兹略拾数例以为证:

渡口菜农喜安庆长江大桥建成

昔往宜城苦过江,舟车风雾接龙长。
欣逢一座新桥阔,无耐千年老渡凉。
北赏黄梅花吐艳,南栽青果地飘香。
东流细浪琴轻奏,伴绘田园致富章。

此作写安庆长江大桥建成后给菜农带来的种种好处,时代精神、生活气息俱有。失在用语牵强、拖泥带水。倘压缩成五言,效果似能胜出一筹。

首句“宜城”二字可承题省略,道“苦”亦不如言“愁”。次句“风雾”太着拼凑痕迹,扫去为宜;“舟车”易作“车马”,可将“往昔”的时间跨度加大不知多少倍。颈联“阔”字多馀,长江上架桥,还能窄得了吗?且上下语意不畅,稍加删削,变平行为流水,岂不言简意赅?五六句词语亦欠推敲:“赏黄梅”其意已明,无端复赘一“花”,便成蛇足;“果”有香不解自“飘”,偏要让贤与“地”,也有悖常情。去掉枝蔓,纠正偏差,留下十个字便成好句。第七句更是败笔,想长江 “乱石穿空,惊涛拍岸”,是何等声威、气势,岂可以“细浪”状之!反用一句唐诗,作“从此天涯近”,于此题可谓恰到好处。结尾承前意稍作调整,整首诗便浑然天成了。请看它的新面目:

渡口菜农喜安庆长江大桥建成

过江愁往昔,车马接龙长。
一座新桥起,千秋古渡凉。
北梅看吐艳,南果自飘香。
从此天涯近,同书致富章。

此诗压缩成五言之后,比起原先的七言来,内涵是不是更丰富了呢?通过对照,我想答案是不难得出的。

咏 菊

岸柳牵风伴白鸥,枫红云淡菊丛幽。
怜芳欲把情怀敞,惜玉偏当傲骨留。
宁愿枝头抱香老,不登楼阁避寒秋。
生来自有天然美,衰盛随缘无怨尤。

此作拖泥带水一如前例,笔墨游离则有过之。整体压缩成五言,是为所宜。 题目是写菊,却不知相对集中笔墨去描摹所咏对象的个性特征,偏要安排“柳”去“牵风”、“鸥”来作“伴”,还要外加一片“枫红云淡”凑热闹。各类无关紧要的物事,开门便齐来应卯,“宾客”挤破了门洞,“主人”还有得地方容身么?真正的喧宾夺主了!这两句并非缺少美感,只是离题太远,白白浪了好镜头,不如用 “自归陶令宅,三径享清幽”破题为好。“怜芳”、“惜玉”二句,有拆用成语之嫌,于菊花也不甚切。“傲骨”可“留”,“情怀”则不必“敞”,前句作“簪鬓高情见”,暗扣着杜牧之“菊花须插满头归”,岂不甚好?后半重调次序,该并的并,该淘的淘,去掉“生来自有天然美”一类套话,于五、六位置安排一联流水对,通首便生动多了。其味如何,不妨一读:

咏 菊

自归陶令宅,三径享清幽。
簪鬓高情见,凌霜傲骨留。
还将篱畔意,来饰桂边秋。
香抱枝头老,凭谁说怨尤?

不经过一番斫削,读者诸君能够看到真正的《咏菊》么?

篆刻缘

寸方巧纳地天宽,凿刃施游日月间。
赤白纹痕钤古韵,纵横墨迹刻新篇。
南宗单线求高雅,北效双刀不等闲。
再习家传先父志,镌疼五脏一根弦。

此诗写篆刻缘,格律上虽无毛病,但“纹痕”、“墨迹”、“单线”、“双刀”连带“家传”技艺,叙之惟恐不全,结果笔力均摊,无一及到深处。即事咏怀之作,最好能取其一点向深处挖掘,切忌贪大求全,面面俱到。一求全就会摊薄,一两石灰,怎么能够粉白一栋楼房呢?与其淡饮百杯,不若浓尝一盏。金石篆刻,法门甚多,七言八句岂能道得尽?道不尽,便不道。删除枝枝蔓蔓,迳作“镌到随心无古法,迎风一笑达荒蛮”,大匠无形,岂不强过说不清道不明的法门罗列?你看, “臃肿”一消,诗味不是顷刻间便浓起来了么:

篆刻缘

寸方巧纳地天宽,游刃纵横日月间。
镌到随心无古法,迎风一笑达荒蛮。

类似的例子还有《神舟五号上天》一首比较典型:

神舟五号上天

滚滚浓烟热浪腾,直冲牛斗九重云。
突如大地巨龙舞,顷刻神舟火箭升。
王母犹惊砸圣宴,玉皇又恐闹天庭。
为何霄汉有钻孔?五号飞船划印痕。

看似惊天动地,实则虚张声势。惟结尾二句想象奇特,得此二句,此诗不但可以救,而且能别创出一番天地来。

改造之法,先略取二、四句些许意思,翻造成“凌空一箭破重云”作开篇,接下来既不要“惊”了“王母”,更不要“恐”了“玉皇”,只须把当年大闹天宫的那位请出来,让其抓耳挠腮地嚷上两句,全诗便鲜活非常了。

神舟五号上天

凌空一箭破重云,惊煞当年弼马温:
哪路神仙强过我?敢来天上划新痕!

“哪路神仙强过我?敢来天上划新痕!”大圣爷爷都如此说了,别人还有谁敢不服气?这样侧面烘托,比直接说“神五”如何如何,要有力量、有趣味得多。剪裁、压缩、改造后的诗,浮肿尽消,当真是“以少少许胜多多许”了!


六、“游离”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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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游离”类

笔墨游离,生拼硬凑,牵强附会,似是而非,也是诗词创作中的常见病之一。此类病在即事、咏物之作中尤其流行。笔者手头的案例,多得可以单独编一本书。

咏竹二首 (阳关体)

万竿直立耸云霄,一阵风横卷浪潮。
三军呼啸旌旗猎,众志成城不折腰。
只缘身在石缝中,骨节弥坚枝叶穷。
板桥轻点两三笔,一曲清歌唱大风。

题曰《咏竹》,篇中却难见竹影。前首“万竿直立”看似有形象,实则毫无动感,说是建筑工地上的脚手架还差不多,与鲜活的竹林相去甚远。作“青推翠拥接云霄”,或可稍见竹林气象。后三句毫无个性,以之咏松、咏柏、咏杂木亦无不可。“三军呼啸”徒事张扬,一万年也“呼”不出个所以然来;作“荷戟”便好,那才是竹的个性特征。“此时无声胜有声”,运用形象思维,并非一定要野战攻坚般的大呼小叫。“众志成城”也不好,一句七个字的诗,去了四个字的现成话,还能有自家多少东西呢?此类通用标签,贴哪都行,最好少用。改作对此作了总体调整,“虚心”、“劲节”虽亦现成,但与竹有直接关联,能见其内在品格,为结句的推出作了有力铺垫。“细长腰”不可淡看,那正是竹腰的特写,粗腰不折又有何奇?纤腰不折才叫绝呢。形象之中,已寓人格。

后首起笔便错,“身在石缝中”,竹有如此生长的吗?于石缝中扎得住根的,只能是松,这叫“松冠竹戴”。“缝”字仄声违律,亦不当。次句“骨节弥坚”仍是松树笔墨,非竹所宜;“枝叶穷”更是青蛙跳井,扑通扑通,竹之为物,枝繁叶茂,四季长青,何“穷”之有?结尾请出画竹名家郑板桥,主意不错,只是语

意略带夹生,须得重添一灶火。又,两首都选用阳关体,无故折腰,亦不甚好。阳关体须得水接云衔,一气流转,如王维《渭城曲》,方是正宗;倘徒具其形而无其实,便成了“高位截瘫”,弄巧反拙。二诗修改之后,似已脱胎换骨。不信请看:

咏竹二首

青推翠拥接云霄,荷戟三军卷怒潮。
总为虚心矜劲节,狂风不折细长腰。
铁鞭深扎石泥中,春雨潇潇意不穷。
借得板桥三两笔,清歌一曲见高风。

下面这首词,属于同一作者的又一游离体:

唐多令

明月下西丘,严霜上北楼。
霎时风、横过心头。
不怨人间风著雨,身挺立,赋瀛州。
 
何事梦相求?依然逐浪舟。
远尘嚣、书海悠游。
虽是人微闲座客,名几许,也春秋。

声律不差,差在意脉太散乱。“霎时风、横过心头”,“风”字下得勉强,让位于“云”,始见意趣;“云”者,阴翳也,状心头惆怅较准确,并非因韩文公有过“云横秦岭”一说才想起要用它。“风著雨”隔了,作“风雨疾”意始畅。

歇拍两个三字句与前后文俱不搭界,是典型的生凑。我看“身”也别“挺”了,“瀛州”也别“赋”了,紧承着前面的“不怨”,来一个“居淡泊,赋春秋” 不是好得很吗?

过片二句,“何事梦相求”问得含混,作“清梦欲何求”方为晓畅;“逐浪”也不好,容易使人产生随波逐流的错觉,作“戏浪”就自由潇洒了。“虽是” 以下三句,文不通、气不接,了无词味,改为“莫笑生涯闲处老,身自在,也风流”,于词家语庶几近之。改过已后的词,其韵味如何,我们不妨一试:

唐多令

明月下西丘,严霜上北楼。
霎时云、横过心头。
不怨人间风雨疾,居淡泊,赋春秋。

清梦欲何求?依然戏浪舟。
远尘嚣、书海悠游。
莫笑生涯闲处老,身自在,也风流。

如果上述两例还不足以说明问题,我再请诸位“登”一次“庐山”,你就会相信本人所道决非危言耸听:

登庐山

匡庐溯旧游,九曲尽情收。
有鸟轮啼转,繁花半吐羞。
天池邀倩影,旌旆挽佳眸。
艳艳江洲火,茫茫翠海讴。

全诗散乱游离,不成章法。篇中不通之处甚多,欲其成诗,除非脱胎换骨。头一句触到题目,算是打了个擦边球,次句收“九曲”便跑到庐山以外去了;加上后边还扯到“天池”,读后让人武夷、长白摸不着头脑。三四句欠通,何谓“轮啼转”、“半吐羞”?如此生造语,恐无人领会得来。“旌旆挽佳眸”、“茫茫翠海讴”等句,也在通与不通之间。剩下一片“江洲火”,却又“艳艳”得令人不是滋味。诗无达诂,亦无定法,但首先要写通,通而后要写出个性,个性而后要有艺术趣味。这首诗我作了较大改动,理顺的同时,运用了一些比拟、夸张、联想等形象思维手段,实际上等于重新创作。不过除“一声长笛”外,其余句子中都有原诗用过的字词,因此版权不属于我——尽管我非常喜欢“一声长笛起,星火动江州”这个响亮的结尾。版权虽无份,但吟诵权还是有的。现在就让我为朋友们吟诵一遍吧:

登庐山

信是情难断,匡庐续旧游。
鸟啼多惬意,花吐半含羞。
泻瀑天悬带,摇波地闪眸。
一声长笛起,星火动江州。

关于诗词创作中的常见问题,远不止上述数种。限于篇幅,难以一一列举。以后如有机会,笔者愿意和广大诗友一道,作进一步的探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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