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第二天，是个阴雨蒙蒙的日子。
  一早，我就赶到航空公司办事处办理飞机票转票手续。这次我不再是特权阶层，挤进地板踩得湿漉漉的售票厅，排在前胸贴后背的队伍中等待换票。由于时间太局促，由上海回美国的飞机票已无法保证，只有我回上海后再想办法，我只是把由成都到北京的票换成了成都到上海的票。
  回上海后为买到由上海到美国的飞机票也是弄得焦头烂额一言难尽，好歹回去了。

  半年以后，在MIT。
  我突然收到一封老李自北京发来的e-mail。在e-mail中老李怒气冲冲地责问我究竟在什么地方瞒了他，害得他在北京研究所装GAMIT软件装不成。现在，每次分析处理GPS数据，他都必须从北京坐火车赶到成都，用我们那次安装在成都地院的GAMIT软件。最后，老李发出了愤怒的吼声：
  “你总不能看着我每次处理数据都要赶到成都去吧！”
  我实在哭笑不得。天地良心，我该讲的都讲了，该演示的都演示了，简直是手把手的教老李。如果老李的笔记中有哪条记漏了或者记错了，那我怎么知道？我哪里弄得清你在北京是怎么安装的，在哪儿出错呢？
  我把e-mail转给了老板，问老板，
  “我该为他们做些什么呢？”
  老板耸耸肩，
  “还能做些什么，就请他每次到成都去处理数据吧！”

  多年以后，我在香港理工大学访问时，一位国内来香港理工进修的教授问我：
  “现在国内的科研条件无论人力物力都不比国外差，可是科研还是赶不上去，您认为是什么原因呢？”
  的确是这样。国内现在的科研基金，恐怕比米国还充裕。别看米国的科研经费总数不少，大部分用在仪器设备等硬件上，真正用于科研的并不多。国内科技人员和学生的数理功底，平均来说恐怕比国外的还扎实。由于国内的工资低，国内科研的人力资源丰富的程度远远压倒米国，更不用说国内科研人员勤奋敬业的工作态度。过去最吃亏的是信息不灵，不能及时得到国际上最前沿的科研信息。可是在互联网迅猛发展的今天，这种信息滞后的劣势已彻底扭转。
  那么，问题出在哪儿呢？

  我想起了那次难忘的成都行。
  北京那个研究所当时占了天时地利的优势，他们完全有条件成为中国第一个拿到和安装GAMIT软件，第一个学会操作这软件作GPS数据分析处理研究的单位。如果他们抓住这一机遇，完全有可能成为国内这方面科研的先锋甚至是龙头老大。可惜仅仅是因为一念之差，他们失去了这优势，直到现在他们在这个领域还谈不上有什么影响力。
  我的回答很简短：
  “用人。”

图片来源：http://www.olfjp.cn/ima/200610/20061014/20061013003.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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