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南京》：黑暗中的人性光辉

今年是南京大屠杀的七十周年祭，正当日本右翼多次否认战时日军暴行之际，美国众院外交委员会周前通过酝酿多年的关于日军战时慰安妇的决议案，在国际舞台上向还原大屠杀的历史迈向重要的一步。与此同时，美国网络巨擘更以首部以西方人为视点的《南京》纪录片，为外国人上一门迟来的历史课。

　　美国在线(AOL)副主席利安西斯(Ted Leonsis)以二百万美元投资 《南京》为其“电影慈善”事业启航。二零零五年，在偶然的机遇下利安西斯阅读美籍华裔作家张纯如的遗作《南京大屠杀：被遗忘的二战浩劫》和在中国工作的德国商人约翰.拉贝(John Rabe)日记，深受感动和启发，决定拍一部纪录片，展现黑暗中的人性光辉。

　　《南京》耗时两年，利安西斯起用以纪录片《双子塔》(Twin Towers)荣获奥斯卡的美国导演古腾塔(Bill Guttentag)和监制史多门(Dan Sturman)拍摄该片。期间他与剧组走访中国大陆、日本、韩国和德国等地采访书中所提到的受害者家属和幸存者，并进行实地研究和资料收集。《南京》在美国的“日舞”(Sun Dance)影展取得最佳剪辑奖和香港国际电影节最佳纪录片人道主义奖。

　　《南京》以十四位中国大陆的南京大屠杀幸存者的访谈、留华西人日记的朗读、日本老兵的证词和令人毛骨悚然的历史图片，带领观众回到一片颓垣败瓦的南京，把几近湮没的历史再次呈现人前。

　　书信日记让全球共鸣

　　《南京》着眼于日本侵华期间一群在南京设立难民安全区的美国传教士、医生和纳粹德国商人，他们在炮火的轰炸下竭力保护两万多名的平民，每日与佯装成民众的日军角力。古腾塔表示，选择以这批在华西方人为故事，目的是更易引起西方人共鸣。“我们的纪录片不是唯一的一部，或最权威性的南京大屠杀的电影，我希望以后会有更多以南京为题材的作品”。《南京》起用一批好莱坞演员，如伍迪.哈里逊(Woody Harrelson)和文豪海明威的孙女玛丽.海明威(Mariel Hemingway)等人来朗读西方人的日记。由海明威饰演的米尼.佛倩(Minnie Vautrin) 执教于金陵女子学院，她在信中提到为了逃避日军的欺凌，不少南京的妇女穿男装或把脸涂黑。因为亲睹不少兽行却无力为力，她最后精神崩溃，回到美国后自杀身亡。而在中国西门子公司工作的纳粹分子拉贝(John Rabe)在家中匿藏六百多名南京平民，并去信希特勒希望德国能阻止日军在南京的暴行。在南京徒劳无功，回国后拉贝生活潦倒，后来得到昔日的南京居民的帮助。

　　古腾塔表示，选择以演员朗读这批西方人的书信和日记，是因为他们的文字充满现场感，“那些不是后来才写的回忆录，那是没有经过时间过滤的当时历史的见证”。史多门感叹没有南京的幸存者留下实时的文字或影象记录，因为流落街头的都是贫苦大众。

　　宣扬反战而非反日

　　导演古腾塔强调《南京》是一部反战而非反日的电影：“我们拍《南京》绝不是要去攻击日本人或鼓吹仇日，而是希望还原历史真相。”史多门坦言美国也有不光彩的立国历史，美军在伊拉克战争中滥杀平民；“煽动种族仇恨将无补于事，我们此刻需要的是理性的对话来探讨问题”。

西方人对欧洲二战历史和犹太人的大屠杀了如指掌，但对发生在亚洲的日军暴行所知甚微。身为哈佛高材生的史多门对此甚为汗颜。他坦言在拍摄《南京》前，对东京的审判一无所知，“我希望影片可以教育西方人对这段被世界遗忘的历史”。

　　负责在南京走访幸存者的副监制冯都表示，她目睹不少战争幸存者七十年后还在贫穷的边缘挣扎，她曾在南京市郊的一个垃圾堆旁找到一个家徒四壁的老人，一位被日军蹂躏的老妇在一家养老院终老，几十年来得裹着尿布度日。随着老人纷纷离世，令她倍感与时间竞赛的必要。
当《南京》在美国和中国大陆试片时，片中惨绝人寰的故事令不少观众黯然落泪。一位老太太忆述自己当年还是小女孩时乞求日军不要杀害全家，遂自我牺牲被日兵凌辱。另一位七十九岁的老人常志强忆述当年亲眼看着日本兵刺杀母亲的惨况，他把啼哭的弟弟从尸体堆里找出来，抱到垂死的妈妈面前，母亲在断气前尽全力给弟弟喂最后一次奶。常志强泣不成声，同步的翻译也停止了，所有人都在哭。古腾塔最后决定把这个故事原原本本呈现在观众面前。

　　副监制冯都表示，导演们不以“南京大屠杀”或“蹂躏南京”作号召，而只以简单的《南京》作为片名，这与史提芬.史匹堡的《慕尼黑》如出一辙。古腾塔表示，纪录片没有使用旁白或故事重演，更没有访问权威的学者和专家，而只是让南京大屠杀的当事人包括生还者、日军和西方人的亲身经历来呈现当时的景况。

　　在日访拍遭到阻力

　　冯都坦承在日本进行访问和拍摄时遭受到不少的阻力。她说在日本聘请的摄制人员临阵退缩，而一些原本答应接受访谈的老兵，后来担心人身安全或怕令家人“蒙羞”而拒绝采访。最后导演们只好采用一名曾访问百名侵华老兵的日本和平活动家所提供的家庭录像带。在宣布拍片的消息后，利安西斯的个人网站遭到日本右翼分子的攻击，而参加朗读日本兵日记的美国日裔演员Sonny Saito 更收到三百封死亡威胁的电子邮件，但他仍坚持参与演出。

　　该片七月七日起在中国大陆一百多家电影院放映，十二月才在美国公映。导演们更希望《南京》能在日本放映，开启中日两国人民的对话，解开历史的情结。古腾塔说，日本应该学习德国在二战后作出忏悔的榜样，“既然剩下的南京生还者已经不多了，日本应该对他们作出赔偿”。

　　日本导演水岛悟(Satoru Mizushima)正筹拍另一部纪录片Nanking No Shinjitsu(《南京的真相》) 来反击《南京》，史多门说是匪夷所思。随着中国第一份“慰安妇”受害事实调查报告公布，甲级战犯东条英机的孙女东条由布子以无党派身份竞选参议员并声称南京大屠杀、慰安妇问题都是空穴来风，中日关系将更恶化。冯都说，南京大屠杀只是中国两千多年来的国难中的一页，她希望中日两国人民抛开歧见，通过理性的对话来解决历史纠纷。

　　《南京》剪辑完后，古腾塔特地在张纯如父母家中放映该片。他表示：“正如张纯如的书启发了《南京》一样，我们的纪录片也只是一个开始 ，希望会有更多人来探讨南京问题，伸张正义。”(吴翊菁)

P.S.:
中港台的影视从业者又错过了一次向世界展现自己的机会：在另一个看不见的战线上展现人道主义精神的勇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