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报复刊后的第50篇,庆祝一下。多写点
There is just too much gossip these couple days on whatever is not true about Chong Qing. Things can get very popular but prejudicial, or wrong for worse. In today’s Chinese society, truth doesn’t travel far because lies are becoming artificially catchier to human minds when sanity is a scarcity.
重庆发生的事情好像很大,在文学城就能看见各种解释。比如万润南这样的重量级人物就写了两篇博客重点说这事。一篇是原创,说“英雄变狗熊”。一篇是转贴,说“厮儿哭相思”。我给他留言不知怎么就删了。我说学长这把年纪学诗虽晚了,但还是可以在境界上找回来的,不可跟城里的某些年青人一般认识。今天又看见一篇抱香书生写的宫廷内斗、黑箱政治云云。本是肤浅言之,却要大行其道。我不知道这个抱香书生是否能把美国这个比中国更白箱的政治体制说出多透彻的认识。如果说不出来,还是遑论黑箱吧。
今天谈谈中国政治,往期的尘报有个别段落触及中国政治的,都是anecdotal的说事。系统的论述,今天一期尘报恐怕也是杯水车薪,但是搭出个frame work,并试着初解一两个基本问题还是可以的。
直接先说结论吧。从社会的进化角度,美国社会的构架比中国社会更接近人类社会的终极构架状态。但并不是说高级的状态就是令人更满意的状态。满意和高级是两个概念。不想看长篇大论的人,看到这里就可以关窗走人了。
社会构架的演化,一直处于一个类似阻尼震动的运动模式中。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振幅不断缩小,周期不断缩短。
有人就有社会。有社会就有构架,解决权利如何分配的问题。这个构架无论怎么来,都有两个极端。右端是丛林法则,个体行为不受制约,弱肉强食自然规律,除了你自己没有谁来为你的失败负责。左端是权威独揽,所有个体行为都受同一制约方控制,任何责任都由权威完全承担。我这么说左右是有意义的。所谓的民主和专制,不过只是这两个极端之间的一个混合状态。在任何国家政治里,我们都喜欢分出左派和右派。左派是激进派,是总体上喜欢把事情put in artificial order的那一类 人。右派是保守派,总体上喜欢放任事情let it be的那一类人。人类历史,就是社会的构架状态其实就是在这个左右两端不断的摆动的过程。而且这个摆动的振幅是越来越窄的。类似于物理学上讲的阻尼震动。
什么在社会构架状态的这个阻尼震动中充当动力源呢?决定周期速度的动力,来自于社会新生力量和既得利者之间的对比。新生力量总是试图极右,而既得利者则喜欢极左。新生力量壮大,就拉动社会向右端丛林方向,生命力强的自然更喜欢丛林竞争。既得利者相对多了,就拉动社会向左端 权威方向,这样把利益分配的既成事实当成规矩定下来当然好了。
社会的这个震动的阻尼又是什么呢?或者说是什么让社会在极左和极右之间的震动中振幅越来越小,让下一次的极左比上一次的极左看起来更靠右一些,或者下一次的极右比上一次的极右看起来更靠左一些呢?决定左右振幅的阻尼,是人们对于历史(包括自己的和他人的历史)的记忆、反思或借鉴。当大部分人对上一次极左的危害记忆犹新,就不会在下一次极左的时候把事情搞到上次那么极端的位置上去。这种记忆和反思的内容越多、越彻底,阻尼就越大,社会左右震动就越快的进入下一轮,而且振幅也会越小。
社会的进化速度,不是震动的速度。进化速度由社会震动的周期决定,决定因素是振幅(阻尼)。
1000BC以前的人类社会,相对孤立的存在于非洲、欧洲和亚洲。所以在基本上是靠起点来定位谁的状态先进或者落后。但是1000BC以后,也就是中国的周朝以后,中国的社会架构领先了世界。那是因为当时的周主权被分散到很多小国家,而这些小国家的社会试验为人们的反思记忆提供了大量素材,因而当时的左右震动的阻尼更大,社会进步更快。中国到了秦代,处于左端更领先的位置。有人要谈希腊的古典民主。希腊也正是因为独立主权的城帮大量存在,是记忆、反思、借鉴等等都好,让希腊社会的阻尼也很大,所以希腊人是在右端更进步些。
汉朝以后,统一的中国2000年的中央集权。这段时间人们对于左右极端的记忆(少则100年多则300-400年)多当前朝轶事,少有切肤之痛。对外交流又以战争为主,通商为辅,借鉴得很少。所以这个阻尼就不够,几百年一个周期,不是统一的集权状态(左),就是分裂的战国状态(右)。近似于等振幅的长期往复震动了。这段时间欧洲可是四分五裂,主权众多,各自可借鉴多,阻尼大,社会的进化就快的多了。从中世纪到近代,欧洲领先了亚洲从左到右了。
近现代的亚洲,总体上是在左半段(集权段)往复震动,逐渐向右(民主)演变的民主化过程。中国的这个从中央集权到民主的摆动,没有摆到联邦的模式,甚至很多权利仍然过分集中,是过去的分裂在人们的记忆反思中的阻尼作用。20世纪的中国可以说是短时间内有大量外国历史借鉴和自身的实践经验 ,这一段时间的中国社会状态的进步是快速的,进步的速度超过世界任何一个国家的。
美国社会更接近终极的社会架构,是看社会进化程度的主要决定因素:动力(社会新生力量)。新生力量少,动力越小,社会越稳定,说明社会构架的进化程度就越高。
要看谁状态上程度上更高于谁,看由阻尼带来的社会进步速度没法得出结论。要看社会震动的动力,就是有新生力量的问题。动力越大,说明社会越不稳定,也就是进步的程度就越低。一个社会的新生力量只有两个来源。外部长出的新人口,或者内部分化出来的新阶级。所以这个动力美国历来是靠新人口(移民),而中国靠的是内部新阶级。美国的新人口越来越少,又没有新阶级出现的可能,社会的动力就弱得很了。中国的新阶级,一个是城市中产,一个是城市化人口。
其实从汉代末期以来中国的社会动力就是靠内部的阶级变化来实现的,不是靠新人口。公元150年左右的时候,中国人口数大概到了一个顶点,大概是不到6000万人。后来的各朝代,直到明朝,也都是在这个数量之下。直到康乾时代,人口数量才有机会超过汉朝 的历史记录。19-20世纪的中国的社会进化,是一方面人口高速增长带来的大量动力源 ,一方面各种国外借鉴自身实践加上反思带来的阻尼,联合作用。而且到了现在 ,还能有大量的新的阶级出现。这就是中国社会的震动速度还是很快。而前面说了美国动力和阻尼都已经相对稳定了。这个相对稳定的社会构架,就处于更高级的社会构架状态,也更接近终极的状态。
现实也确实如此。中国社会在20世纪经历过至少六次、三个周期的往复震动,左(清末)--右(军阀)--左(蒋)--右(抗日和内战)--左(1949-1979)--右(1980-2008)--左倾(当下)。美国则只有最多三次一个半周期,右(1933年前)--左(1933-1980)--右(1970-2008)--左倾(当下)。而且这几个震动的过程也没有引起美国社会的革命性的变化。客观上中国的社会架构的震动动能还很大,距离稳定状态距离还远。和谐维稳的目标这个时候提出来,看起来就不够现实主义了。
篇幅上已经超了尘报版面限制,可是才解释完一个民主和稳定的问题。政治的问题还得再花点笔墨来说。超了就超了吧。
王立军的事情并不在于政治的黑箱还是白箱,或者英雄还是狗熊,再或者18大谁上谁下。最吸引眼球的往往是表面的故事情节。黑与白,是你看得懂还是看不懂的问题,你说美国的政治白箱吧,但是规则复杂五花八门,你很容易就不懂。你说中国政治黑箱吧,但是规则简单,懂得的人多呢。英雄变狗熊之说,是感情用事了。18大谁上下的说法,是惯性或者流行思维。
王立军的事情放在这个社会运动的大趋势之下,根本不会影响中国的未来的左倾运动方向。只看现在社会上的力量构成,市民数量超过农村人口。这么多的城市中产,再加上后面还有3亿农民等着城市化呢。一个王立军的命运,或者再加上一个薄熙来命运,根本不可能影响左倾运动的趋势。就微观上,王立军即使官方确认有事了,也不会影响薄熙来的命运。王立军出来了,休假式治疗了,薄熙来在18大上位就是肯定的了。王立军的社会形象会不会保住,就要看他将来的态度了。此人太过于急躁,处理问题不沉着。中纪委还是调查阶段,还没有定性呢。
中国现在不能深入搞政改,那样就相当于继续向右。向右30年以来,中国已经出了一大堆足以影响社会政治的寡头阶层。这个时候搞政改,获利的一定是这帮人。那样的话政治体制是改了,制度上看上去更民主了,但是结果会是人民惨了。这个时候可以左倾,收一收这些大既得利者的权利,然后在合适的时机上在来搞政改,就会有更好的结果。这个左倾的趋势,就是要疏导人民当中的不稳情绪,用以来打击那些寡头。这个阶段在中国做私营经济的可能会比较累倒是真的。但是咱也不能站在小我的利益上就跟国家大事过不去。生意可以不做,自己有的吃喝就行了。
社会的向左是肯定的趋势。所以薄熙来的上位就是毫无疑问的了。一中不上,还是二中、三中全会。总有的上的。王立军看不清这个,可能就莽撞了点。他的这个莽撞,当然还有个原因。就是他自己对自己以前的很多事干的都不是很安心。所以他需要心理上有一个强有力的支柱。这个支柱一旦在心里动摇了,行动上就乱方寸了。
p.s. 有人提出共产党左派右派的问题。革命时期的左派比较喜欢武装革命打倒旧政权,这不是在让社会变得没有order,更let it be吗?那共产党左派是不是应该叫右派呢?其实这话说对了一半。共产党在当时代表新生力量,它本身就是希望自由的那一派,在当时的中国社会这个当整体就是我这里定义的社会的右派。要看共产党左派的属性,你要看到它是希望建立新秩序的本质,并且等到建立新中国以后,左派的这种维持共产主义秩序的属性就很明显了,这个秩序就是artificial order。所以把它定义成左派就是很正确的了。通常意义上说左派右派,都是针对某个问题和相对某些对立面莱说事的。所以社会的右派里可能存在相对的左派。而本篇中的左右,则是针对社会的大局的一个一般性定义。总之通常分左右的说法会让人糊涂,希望看了本篇的总结的一般性,大家能更清楚明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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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顶凸兄这几句,深明大义,学习了.
凸兄"物理学的阻尼现象来解释社会现象的方法",很精辟,很科学 ! 个人感觉有点中庸之道的物理解释, 太左和太右都是极端,当中产阶级占社会大多数了,成了中坚力量时,震动和振动就愈来愈少和愈小,社会中各大力量的平衡才是稳定的基础,而且是动态的平衡,有流动性的平衡,要不黄巢和洪秀全拿不到公务员offer就会掀掉饭桌.
我在民主与专制上没有说清楚。我指的是目前习惯概念上的民主和专制都是处于本篇所说的左右两个极端之间的中间混沌状态。民主虽然给个体有很多自由,但不是绝对的,权利的分配还是照顾了既得利的。比如私有财产继承,如果纯粹左端丛林的话,财产应该没有继承而是按照平均分配。而专制,也不是右端的权威独揽既独裁。即使专制,对于统治者也有法律限制的。这反映了社会演化的振幅在缩小。如果没有外力强加什么震动能量的话,最后应该在平衡点附近窄幅震动了。停下来大概没有可能。
遭到不公待遇的人士,容易以满足自己心态为首要的出发点,来想当然的解释一件突发事件。这种做法,较易理解。但使自己背上情绪上
的死结这个沉重的包袱,不能自拔,让人惋惜。而失去对事物本质的判断,是最大的损失。也许,这类人士并不在乎再损失什么,只要内心感到一时的舒坦即可。
尤为欣赏,用物理学的阻尼现象来解释社会现象的方法,清楚易懂。
这里,有一句话不大明了:“所谓的民主和专制,不过只是这两个极端之间的一个混合状态”。我的思维局限性很强,认为可以明白这样的语言叙:所谓的民主和专制,不过只是世界上大多数处于这两者之间混合状态的两个极端。或许,先生少了中间的叙述,是我产生困惑的原因。
目前,王立军患上深度抑郁症的说法,还存在着易于理解的可能性。其余说法,似乎没有多少可以服人的理由。时间,可以让事件水落石出,最终真相大白的。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