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莫言江湖义不真
且说泼皮刘三连蒙带骗,终于如愿以偿,先行入关破秦,自免不了去秦宫后院去关照一下,以便搜集点珠宝啊、金币啊等等秦王鱼肉百姓的罪证。不想一入秦宫,这土包子立马眼儿都绿了,'宫室帷帐狗马重宝妇女以千数',刘三两腿一软,招呼随行的樊哙:“这天也不早了,老大俺今儿走了这许多路,乏了,怕是无力回营了,今儿就在这儿歇了吧。大胡子你体力好,麻烦跑一趟,去把俺的洗漱用品拿来。”
樊大胡子看看天,晌午而已,明白老大不过是要对这些前朝遗物并姨太太们全面实行拿来主义而已,这哪成啊?这次出征之前,俺家太座可是嘱咐过的,务须帮她姐看住了这位'好美姬'的老公,否则搓板伺候!
一想起吕雉吕须姊妹的种种手段,樊爷也只好硬着头皮当把谏客:“老大,这样不好吧?咱是什么人啊,这个...这个...胸怀大志,啊,哪能跟个土财主一样没品位呢?咱还是回去睡吧,走不动,有马呢。再不成咱坐车?坐车...”
刘三一听,心里明白这位连襟肚子里的肠子在拐哪个弯,虽不大高兴,却不好点破发作,只管东张西望装作没听见。樊哙没法儿,俩眼无助地直瞜子房,盼张哥开金口拉兄弟一把。
子房看在眼里,一边欣赏宫廷美景,一边谓沛公曰:“老大您说,这么一个灭国无数的秦家,如何就让咱们连后院都占了呢?”刘三兀自东张西望、心不在焉:“秦为无道!”张哥又问:“怎么个无道法,至使天下百姓皆叛之?”
刘三一愣:“这个么,你说说看。”张良曰:“俺琢磨着是因为官民冰火两重天,贫富差距忒大,黎民不服,欲易地而处,是故叛之!”
刘三看了一眼张哥,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张良续曰:“我等'今始入秦,即安其乐',据其宫室,收其重宝,纳其妇女,岂不又是一个二世皇帝?不同者名姓而已!官民一同吃糠咽菜,老百姓造哪门子反呢?抽风么?民所反者,官家暴富而黎民贫苦耳!”———看看反腐倡廉的重要意义吧!
刘季此人,只要你讲得有道理,他是听得入耳的,于是问张哥:“今者若何?”良应曰:“为今之计,'宜缟素为资',与民同苦,如此则民心归附,何愁大事不成?樊将军所言有理!所谓'忠言逆耳利於行,良药苦口利於病’,'愿沛公听樊哙言'。”
沛公终于下定决心:咳,俺才不是那贪得无厌的财迷呢,这儿的宝贝,关老子鸟事,俺不过想在这儿......罢,既然事关大业,俺这业余爱好就以后再说吧。'乃封秦重宝财物府库,还军霸上',并鼓励萧何、曹参等皆穿破衣烂衫,勿惧走光。约束部下,严禁扰民。秦民喜,'唯恐沛公不为秦王'。
樊大胡子因张哥助其免却搓板之苦坚持要请张良喝顿酒,算计上了一小连长刚从秦地开发出来孝敬樊爷的一坛二百五十年的陈年汾酒。不想酒劲儿太大,几杯下去,樊爷竟连日浑浑噩噩,直似老年痴呆;张哥本就体弱,更惨,烂醉如泥,竟一睡数日,几误大事!
所谓老虎一打盹儿,猴子就来劲儿,有个姓鲰的鱼头军师一直在刘三这儿潜水混饭吃,子房如今效法“憨湘云醉卧芍药茵”,这破鱼头立马上演“呆香菱情解石榴裙”,自然,其裙内风光与香菱差着十万八千里。这哥们说沛公曰:“‘秦富十倍天下,地形强。今闻章邯降项羽,项羽乃号(邯)为雍王,王关中’,现正摸过来接收您的地盘呢。一旦让他们入关,老大还能独饮这煲高汤吗?‘可急使兵守函谷关,无纳诸侯军,稍征关中兵以自益,距之,’关中这块肥肉么,咱来个被窝里放屁———独吞!”
刘三自己也有点被那一系列胜利冲昏了脑袋,琢磨着俺刘家军如今是不是天下无敌了?又着实舍不得关中这块地盘,遂‘然其计,从之’。此时项羽率军至关下,‘欲入关,关门闭’,‘闻沛公已定关中,大怒,使黥布等攻破函谷关。’———能不破吗?刘三这边十个当兵的里头就有七八个是刚刚招募上来的新兵蛋子,这乌合之众能与项羽的精锐抗衡就怪了!刘项这哥俩的第一次交手就以刘三的鼻青脸肿而告终。
屋漏偏逢连夜雨,刘三帐下不知怎么又冒出一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曹无伤。这王八‘闻项王怒,欲攻沛公’,自忖‘项羽兵四十万’,而‘沛公兵十万’,琢磨着覆巢之下好蛋的没有,想先整点感情投资,以期刘家公司倒闭之后自己又能跑项家集团顺利再就业,说不定还能混个分部经理干干。于是使人言项羽曰:“沛公欲王关中,令子婴为相,珍宝尽有之。”这一火上浇油,项羽立刻传令‘旦日飨士卒’,明儿就让刘三这厮死得很难看!
且说楚营里虾兵蟹将们又是磨剪子又是锵菜刀,一派杀鸡宰鸭前的忙乱,早惊动了左尹项伯。这个项伯自从当年在下邳为张良所救,一直没逮着机会回报一下。今闻听项羽明日就要拿沛公涮火锅,吓一大跳:娘地,沛公是谁?死十次关俺鸟事!可恩公张哥现正跟他混一块儿呢,搞不好...不成,有恩不报非好汉,说啥俺也得救他出来!这老哥们胸中义气一发作,是不管不顾,把楚安全部关于国家机密的十条暂行规定忘一干净,‘乃夜驰之沛公军’。
合该刘三命不该绝,张良醉卧若干天,偏偏在这天醒转了,一边感叹好酒,一边拿冷毛巾敷额提神,项伯找到张良,‘俱告以事,欲呼张良与俱去’。
张良一听,最后一滴酒精也从毛孔里被惊了出来,然子房毕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心里巨惊,处事却不慌乱,一边着人给项伯安排饮料水果,一边谓项伯曰:“‘臣为韩王送沛公,沛公今事有急,亡去不义,不可不语。”———张哥深谙老项为人,一上来就直奔一个“义”字!
张良一边让项伯稍歇,自己出了门直奔沛公营帐,等不及侍卫们通报,‘良乃入,具告沛公’。这一家伙,直惊得刘三,上头俩眼傻瞪得如两颗熟透的石榴,下头更是有了释放内存的冲动。
沛公有点结巴:“这...这...,‘为之奈何?’”
张良骨子里头那股子狠劲发作,俩眼直瞪着沛公:“谁TMD给老大您出的这馊主意?”
沛公于是把鲰生灌的馊水据实相告。
张良一听,屁股往椅子上狠狠一坐,俩眼依然盯着沛公:“真TMD瞎侃,‘料大王士卒足以当项王乎?’”
沛公给张良的目光扫射的越来越心虚,曰:“‘固不如也’,先别管谁香谁馊,现怎么办呀?咳!”———老大就是老大,首先想到的是解决问题,至于追究责任该吊谁起来打,以后再说啦!
子房也冷静下来,沉吟半晌,曰:“事已至此,也只能放手赌一把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就是这位项大爷了,俺去叫他来见您,老大您钻墙打洞也得让他相信老大您根本没背叛项王的意思!”刘三此时脑瓜子也开始运转起来,问清了张良和项伯的关系,心下暗自盘算。
张哥回到自己的窝,‘固邀项伯’,老项拗不过他,只好随他一同‘入见沛公’。这刘三已然盘算就绪,一见项伯,一张脸立马笑得象一朵盛开的菊花,言必称兄,又是敬酒,又是把项壮士的义薄云天夸了千百遍,更无耻的是赶紧把自己的一个女儿许配给老项的一SB儿子,迅速与老项建立起亲家关系———呵呵,刘三这流氓,生死关头,让他认别人当爷爷,这厮也指定义无反顾!
趁着老项被捧得腾云驾雾、不知去处,刘三、张良赶紧捧出正题:“‘吾入关,秋豪不敢有所近,籍吏民,封府库,而待将军’。至于函谷关与您侄子的冲突,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误会!天大的误会啊!‘所以遣将守关者’,不过是为了防止留民啊、盗贼啊趁火打劫而已!亲家公您想,如今兵荒马乱,这个治安问题总不能基本靠狗吧?”
老项想了一想:“可不是这个理儿?狗管个屁用啊!”
刘三又摆出一楚楚可怜样:“您侄子带兵而来,关上值勤的守卫头儿近视加散光,误以为盗贼,故有此役。俺‘日夜望将军至,岂敢反乎?’,万望亲家公在您侄儿面前多多美言、代为解释。唉,如今也只有您这既有义气、又有能力的亲家公可以相救了...”本想顺便挤几滴眼泪,无奈其泪腺实在没进化到后来刘备那样随心所欲的地步,只得作罢。
项伯一愣一愣,满口答应,临去又一再嘱咐沛公明日务要早早‘自来谢项王’。酒饱饭足,满揣着一肚子马屁,踏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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