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征祥评传》读书笔记
(2025-03-19 07:37:19)
下一个
陆征祥的一生颇具传奇色彩。
陆出生于上海基督教家庭,家境清寒, 母亲早逝,体弱多病,与其父相依,潦倒困顿,十岁才得以开蒙,入私塾学四书两年,十二岁考入上海广方言馆,专攻法文,十九岁保送入京师同文馆深造。
或许因其家贫知学习机会来之不易,亦或是因其父谓之诫语“学无成毋相见也”,陆学习异常勤勉,在京师同文馆仅一年,便在一次比赛中胜出”,被许景澄挑选到驻俄使馆工作,当时许对他的考语便是“攻苦法文,读书颇多”。
遇到许景澄无疑是陆一生最幸运的事。他的法文专长充其量只能让他做个译员,更不用谈接受正规外交训练。日后回国能得一电报局差事,赡养有资,对陆来说已是知足了。在晚清官场,陆既未受过完整的儒家正统教育,又无科举功名,按理说根本没有出仕为官的资格。
然而许为陆的人生有着一番规划,他要陆征祥立志做终身职业外交官。陆经其父同意,拜许为师,许待其亲如子侄,几乎是手把手地教导陆,随时随地以实事做训练,每日饭后必或考问其学习,或师徒畅谈官场之弊病,国内之积习。 许不仅教陆学习外国礼仪、起居、衣食住行,也教其学习西方文化之精髓。许景澄注重国际公法,常与陆讨论公法案例,嘱其平日尽量收集有关国际公法、各国条约以及外交方面的书报,用心研究;又让陆氏参加国际会议学习宝贵经验,从会议组织结构,讨论程序,自开始至终了,凡是会内之大纲细节一一留心注意,这为陆日后参加两次海牙保和会奠定基础。许景澄亦叮咛告诫陆要培植外交人才,以备不虞之需, 陆日后做外交总长,去除晚清外务之旧弊 ,一手创立了一个全新的外交体系,积极培养外交人才与其恩师教导不无关系。总而言之,许景澄对陆征祥的教诲相当全面,融合了中国儒家思想、西方文化及外交官的训练,让陆自此脱胎换骨。纵观陆整个外交生涯,许对其陆影响颇深,陆每遇一事,必想起许师的遗训。他曾感慨到,“前此三十年一步一举悉为先师许文肃公范围规定,遵循有自,历充学生、翻译、参赞、公使,及民国回京被任外交总长、国务卿各职,卒未陨越者,皆我先师所赐也。”
可惜的是,许景澄回国在京师大学堂任总教习仅一年,便因忤逆慈禧而惨遭斩首,否则,他或许培养出更多像陆征祥这样的杰出人才。
不过在婚姻大事上,陆却未听从恩师劝告。1899年,他迎娶比利时名媛培德,娶外国女子为妻,即便在今日,也是外交官之大忌,更何况是在清末,风俗观念更为保守。许景澄与杨儒均极力反对,许更是诫之曰:“欧人有妻死而出家修道者,子能之乎?能之则娶焉可也。”陆依然甘愿冒极大风险坚持迎娶培德。 读到此处,不免感叹一下,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所幸陆并没有因此断送了外交生涯,只是婚后八年间,培德因身份问题屡遭排斥,不得参与外交社交场合。陆还为妻子隐藏了她的真实年龄,为其皈依天主教。最终,他选择出家修道也是对她的一种尊重,这一切冥冥中自有天意。
陆征祥三十余年的外交生涯,背负了诸多骂名。然而,唐先生以翔实的史料,展现了他所处的大时代背景,并对其外交事迹作了详尽分析,对其评价亦十分公允,故在此不再赘述。
陆的性格谦恭温良,在旁人看来是懦弱、优柔寡断,以致在处理人事问题上屡受诟病。在我看来,正是这种性格,使他在外交谈判中展现出“曲突徙薪”的智慧,也成为其独特的外交风格——外表柔和,内心坚定,始终坚守底线,行事谨慎而耐心。或许这与他自幼成长于基督教家庭密不可分,也正是许景澄慧眼识才,倾心栽培他的原因之一。
值得一提的是,陆认为,外交官的任务是找到并促进所有人和国家之间的团结,要获得真正的爱国主义精神,需对其他国家的爱国主义也表示敬意,每个文明的人文主义者都需要努力寻求互相了解,才能构筑世界和平的坚实基础。
陆深受西方文化熏陶,信奉天主教,融合了中国儒家文化与西方文化,已有超越狭义的民族情感的一种超然,更是心怀整个人类命运的一种宗教情怀。
“明天主教之道义,慕超然之人生” 是陆一生之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