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生中会有无数次与朋友或同事吃饭的经历,有些是别人请我们,有些是我们请别人,有些是公司请大家。但是印象很深的不会很多,而有些印象深的经历可能终生难忘。
以前我的博文中提到三十多年前刚来澳洲时,没几天就在一家为澳洲军队制造特种工程汽车的工厂找到工作,工作非常适合我,薪水也不错。但是那时我持有学生签证,白天全职工作,晚上全时间上课,出勤率不到位,签证马上吊销。所以出勤率是命根子,我必须遵守。那就遇到一个问题:不管工作多忙,我不能加班,放着1.5倍和2倍的加班工资不要是小事,还可能得罪老板。
遇到赶进度的时候,我就加快动作,尽量把活做好、做完。这个公司人不多,同事都是些五大三粗的西人,技术非常好,人也很聪明。平时大大咧咧的,但特别仗义。大家都知道我在读书,遇到赶进度时,他们都会帮我一把,足见澳洲职场上团队精神的可贵,这也让我从心里感激这帮哥儿们。一个大项目结束时,刚好我也考出研究生文凭(Postgraduate Diploma),老板还给我加了数目可观的工资,真是三喜临门。于是我就准备请这些同事吃一次饭,真心地感谢他们。
因为担心西人的饮食习惯不一样,我特地选择了墨尔本唐人街的“龙舫”餐馆,吃港式早茶——广东话叫“饮茶”,他们可以有很多的选择,也不会拘谨。而“龙舫”当时是唐人街规模最大的中餐馆,附近还有几家分店,所以叫“龙舫集团”。集团老板就是后来成为墨尔本市长的苏震西,他为墨尔本市走入国际大都市行列起了卓越贡献,曾经获得“全球最优秀市长”殊荣。所以“龙舫”的经营和管理都很好,港式早茶也很有特色。
但是问题来啦,我们知道上世纪八十年代大陆的改革开放,让大陆老百姓了解了西方社会的方方面面。但是直到九十年代初,很多澳洲普通老百姓还不了解中国,不了解中华文化,不了解华人。我开始进那个公司时,他们一定不相信我是中国人,说我是“西班牙人”。我还和他们急,哪有西班牙人长成我这个模样的?他们的意识形态还停留在好莱坞功夫片里华人的形象。早期电影把华人妖魔化,一提到唐人街就联想到贩毒、杀人越货、黑社会泛滥的恐怖之地。很多西人祖祖辈辈都不会光顾唐人街,所以他们听说要去唐人街吃饭,心里不是一般的惊慌。我听了哈哈大笑,说那都是电影里胡编的,都哪个年代了?劝他们打消这种念头,趁此机会亲自看看唐人街是什么样子,品尝一下中华饮食是什么滋味。
到了吃饭的那天,来了9位同事,除了一位是菲律宾移民,一位斐济人,都是西人。没有一位曾经来过唐人街,更不要说进华人餐馆吃饭。有几位还穿了西装非常正规(我忘记告诉他们一般休闲装就可以,提醒朋友要是请西人吃饭,要告诉他们穿什么服装)。从汇合点到“龙舫”还有一段路,看他们个个神态诡异,东张西望,紧紧跟着我一步不落。开始我还想开个玩笑捉弄大家一下,后来打消念头,他们的心里真是有点紧张,不要再添乱吧。
进了“龙舫”环境很舒适,有30多个大小餐桌,可是没有一个西人。大家坐下后我给大家大致上介绍了中国菜系和这个港式早茶的特色,说得大家直舔口水。
港式早茶是起源于香港和广东一带的早点,初期海外华人移民以香港人居多,他们把港式早茶先介绍到海外,所以海外各大城市的唐人街或是华人密集地区,都会有港式早茶。港式早茶很特别,餐馆制作了很多各色小点,每隔三五分钟,服务员就会推一个小推车,车上有一个类别的点心。通常放在一个小蒸笼里,每个里面有3-4个点心,或是一小盘小菜。当小推车经过你的餐桌时,就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食物,服务员会在你桌子上的单子做一个记号,最后算帐。还可以定做一些现成制作的小吃,比如油条肠粉,现煎萝卜糕和炒芥蓝等。八、九十年代,墨尔本可以做港式早茶的餐馆不太多,现在就很多。但比较大的餐馆有实力,可供选择的点心多,味道也比较好,所以场场爆满,而且都要事前订位。
请西人朋友吃点心要注意不要点凤爪,内脏(比如说牛百叶),他们最喜欢吃虾饺,蒸排骨,腐竹卷,炸春卷,叉烧包,烧卖,炸麻球和蛋挞等。我要了一份糯米鸡,请大家品尝一下,一旁的青年学徒悄悄问我:“不会是狗肉吧?”,看他很认真的样子,我也认真地告诉他,要是狗肉,就不是这个价钱了。
用荷叶包的“糯米鸡”
里面是糯米、鸡肉、香菇、腊肠等
于是大家放心品尝。把这个“糯米鸡”消灭了不算,再要了一个。大家边吃边谈很开心,我还教他们在服务员斟茶后有手指敲敲桌子以示感谢和这个习俗背后的典故。后来他们在工作时借了我的东西还我时,也用指头敲敲我的肩膀以示感谢,真是笑死人。
这些没有见过世面的澳洲人,品尝了很多中华小吃,也了解了很多中华饮食文化,个个吃得肚子滚圆,记得总共花费一百元都不到,每人才十块钱,非常便宜。饭后我再带他们在唐人街溜达一圈,带他们看看“澳华博物馆”,唐人街的几个牌坊等,大家说说笑笑,非常开心。我觉得我们华人,无论在何时何地,要成为一座横跨其他族裔的桥梁,尽力给人传递友好能量。
后来居然有两个同事还带他们各自的家庭再回来享受港式早茶。记得其中一位同事告诉我,他的儿子看到那么多的美食拼命吃,可是一上来只知道吃叉烧包,吃了两三个肚子就饱了,看到后来推出来的美食,实在吃不下,委屈得大哭一场,直到老爸答应以后再来才作罢。
经过三十多年之后,现在很多大餐馆的港式早茶都做得很好,有家庭团聚庆祝的,朋友聚会的,生意人谈生意的,也有一些老年人经常光顾,三两位好友点的东西也不多,主要还是一起喝茶聊天。我也观察到,享受港式早茶的西人顾客越来越多,有时几乎占一半。曾经居然还有西人朋友请我去吃港式早茶。
要是邀请西人朋友去吃港式早茶也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比较随意,食品也很多,还可以介绍很多中华饮食的知识,西人朋友一定对你刮目相看。但注意不要选择一些他们不接受的食物(比如凤爪和牛百叶等),特别不要按照我们华人的习惯,过分客气地强迫他们吃这吃那,他们不但不会领情,很可能还要结怨。
下面是一些常见的港式早茶点心
鱼圆豆腐
凤爪
虾肉烧卖
腐皮卷
水晶鱼翅包
莲蓉包
叉烧包
白切鸡
煎饺
芋茸包
麻球、水果蛋挞、果冻豆腐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