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妈于2008年12月10日安息主怀,享年82岁。对于她一生的点点滴滴,时常在我脑海浮现。姑妈住上海,我住杭州,我们不常见面。中学时我和妹妹一起去上海,她对我们很热情,还把自己的席梦思床让出来给我们睡,使我们第一次体验了席梦思床的滋味,让我们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在那个物资贫乏的年代,她因没有儿女,工资相对较高(老工人),对我们常常很慷慨。送衣料,送糖果,让我们觉得很亲切,很温暖。
大学时,她还把钱夹在信中寄给我,让我去买花露水,使我尝到了被人牵挂、被人关爱的甜蜜感觉。对于她,我一直心存感激。然而,她对我的恩不仅仅是物资上的,她还关心着我灵魂得救的问题。是她把福音传给了我,这才是让我感激她一辈子的事。
大学时很迷茫,头脑中常常有许多的问题缠绕着我:人有灵魂吗?死后会到哪里去?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父母生下我们,但父母并没有设计我们。我们各器官的功能为什么配合得那么好?我们的智慧、良心来自何方?花朵冬天枯萎了,而春天又露新芽,那美丽的新装是谁为它披上?是谁让日月星辰有序运行?还有很多很多的问题,苦思冥想找不到答案。
一定是有一位造物主在掌管着这一切!我相信上帝的存在!这话一出,姑妈欢欢喜喜从上海特意赶到了杭州,为我送来了宝贝的《圣经》。从此,她一直在信仰的道路上带领我,成为我的好榜样。
她的人生经历很坎坷:她有过两次不幸的婚姻,第一次是十多岁做童养媳,不被当人看,经常被丈夫打骂,忍无可忍,逃到上海做童工。第二次又被一个有妇之夫所骗,差一点就自杀了。她觉得人生太痛苦了,活着也没什么意义。正在那时,有人把福音传给了她。她从此就像换了一个人,活得有意义,有方向。她的忧伤变成了喜乐,她的眼泪变成了欢笑。她非常热心地把她所得到的宝贝传给周围的人。她也把福音传给了我。所以我把她当作我属灵的母亲。
大学时我们住校。在那个没有信仰自由的年代,我把她送给我的《圣经》藏在枕头下,晚上躲在蚊帐中偷偷阅读。常常读经,默默祷告,感受到了主的同在和引领。考试,毕业分配工作,都向主求。主是听祷告的主,主所赐给我的,是大大超过我所求所想的。我受洗归主,姑妈也为我欢喜快乐。
出国后,感觉有了真正的信仰自由。与众弟兄姐妹一起敬拜上帝,心中充满喜乐和平安。与姑妈经常在电话中交通,听得出来她那头常常是喜乐满心的。
她告诉我:她做了一个梦:有两颗生长在溪水旁的樱桃树,一大一小,都是枝叶茂盛,结满了果子。她说:这两颗树代表了她和我。我答:那颗大的是你,小的是我。(因为姑妈不管遇到什么人,一有机会就传福音,一生为主结果子很多。)她说:那颗大的是我,小的是她。当时我想怎么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渐渐觉得姑妈说得有道理。因为我不但可以面对面向人传福音,还可以利用杂志、网络等载体传福音。感谢主!对我们每个人都有美好的计划,只要我们肯摆上。
06年她患了肠癌,但她一直倚靠主,所以精神没有被击垮。她把自己交托在主手中,主让她活多久,她就为主作见证。主若把她接去,她也说阿门。因为她心里十分清楚,天堂的门一定为她敞开。
她本打算去世后不要留骨灰,但我执意不肯,费了一番口舌,总算让她同意把骨灰放到萧山老家。她去世前一天,我打电话给她,她已口齿不清,但有一句我听到了:她让我放心。第二天接到她安息主怀的消息,我的心里非常平安,没有平常亲人去世时的那种悲痛欲绝的感觉。我知道是主在安慰我,因为在她去世前,我在梦中已经看到了天使守候在她的身边。我和姑妈将来一定能在天堂相见的。
父亲回国,办好了姑妈的安葬事宜。她被安葬在萧山老家的公墓里,墓碑是我现在教会的张吉成牧师题写的:“离世到天庭 亲恩莫失忘”。姑妈去世前住进了养老院,把自己唯一的房子卖掉,所得的钱几乎都捐给了教会。父亲带回了姑妈给我的遗物:一条金项链和心形金挂件。这可能是姑妈生前拥有的最贵重的东西,她把它留给了我——她心爱的侄女、灵里的女儿。
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