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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腐官员,是“最高领导人”的投影

(2025-12-16 13:42:14) 下一个

历史从不缺反派,缺的是反派的甲方。奸臣并不是天生的物种,而是一种制度性副产品:当权力无限集中、责任却可以无限外包时,奸臣就像雨后蘑菇,长得快、长得密,还特别耐踩。他们不是误入歧途,而是被精准投喂、被精心豢养,最后再被端上断头台,完成一次完美的政治闭环。

先从一个老桥段说起。隋炀帝开凿大运河,工程宏大,功在千秋,问题也在当下。徭役如山、民怨如海,锅该谁背?当然不是英明神武的皇帝,而是具体到姓名、官阶、籍贯的主事官员。民变一起,刀光一落,群情稍安——仿佛问题已经解决。其实不过是换了个垃圾桶,把制度性灾难装进了个人罪名里。替罪羊机制就此运转:皇帝永远在正确的位置,错误只会发生在执行层

乾隆与和珅的故事更是教科书级别。几十年放任、纵容、默许,直到财政吃紧、舆论沸腾、接班在即,才来一场雷霆清算。和珅一死,国库回暖,民意回血,乾隆体面收官。问题是:和珅的权力从哪来?他的贪婪谁在旁边看着、用着、笑着?答案大家都知道,但不必说出口。因为替罪羊的意义,恰恰在于把结构性问题切割成个人道德问题,让系统继续运转,让权力继续神圣。

这就引出一个看似反直觉、实则非常理性的选择:皇帝为什么偏爱奸臣?答案很简单——好用。

能力强的官员, 有自己的判断;有判断,就有边界;有边界,就可能顶嘴。忠臣忠于社稷,讲原则、讲制度、讲底线;奸臣忠于个人,讲效率、讲配合、讲您放心。网友那句被反复引用的锐评,说得比奏折还直白:忠臣忠的是国,奸臣忠的是你。站在皇帝的角度,谁更安全,答案不言自明。

在绝对权力的语境里,最危险的不是无能,而是不可控。奸臣最大的优点,从来不是,而是听话。他们懂得把法律当成橡皮筋,把程序当成装饰品,把道德当成一次性餐具——用完就丢,但丢之前一定先替老板把事办妥。至于钱从哪来、锅谁来背,那都是小小的技术问题。

把视角拉到现代,场景并不陌生。党组织的潜规则,与宫廷政治如出一辙:领导口头上要专业”“能力”“原则,实际操作中更看重懂事”“识趣”“能揣摩。能把不方便明说的事,办得合规而不合法,才是硬通货。于是,和珅不再穿官服,换成西装;奏折变成PPT;各相关部门联合组成拥有钦差大臣一般权力的领导小组。逻辑没变,包装更新而已。

这也解释了另一个看似悖论的现实:为什么反腐喊得越响,贪腐却像打地鼠一样,按下去一个,冒出来一排?因为当反腐本身仍然依赖于绝对权力时,它就不可避免地沦为权力的工具,而不是权力的约束。今天我说你是老虎,明天你说我是苍蝇,标准不在法条里,而在风向里。制度如果只是装饰,反腐就只能是运动;运动有高潮,就一定有低谷;而低谷,正是下一波贪腐的温床。

更要命的是,绝对权力天然需要灰色地带。很多目标——增长、稳定、面子工程——在阳光下走不通,就只能走夜路。夜路需要谁?需要不问为什么、只问怎么干的人。于是,制度被绕过一次,就需要有人背书;背书一次,就需要利益绑定;绑定久了,就形成共生关系。等问题爆雷,再把共生的一端切掉,宣布痛定思痛,一切重来。

如此循环,贪腐当然络绎不绝”“前赴后继。不是官员道德集体滑坡,而是岗位本身在筛选人:不贪的,干不了;不听话的,留不住;既不贪又不听话的,走得最快。剩下的,自然越来越在听话和贪腐领域十分专业

所以,真正的核心悖论在这里:当最高权力不受制约,却又承担着无所不能的期待时,它必然会制造出一批替它承担风险、吸收骂名、完成脏活的代理人。奸臣不是异常值,而是均值;不是漏洞,而是功能模块。网友那句调侃,之所以扎心,是因为它点破了投影关系——“所谓奸臣,不过是皇帝阴暗面的投影。如果投影还在,换灯泡没有意义。

因此,把矛头只对准贪腐官员,就像只骂影子不骂人。真正决定贪腐密度的,不是口号的音量,而是权力的形态。当权力像皇帝一样,既制定规则、又解释规则、还负责惩罚违规者时,反腐就只能在自己监督自己的怪圈里打转。

要从根本上减少贪腐,逻辑并不复杂:让权力回到制度里,而不是制度围着权力转;让反腐成为常态的司法过程,而不是非常态的政治表演;让最高领导人也处在规则之下,而不是规则的源头。换句话说,问题不在于有没有好皇帝,而在于还要不要皇帝

历史已经反复证明,寄希望于圣君清廉,就像指望天气自律。制度不改,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只有当权力被分割、被监督、被问责(三权分立的普世真理),奸臣才会失去生存空间;只有当推翻帝制,不再只是王朝更替,没有最高领导人,而是权力逻辑的彻底告别,贪腐才会从必然现象变成高风险行为。否则,无论反腐口号多么慷慨激昂,最终都只会留下熟悉的画面:台上换人,台下鼓掌;旧案翻篇,新案排队。皇帝依旧端坐,奸臣依旧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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