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世纪物理学的星空中,杨振宁与李政道曾是一对最璀璨的双星。他们的合作成果——“宇称不守恒定律”——不仅颠覆了物理学的基本假设,也让东方的两个年轻名字登上了世界的巅峰。然而,就像许多耀眼的双星一样,他们的光芒终究因为引力与排斥的失衡而分道扬镳。
他们从亲密无间到反目成仇,不是因为某一次激烈的争吵,而是无数细小的“人性裂痕”在时间里慢慢扩散,直到再也无法弥合。科学是理性的,但科学家是人——而人的心,从来不是可以用公式推导的。
1946年,28岁的杨振宁和23岁的李政道,在美国芝加哥大学相识。两人都是清华出身,皆聪慧绝伦,对物理学充满热情。那是一个中国科学家刚刚起步的年代,他们背井离乡、只为追寻科学的真理。杨振宁沉稳内敛、逻辑严密,是典型的理论派。李政道锐气逼人、思维跳跃,常常提出大胆的假设。一个擅长建模推演,一个擅长直觉突破。这样的组合,几乎是天作之合。
在20世纪50年代初,他们已经在统计力学和量子场论等领域,合作发表了多篇重要论文。物理学界注意到了这对“Chinese duo(中国二人组)”,他们的论文常被人提及为“Yang–Lee theory”(杨–李理论)。那时的他们,如同兄弟。杨常称李为“老弟”,李称杨为“师兄”,两人一同讨论到深夜,喝着便宜的咖啡,谈理想、谈宇宙、谈祖国未来的科学。
1951年,他们发表了两篇在统计力学领域的重要论文,探讨了相变理论的数学结构。这两篇论文都意义重大——后来被称为“杨–李零点理论”,在物理学史上地位不亚于他们日后的宇称革命。
然而,从那时起,一个微妙的问题出现了:署名顺序。国际学术界的惯例,是按姓氏的字母顺序排列。按理说,李政道(Lee)应排在前面。但杨振宁(Yang)年长五岁、学术资历也略深,提出是否可以在其中一篇论文里将自己的名字放在前面。
李政道虽有不满,但当时他对杨仍十分尊敬,便同意了。只是,这个细节在他心中留下了印记。那一刻,原本无间的合作,第一次有了阴影。这件事后来被人形容为“荣誉之争的序曲”——当合作的光辉越盛,人心的微妙便越清晰。
1956年,物理学界正陷入一种惰性思维——人们普遍相信“宇称守恒”,即自然界的规律在镜像反转下不变。这是近一个世纪以来无人质疑的“铁律”。然而,李政道在研究中注意到,已有的实验数据中似乎没有真正验证这一假设。于是他找到杨振宁,提出:“也许宇称并不一定守恒。”杨振宁听后震动不已,两人立刻投入研究。短短数月,他们写出了长达二十页的理论论文,指出:弱相互作用中可能存在宇称不守恒。
这在当时简直是“异端思想”。如果被证明正确,那将是对现代物理的根本性冲击。他们把论文寄给当时最有实验能力的物理学家吴健雄女士。吴健雄经过一系列缜密实验,终于在1957年初宣布——宇称真的不守恒!物理学界哗然。那一年,杨振宁和李政道双双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这是史上第一次有华裔科学家获此殊荣。
中国沸腾了,美国惊叹了。两人被誉为“东方的奇迹”。但荣耀的光,也照出了阴影。诺贝尔奖委员会在公告与邀请中,按字母顺序列出他们的名字——李政道(Lee)在前,杨振宁(Yang)在后。这原本再自然不过,但杨振宁却提出,希望在领奖时能按年龄排列,由他先行。
在西方的逻辑中,这种要求显得突兀;但在中国的文化中,“年长者为尊”似乎又理所当然。问题是,李政道并不认同这种“礼序”。他坚持按国际惯例办事。两人因此发生了争执。最后,杨振宁的妻子杜致礼与李政道的妻子秦惠出面调和,李政道勉强同意让杨先领奖。
这件事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对李政道而言,这不仅仅是一个仪式上的顺序,而是一次人格上的“被压制”;对杨振宁而言,这是他应得的尊重与地位的象征。领奖台上,两人笑容依旧,但那已不是并肩而立的兄弟,而是隔着一层礼貌与冷漠的同行。

1957年之后,两人虽然在名义上仍维持合作,但感情早已裂开。真正的决裂,则发生在1962年。这一年,《纽约客》杂志刊登了一篇由物理学家杰里米·伯恩斯坦撰写的文章《宇称问题侧记》,回顾了“宇称不守恒”的发现过程。文章中,多数时候提到的是“李–杨”,而且文字叙述似乎更强调李政道的主导作用。
杨振宁读后极为不满,认为文章“有失公正”,模糊了他在理论构建中的核心贡献。他希望能修改文字或在再版时调整顺序。李政道则认为文章本身并未署名,也只是第三人叙述,不必过度反应。两人因此陷入激烈争论。曾经那种科学的讨论,变成了指责与防卫。杨振宁认为李政道“默许了不公正的叙述”,而李政道反驳杨“太在乎虚名”。几次通信之后,双方彻底冷却——不再合作,也不再往来。一段伟大的科学友谊,就这样断裂。
他们的决裂在科学界引起巨大震动。曾经的“杨李组合”分道扬镳,成为物理史上的一桩奇案。之后的岁月里,杨振宁继续在理论物理领域发光发热,在杨–米尔斯场论等方向取得了更深的成就。李政道则转向实验高能物理,培养了一代学生,也在学术界独立站稳脚跟。
但他们的关系,再无交集。在无数国际会议上,他们总被安排在不同的会场。媒体偶尔问起,他们都只淡淡一句:“过去的事了。”其实,两人都无法真正释怀。杨振宁晚年曾感叹:“科学的合作,需要的不只是聪明,更需要宽容。”李政道则在一次演讲中意味深长地说:“科学发现属于全人类,但人心,却常常比宇宙更复杂。”
时间是最好的冷却剂。到了21世纪,两位老人的生命都进入黄昏。2003年,李政道的妻子秦惠去世,杨振宁亲自送花圈致哀。这被外界视为他们关系缓和的象征。几年后,在一次纪念“宇称不守恒”五十周年的学术会议上,杨振宁和李政道罕见地同台出现。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微笑握手,闪光灯此起彼伏。虽然没有多言,但那一握,像是穿越四十年的冰层。
2024年8月4日,李政道在旧金山家中辞世,享年98岁。杨振宁寄去挽联:“政道兄千古,合作永铭心。”人们忽然意识到,那段纠缠半世纪的恩怨,其实从未真正消散——只是化入了岁月的尘埃中。
回望杨振宁与李政道的一生,我们看到的不只是科学的辉煌,也看到了荣誉背后的人性纠葛。科学追求真理,但科学家终究是人。他们会计较署名,会在荣誉面前感到不平,会因为一句话、一篇报道、一个顺序而耿耿于怀。但这并不羞耻。正因为他们是人,才有热情、才有执着,才有那种要去撼动宇宙法则的勇气。只是,人性的锋芒若不被时间打磨,也会割伤最亲密的伙伴。
诺贝尔奖章仍闪着金光,但世人更愿记住的是——在那段历史里,中国的两个年轻人,凭借智慧与信念,让世界看见了东方的科学之魂。至于谁先领奖、谁名字在前,在宇宙的尺度里,终究不过是尘埃。他们都已证明,科学可以超越国界,却难以超越人心。这,才是杨振宁与李政道故事的最深悲剧——也是最令人唏嘘的人性真相。
杨始终是概念上的领导者,无论在统计力学还是宇称不守恒研究中。
李受益于杨的指导和地位,尤其在职业早期。
中文叙述往往重新解读事件,强调李的作用,弱化杨的领导地位,这在某种程度上对杨形成了名誉上的负面影响。
两人的合作关系出现“阴影”主要是在诺贝尔奖之后,当李逐渐成名,历史记忆被后来的观念所影响。
老杨退休回国到处捞名利, 还享受上帝礼物, 更自私一些
挽联里这个“兄”的称谓,或许是按照中国传统,“人死为大”吧。叫“政道贤弟”怕是不合适出现在挽联上吧。
诚信 发表评论于 2025-10-20 07:59:38
@阿留 :
Thank you very much for your meticulous elaborations on 杨振宁先生's career achievements and life experience in various posts. They altered my cognition of this GREAT scientist and great Chinese.
Refer to this: "人们忽然意识到,那段纠缠半世纪的恩怨,其实从未真正消散"
Thank you very much for your meticulous elaborations on 杨振宁先生's career achievements and life experience in various posts. They altered my cognition of this GREAT scientist and great Chinese.
是否理论物理建立在一个太为原始的模型上,用数学物理把一个理论带到艺术水准上来炫耀? 所以我质疑它的真伪性。
這兩位大儒為何反目為仇。
一生老死不相往來。
深層次原因是什麼?
这其实是非常合理的要求,两篇文章,合作者各挂一篇一作,皆大欢喜。而且统计物理是杨的领域,李博士期间是搞天体物理的,很明显是杨带进这个领域的,一人一个公平合理。而李自己的回忆里,却对此耿耿于怀,以至于而后有一段时间没有和杨合作。这里面有青年时代的李,利用字母顺序打自己小算盘的痕迹。年轻人嘛,可以理解,不过确实埋下了后来裂痕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