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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的五七干校 - 大别山之行(4)

(2025-04-24 13:43:32) 下一个

下午时分, 长途汽车抵达罗山县城。背上放着换洗衣服的书包, 按照爸爸留给我的地址, 向罗山县城之外十几里的五七干校走去。

五七干校是一个历史的绝唱。她始于毛主席的五七指示, 实施在林付主席的一号战备令之中。

那是一九六九的冬天, 和苏联的战争乌云笼罩着京城。一天, 爸爸回家后告诉大家, 我们要去五七干校, 一个星期之内离开北京。北京城里的国家机关迅速行动起来, 装行李的柳条箱, 捆箱子的草绳, 担扁担的垫肩和擦汗毛巾, 一时间是洛阳纸贵。

全家人上阵, 把必用的几样东西塞进几个箱子, 用草绳子把箱子捆好, 系上有爸爸名字的布条。箱子去行李处, 人去火车站。我有些迷茫, 有些好奇, 跟着大人们出发了。

火车抵达信阳火车站, 天色已黑, 车站却是灯火通明。蒸汽机车吐着蒸气, 车站里的茶水炉冒着热气, 火车鸣笛而过,人声沸沸扬扬, 一片战时景象。带着不同袖标的大人们, 招呼着自己的队伍。男男女女, 老老少少, 整齐划一, 井然有序, 俨然像一支支军队地登上轰鸣启动的解放牌大卡车, 奔往四面八方。爸爸要去罗山县的五七干校, 我们去了光山县的家属分散地。

虽然我是五七干校大军里的一个小孩, 却一直呆在干校家属分散地, 不知道五七干校是什么样子。现在终于有了机会, 就要走进爸爸所在的五七干校, 心里充满了期待。

傍晚, 火红的夕阳, 金色的余晖, 在如诗如画的的风景里, 我一路走来。大路一转弯, 就看到了五七干校的大门, 看到在那里等候的爸爸。爸爸挥着手, 叫着我的名字, 跑过来取下我的书包, 拉着我的手来到了干校学员宿舍。

爸爸一身标准的五干校学员的装束, 头带草帽, 脖子挂著毛巾, 脚穿解放鞋, 显得十分干练。干校学员宿舍里, 一张床挨着一张床, 被子叠的整整齐齐, 地下扫的干干净净, 更像是士兵的营房。

吃过晚饭, 来到爸爸的劳动的饲养班, 看看爸爸维护的柴油发电机。爸爸早先曾在满洲国学校学习过电报机维护, 或许嗒嗒作响的电报机和砰砰叫个不停柴发电机有些相似之处, 爸爸干的得心应手。发电机上下擦的油光锃亮, 机房里各种工具收拾的有条不紊。轰鸣不断的发电机带动着下面饲料机, 咔咔作响的饲料机给猪舍送去热气腾腾饲料。小猪们嗷嗷待哺, 连吃带拱, 好不热闹!

饲养班有三个人, 有产业工人出身的徐伯伯, 当班长的, 说话比较冲; 有贫农出身的爸爸, 开机器的, 说话比较平和; 还有地主出身的王伯伯,喂饲料的, 不怎么说话。

回到宿舍, 慈祥和蔼的王伯伯过来看看我。他详细地问了我一些学校的情况, 然后鼓励我,要好好学习, 做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尽管以后我对社会什么贡献都没有, 我还是把他的教诲记在心上。

王志和伯伯原来是爸爸单位的领导。文化大革命刚开始时,王伯伯被造反派打成叛徒, 靠边站了。随后几年里, 做飞机, 挂牌子, 上批斗大会, 是没完没了磨难。几年过去, 王伯伯挺过来了, 和爸爸一起来到五七干校, 并在一个班里劳动。说来也巧, 爸爸因为出身好, 被指派去调查王志和伯伯的历史问题。在调查过程中, 爸爸实事求是, 呈清了一些传言和误解, 赢得王志和伯伯的好感和信任, 俩人一起工作地很愉快。

爸爸告诉我, 王志和伯伯的家是吉林延边数一数二的大地主。九一八事件以后, 上大学的王伯伯积极抗日救国学生运动, 多次被捕入狱, 文革中为此被打成叛徒。后来他流亡到关内, 参加共产党, 走上了革命的道路。王伯伯曾经接受当时中共北方局负责人刘少奇邻导, 以中学体育教员的身份, 在河南洛阳组织抗日活动, 为革命的事业出生入死, 奋不顾身。尽管在文革中经历了极为不公的遭遇, 王志和伯伯依然保持着平易近人的慈祥和坚定不移的乐观精神, 让人敬佩不已。 其实在那个民族危亡的年代, 无论是国民党人还是共产党人, 正是有很多向王志和伯伯一样的仁人志士, 用血肉筑成新的长城, 让民族有了生存的希望, 我要在这里向他们致敬!

在五七干校渡过了难忘的两天。第三天一早, 天还没亮, 我要告别爸爸, 继续我的行程, 去信阳火车站接妈妈。洗漱完毕, 吃完早饭, 爸爸送我走出大门, 又走了一程, 我自己上路了。在大路拐弯之前, 我停下来向远处的爸爸挥挥手, 然后踏着曚胧的月色, 沿着公路向罗山长途汽车站走去。难忘的五七干校, 再见了。在历史长河里, 你来之匆匆, 去也匆匆!

除夕之夜的篝火 - 大别山之行(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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