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必修-唐大老板
花旗大地机会多，餐馆外卖第一课。
小费虽少靠自己，涓涓流水终成河。
人的一生中，免不了要学习不少东西。知识浩渺，而人生就只有三万来天，不可能什么都学。但是有一门是人生的必修课，那就是自食其力-打工。异国他乡的留学生更是如此。
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IBM的国度，兴奋之余一摸口袋，顿时傻了眼，囊中羞涩呀，只有45美元。民以食为天，生存当然是首要问题，不能坐吃山空，必须尽快找到挣钱的方法。
八十年代的中国与现在相比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按规定出国人员只能换取25美元。一是国家外汇储备有限，二是老百姓也换不起。不记得20美元是跟那个好心人换的了。不过，只靠45美元活不了几天。
不知道是不是从小晕车的关系，时差反应特别大，头脑昏昏沉沉。每天某一个时间，心跳突然加剧，心脏好像要跳出身体。不能休息，必须抓紧在纽约大学(NYU)第二年一月底开学前多挣点报名费和生活费(有学费奖学金)。
抵美第二天，就沿阿姆斯特丹大道往下城方向走，一边看稀奇，一边看有没有中餐馆。来美之前就听说中餐馆比较容易找工，也不需要什么技能。走到百老汇81街看到一家中餐馆就进去。一不小心头撞在了玻璃门上，起了一个大包。一方面是头脑不清醒，另一方面从来没有见过全玻璃门。
11点左右，餐馆里还没有客人，乱七八糟的，像是被人打劫过的。看到一个四五十岁高高的中年人，就问有没有工作。问有没有在餐馆工作过？回答到没有。又问会不会英文，会不会认路。答会。好，两天后来餐馆送外卖。
运气爆棚，第一天就找到了工作。高个子中年人说他姓唐，是这里的老板。和以前的合伙人搞翻了，两天后这家餐馆才真正属于他。大厨，二厨，企抬和收银都有了，就差没人送外卖。自投罗网，瞎猫捉老鼠给碰上了。真是应了那句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与多次签证不一样，马到成功。看来命运就要改变了。也许，这是一片有机会的土地，更适合生长。
虽然头还是昏昏沉沉，两天后开始了送外卖生涯。任何事情的第一次多少都会有点紧张，唐老板大概也看出来了。第一单外卖包好后就给周老板说，带他一下。还记得是河边大道70多街，不远两人走路过去。联栋三层楼的房子非常漂亮。
送外卖是最简单的，送东西收钱就好。体力活不靠技术。小费收入是一单一美元上下，大多是一美元。有时会拿不到小费，行话叫 打铁。至于为什么叫打铁从来没有问过，大概是约定俗成吧！
运动员出身，走点路不算什么。不怕走路，就怕没路走。从小眼睛不好，方向感反而好。上西城(林肯中心起朝北)街道也比较规则。除了百老汇大街是斜斜的南北向外，其他大道都是笔直的南北向。所有小街都是按顺序的东西向。要迷路都不容易。
企抬一天有十美元底薪，外加小费。外卖员全靠小费收入。近处走路，远处骑车。一天下来二三十美元还是有的。从不会超过五十美元。十点以前餐馆有人专门包外卖，十点以后就是外卖员包了。一次就学会了，保证食物不撒出来就好。
在餐馆打工，最高兴的是有免费的饭吃，而且好吃。通常是五点以前大师傅会做点简单的饭菜，接下来一忙，就要等到九点半或者十点才空了。实在饿了，也不要紧。反正餐馆里有的是供老外吃的面干，抓一把往肚子里塞就好。
餐馆吃饭都是大家围在一两张桌子。份量充足管饱。通常是几大盘菜，如果不够，大师傅马上去炒。菜都没有名字，讲究的是实惠。所有人吃的都一样，包括老板和大师傅，所以大师傅会做得比较讲究。记得一次吃炒饭发现里面的虾，牛肉，青豆，玉米，蘑菇等等的比例超过百分之五十。这么舍得用料还能不好吃吗？所以还记忆犹新。
任何生意都会有好有坏的。记得有一天堂食和外卖都不错，而且还不是周末，营业额高达三千美元以上。周老板高兴的合不了嘴，就给唐老板说应该庆祝一下。下班后全餐馆浩浩荡荡去唐人街的一家餐馆搓了一顿。当然是老板请客。
当然也有十分凄凉的时候。87年二月份的一天，天气非常糟糕。几十桌人的餐馆稀稀拉拉只有一两桌人。叫外卖的电话也不响。餐馆里越是没有人就越没人进来。唐老板赶紧叫我和包外卖的小罗坐在窗边，假装是一对情侣在吃饭。这一吃不要紧。小罗到吃成了后来在哥大的舞伴。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任何餐馆都是有是非的。不过，对送外卖我而言，可以不涉及这个江湖。所以没有故事给大家听。自己也没兴趣去东家长西家短，餐馆只是一个暂时的栖身之地。四年后回去请人吃饭，已经是物是人非了。
餐馆里经常与我聊天倒是唐老板。或许是我比较空，或许是他雇我的原因。唐老板出自台湾海军，七十年代跳船来美。他说台湾军人中，空军最牛，海军次之，谁都瞧不起陆军。
七十年代，华人中女少男多，比例严重失调，找不到老婆。对华人来说，黑女不想要，白女又要不到，怎么办呢？那就只剩下西女了。唐老板说还好西女是吃大米的，还能吃到一起。不然天天吃面包那可受不了。民以食为天，金玉良言呀！
唐老板对我比较信任。经常帮他送东西，有一次让送餐馆文件去唐人街戴禹律师楼。见到了当时华人圈里这位大名鼎鼎的大律师。还专门叮嘱说，从唐人街带一盒两块钱的鸭翅膀回餐馆。不知道是个人爱好，还是唐人街的特别好吃。好像不止一次让带鸭翅膀。
具体在唐老板那里干了多久实在记不清楚了。应该有几个月到半年吧。12月开始在那里工作，记得吃炒饭时已经是夏天了。唐老板餐馆送外卖是打工生涯的第一课。正因为是第一课，所以还记得那么多细节。在这里见识了美国生活的另一方面。
日月如梭，光阴似箭，那家中餐馆应该早已烟消云散了。不过，那些细节还留在大脑皮层中，仍然是清清楚楚，历历在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