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校两年(三)人情冷暖
暴风雨前暂平静,蓉城招生诸事新。
人际社会靠关系,生存之道靠人情。
大学一年级就代表过四川省招生办公室招生(英文口试)。到药剂校的第二年就代表学校出去招生。招生可是个美差,既可以出去耍,又可以享受生杀权力。特别是去成都,那是求之不得。一年前内子去涪陵地区招生一点儿不好耍,倒是带回不少新鲜的榨菜。
也不是每个老师都有这样的机会。首先要在政治上可靠,因为招生时是要看学生人事挡案的。这一点在当时的中国是非常敏感的。第二,要得到学校的信任。生源的好坏直接与学校的名声有关系。当时是教研组长。因为内子的铺垫,学校对我们俩都不错。才有这份美差。
去成都前,学校孙书记已经打了招呼。只要见到某些号码的考生挡案,不用考虑直接就收。招生通常都是两人一组,除我外,还有一位教专业课的男老师同去。我是教研组长所以由我负责。
那年招生点不在成都市区,而是在成都附近的一个县城。报到后开会宣布纪律。招生在学校校园进行。每所来招生的学校,分别住一间。宿舍同时也是办公室。招生期间,吃住都在学校内,不得外出, 不得与其他学校招生人员交谈。没有手机和互联网,根本没法与外界联系。
招生由招生办工作人员送考生档案,每次十份。如果学校不收,要给出一定理由。比如说,考生报检验专业,但眼睛达不到一定标准。那就可以不收。没有正当理由,不可以退挡。所以还是比较公正,公平的。
药剂学校在中专里是比较吃香的学校。招生办也会把一些不太合格的学生送上来。试一试我们的底线。我们当然也可以拒绝。学校不能主动要求把某考生的挡案送上来。直到招完生,也没有看到那几个打过招呼考生的号码。
还有一个招生的插曲。还剩一个名额了却没有新的挡案送来。也就是说,基本上合格的考生已经招完了。招办的工作人员就来给商量,说有一个本县的考生,成绩稍为差一点,但是会吹篮球裁判。希望考虑一下。
和同事商量了一下决定要先看一下人怎么样。结果不到半小时他就气喘吁吁的出现在我们面前。说是从家里跑过来的。一看人还挺朴实,就动了测隐之心。就由我拍板收了下来。
想当年我这个能够进西师的成绩却因为妈妈好朋友谢孃孃的一己私念进了重师。所以心里很不释然。现在有这个权力,何不给他人一个机会。佛教不是讲慈悲为怀吗! 虽然不是佛教徒,但也可以慈悲为怀呀! 就这样,他的命运和人生就由我这一念间决定了。进校后证实收对人了。此生学习努力,人品不错,又真能做裁判,活跃了学校生活,学校也十分满意。
招完生,学生挡案就是我们学校的了。按规定,不能亲自携带,只能邮寄。但是被告知不能从邮局寄,而是从一个叫保密局的专门机构寄出。把人事挡案带到成都再由该机构寄回学校。招生前,从来都不知道还有这一套系统。也算是增加了见识。
其实这样也好,一路上就不必担惊受怕了。在当时的中国,人事档案那可是不得了的重要。丢失了人事挡案,那可是天大的事。可惜的是,第二年就出国了。没有机会再决定他人命运了。
在药剂学校工作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看病不用发愁。重庆市各大医院都有学校的毕业生,可谓桃李满天下。学药的在药房,学检验的在检验科。说起来到处都是学生。
一次儿子发烧住儿科医院。连续几天高烧不退,抗生素产生了抗药性。年轻的主治医生说要做脊椎穿刺。这对一岁多的小孩来说是有较大的危险性。其实可以有其他方法退烧。猜想他大概是想练练手艺。
开始他并不知道我们是药剂学校的老师。态度非常强硬,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去取药时,药房的工作人员叫我老师,还说他是去年毕业的。就顺便把这个情况说了一下。
回到病房,内子说鲜校长进城到卫生局开会就过来关心了一下。鲜老红军在卫生系统有一定的威望,与各大医院的头头们都非常熟悉。另外,医院和药剂学校同属卫生系统,就是一家人。这下子好了,医生知道了是药剂学校的老师,而且又有不少关系,态度马上变了。马上换用一种新的抗生素,烧一下子就退了。
说到这里,对鲜校长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内子和我在药剂学校多次受到他的恩泽。其实还有一件大家都不知道的事情。当年高考在第二工人医院体检视力时,是他夫人帮的忙。这件事是永远藏在心底的。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惜的是,若干年后, 内子回国去看望他时,已经不认得任何人呢!
在药剂学校的两年,工作没有压力,又在学校得宠。同事之间趣味相投又没有竞争,打球跳舞,吃喝玩乐,真是十分暇意。现在想起来都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药剂学校的生活看起来似乎很宁静,但殊不知这种宁静就像暴风雨到来以前的宁静那样只是暂时的。
性格决定命运。我俩虽然小时候的经历并不一样,但性格中却都具有一种不服输的成分。由于这种性格,人生的路途其实早已被安排好了,早已注定。八十年代中期,随着中国国门向世界打开,随着出国留学风暴的到来,内子和我都不可避免地卷进入了这个巨大的历史漩涡。
后记:
2019回国,由张庭惠老师做东我们与药剂学校几位女士一聚。有张蓉昭,张建平,廖云英。何放亭在我离开药剂学校前已考取中国农业大学的研究生,我去北京签证时还与他在颐和园划船。屠宇刚也准备出国,但据说未能成行。后调回南通医学院。遗憾的是施小渝不知所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