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江南 (三): 石头城
六朝古都终得见,刨冰荡浆仍想念。
历史渊源钟山下,功过自有后人鉴。
滚滚长江东逝水,行万里路,读万卷书。暂别老家,顺流而下,六朝古都-石头城尽在眼前。秋冬枯水季节,满目皆是高高江堤。父亲大学同学杨伯伯在南京工学院教书,家在鼓楼附近,市中心-新街口近在咫尺。自然是去杨伯伯家投宿。
给人最深的印象是城市绿化和街心转盘。从码头到杨伯伯家一路上绿树成荫,好像是法国梧桐树。每隔几站就有一个繁花似锦的街心转盘。让从未出过川的小青年大开眼界。毕竟是前朝首都。
杨伯伯见到我非常高兴。小时候父亲经常带我去重庆大学看杨伯伯,直到文革前他调回南京与家人团聚。杨伯伯家的老二与我年龄相仿,所以,理所应当成了导游。
站在中山陵的台阶上,整个六朝古都尽收眼底,还可以眺望长江。知道躺在水晶棺里的中山先生是国父,其他则知之甚少。至于建国大论却是从未所闻。旁边是著名的紫金山天文台,可惜不对外开放。只能望馆兴叹。
中山陵下来就是灵谷塔,记得是存放什么人骨灰的地方。文革期间,历史上的名胜古迹基本上都没有什么人,都被破了四旧。所以 ‘六朝三百六十寺’ 是一个都没法去。夫子庙也关了。更无船只夜舶秦淮十里,当然也不可能听到 ‘后庭花’ 。
虽然没有烧香拜佛,新街口的刨冰都是记忆犹新。重庆南京并称两大火炉,但重庆只有酸梅汤,并无刨冰。一口刨冰入嘴整个人的凉了。那才叫爽呀!
玄武湖位于市中心,湖面开阔,矣可远望紫金山。文革期间,娱乐活动不多但划船还是开放的。山沟里出来的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大的湖,当然是欣喜若狂当仁不让。清清的湖水和随波荡漾荷叶让人流连忘返。
说到南京,其实九江N家与其有不少交集。九江虽然是人杰地灵,但毕竟太小。发展空间不大。所以N家的子弟读完中学都是要外出闯荡的,南京自然而然地就是第一选择。比如二爷爷一家就是长住南京。三伯和四姑在南京的时间远远比九江多。先钟伯伯就读于金陵大学。父亲贵大毕业后找不到工作也是一直呆在南京。直到校长来南京国民政府资源委员办事时才求得二指宽的条子去了钱塘工程局修堤。
与南京渊源最深的当数二伯。南京保卫战时,团付兼工兵营长的他身先士卒死守光华门。因从小耳闻目睹祖母念经才得以半部心经躲过一劫。尔后又在鸡鸣寺做了法号为二觉的假和尚才逃过了南京大屠杀。是为数不多的南京大屠杀的见证人。也是张恨水笔下那鼓舞人心的抗战三部曲之一 ‘大江东去’ 中的主人公-孙志坚的原型。不仅如此,若干年后作为陆军副总参谋长的他还在南京中央大礼堂参加了日军受降仪式。历史好像挺喜欢开玩笑的。不过当时并不知道这些,当然也没去这些地方。
其实二伯的故事远非如此。他不仅做为军人在战场上与日本人刺刀见红,而且也在情报战线上也为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做出了贡献。1945年当斯大林准备出兵东北时却苦于没有关东军兵力具体部署和详细布防情报。延安方面当然是鞭长莫及,无能为力。
为此,周恩来派出红色特工闫宝航通过与四姑父-宁恩承东北故人(同为张学良旧部) 的关系。在时任军委会三厅副厅长-二伯手中借到关东军全部材料并于三天后归还。作为高级军事情报专家的二伯,应该不难猜出谁最需要这份情报以及其目的。最大的可能性是顺水推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当时还是抗日战争统一战线,大家也有着共同抗日目的。至于历史功过则是见仁见智,自有后人评说了。
不日告别石头城,在下关火车站登上了绿皮火车沿江而下,向范蠡西施的爱情故事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