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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烟一缕入大漠(二十三)号声嘹亮-下

(2024-05-14 08:52:24) 下一个

号声嘹亮 (下)

 

号声嘹亮虽是空,不怨不悔乐其中。

余音绕梁不是梦,人生如此好轻松。

 

吹小号的一技之长最终并没有带来工作,毕竟粥少憎多,全社会风靡学乐器找出路。但是,这一特殊经历给人生带来了许多不同的乐趣。从古到今,人的发展都应当是全面的,音乐则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正如孔子说的那样:余音绕梁,三月不知其肉味矣。文革前的中国根本不重视音乐教育,而文革则阴差阳错地在某种意义上补上了。

 

俗话说,有了初一就有十五。随着 ‘大学还是要办的’ (1970.7.27) 最高指示的发布,建院在1970年恢复了招生。第二年初中毕业。按政策留城并在家当待业青年。反正没事做,拉拉手风琴(多瑙河的波浪,马刀舞),吹吹小号(嘎达梅林,拿波利舞曲),唱唱民歌(红河谷,船歌, 河里青蛙)。前途渺茫,但日子充实。此刻,建院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开始招人了。本来就缺吹号的,何况小号老师-吹双簧管的张老师也在乐队,顺理成章地又被 ‘叫’ 了进去。

 

文革前,建院歌舞团在院长兼党委书记石昌杰(老干部解放后,任四川音乐学院院长兼党委书记) 的精心打造下具有较高的艺术水准。在某些方面甚至高过重庆市歌舞团。其原因主要是文化程度比专业文工团高出不少,对艺术的理解更为深刻全面。

 

文革中,人员流失了不少,一时难以得到补充。不得已而为之,把会乐器的学校子弟叫进乐队。如果是文革前,学校子弟那点三脚猫的水平才入不了歌舞团的法眼。对学校子弟来说,机会难得。和叔叔辈的老师们一起演出肯定受益非浅,会学到不少东西。

 

在建院宣传队中呆了两年,有三个人和两件事迄今难忘。首先是乐队指挥张崇政老师。文革前看歌舞团排练时年纪还小,也不会乐器,只会在旁边看热闹。成为乐队一员后才体会到他的魅力。

 

属于自带光环的,让每个人在不觉之间感到服从。排练时会觉得他一直看着你。其实每个人都有这种感觉,这就是指挥的魅力。艺术修养很高,该快该慢,该高该低,该长该短,怎么样去理解乐曲,怎么样去表达,说得头头是道。即严谨又幽默,好似春风拂面。记得我的小号张老师有时也会与他讨论一下对乐曲的理解。这种讨论让我们这些小毛头受益非浅。

 

‘万泉河水清又清,我编斗笠送红军’。张老师用双簧管吹奏了一曲 ‘万泉河’。美丽空灵双簧管声在教工之家大厅里回荡着。‘美吧!’ 张老师笑着问到。‘太美了’ 我回答说。张老师说还有更美的。以前的 ‘万泉河’ 是‘ 万泉河........, 河水清.........’。张老师慢慢地哼了出来。节奏比较慢显得更加悠长,似乎人沉醉在山水之间。接着张老师又演奏一遍。太美了,都醉倒在万泉河里了。‘既然原版这么美,为什么要改呢?’ 。‘太美了不革命呀!’ 他回答说。顿时无言了。

 

不知道张老师是有意在我教什么,还是临时起意。或者就是有感而发。文革中,所有音乐都充满了革命激情,都是些快节奏,而且高亢的乐曲。前两年在家偷偷听 ‘梁祝’ 时觉得好美好美。张老师这一曲原版的 ‘万泉河’ 深深地触动着心灵。原来这才是音乐的魅力,美的东西就是美的东西。虽然当时不敢说出,却刻在了心上,难以忘怀呀!

 

如果说两位张老师打开了音乐殿堂的大门,那,吴京洁老师让我看到了什么是真正的艺术追求。吴老师可能是受舅舅王为一 (珠江电影制片厂 ‘南海潮’ 导演) 的影响,从小热爱艺术。文革前就是歌舞团的副团长。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气质优雅。舞跳得好,而且还能编舞。文革前就和父亲一个教研室,从小就知道她。进入建院宣传队时,她差不多三十了,仍旧是单身。

 

一次在排练休息时,看见她一个人独自在舞台角落压腿。有点好奇,难道这个年纪压腿不痛吗?就斗胆过去问痛不痛?她笑着回答说 ‘喜欢就不痛’。早已是成名之人,年纪也不小了。其他人都在休息,而她呢?不想说什么了,这才是真正投身于艺术。

 

两件事迄今记忆犹新。一件是交通学院与建院合并时,去交院演出。没想到受到非常热情的款待。下午演出,中饭桌上是十个荤菜,鸡鸭鱼肉都有。这可是国宴级水平呀!特别是在文革期间,物质极端缺乏的情况下。还是搞交通的吃得开。菜一上桌大家都吓了一跳。老家伙们吃完后都说下午演出得多卖点劲,不然就对不起这顿饭。

 

另一件是去重庆人民大礼堂演出。为什么去不记得了。以前都是在台下当观众,而那天却是在台上。重庆人应该知道大礼堂有多大。从台上往下看,黑压压的一大圈,人山人海。用重庆话来说,就是吓得脚杆打闪闪。全身发抖,心里是十五个吊捅打水七上八下。这么多人,莫说年轻人,就连老家伙们似乎也不那么稳得起。他们可是在全国见过大风大浪的。

 

文革期间,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当然是无处不在。73年到十五中代课时,也自然而然地成为宣传队的一员。这次与上两次不同,虽然年纪比学生只大两三岁,但身份是老师了。又有两次宣传队的经历,已经是老油条,所以是如鱼得水,感觉到非常自在。

 

十五中在歌乐山上,主要是去生产队给农二哥演出。农村很穷也没什么好招待的,所以比较喜欢去驻军部队演出。有一次给学校旁边的汽车连演出。演出后只有汤面招待,但一吃才知道汤面里是肉多面少。天底下上哪里去找这种汤面呀!不仅如此,还可以随便吃几碗。

 

从1970年到1975年,不知不觉间地在三个文艺宣传队里晃过了五年。可以说是一段十分难忘,而且难得的经历。至于宣传了多少毛泽东文艺思想根本没法计算。倒是记得走了不少地方,吃了不少当时吃不到的好吃的东西。托老人家的福!

 

随着文革的结束,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也随之结束了其光辉的使命。现代的年轻人恐怕根本就没有听说过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当然更不知道这种宣传队为何物了。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人生如梦。不久前,偶然又见到小号了,可惜地是很久很久没有碰它了,吹都吹不响了。那更不要说演奏一曲嘎达梅林随想曲或一曲拿波利舞曲了。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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