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凡人-见过的卡斯比亚 Cuspea 学生:
卡斯比亚身外物,不能吃喝不能住。
不图虚名求实在,平安快乐油盐醋。
改革开放历史上的卡斯比亚计划无疑会留下重重的一笔。能够通过其考试的都被认为是精英。中国文化中,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崇拜精英的情结。加上媒体的推波助澜精英似乎在各方面都应该是完美的。
在哥大校园里混了七年,同学中不乏卡斯比亚学生,加上被打死的山林华共见过八人。与他们有或多或少的交集,想与大家分享一下他们的日常生活片段。要知道做出真正的评价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用了 ‘见过’ 一词。希望不要被过分解读。
住进了河边大道宿舍。实在是太穷,人人都会找室友。陈姓同学来看房,一拍既合。他住厅里,我们住睡房。反正大部分时间公寓里也没人。
87年夏天的晚上,为了安全室友叫我陪他下楼去给一个同学讲话。第一晚并未介意,但一连几天晚都是如此。什么事情不能在光天化日之下?一定要在黑暗中进行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说此人是卡斯比亚考来的学生。读了一学期没有给李政道教授打招呼就跑到加州某大学去了。又想回来,不知如何开口。走得不道地,怕被同学看见传到李教授那里。躲在女朋友宿舍,晚上才敢出来。
又说此人比较奇葩,做事不按常规。嫌自己的单名不好,就改成了双名。女朋友是成都的。女孩不错还帮他打字,不过此人态度不明朗,似乎把女孩一直吊着。
终究没回来,去了波士顿的名校。90年代中期,成了第一个敢于吃螃蟹的人。拿到博士学位后回中国开公司去了。成了某领域的大佬。据说仍是钻石王老五,还拿回了物理教鞭。
与那位敢于吃螃蟹的相比,室友内敛多了。虽然年龄有差距,在一个屋檐下与我们相处得的非常融洽。晚饭后经常一起去110街买东西。纽约夏天有几天很热,又没有空调。一大锅冰稀饭加上榨菜和盐蛋一起享用。留学生的日子不就是这样吗。
人缘很好,同学来纽约都是他陪同。同学又多,经常都有人来,挤在厅里睡觉。开玩笑说,他是某某大学驻纽约办事处主任。光杆司令,不仅包接包送,包吃包住。费力费神,但从来没有看见他抱怨过。
在众多的同学中有一位是从爱荷华大学来的。他就是卢刚事件的受害者山林华。和其他人一样,挤在客厅里。在纽约呆了一个星期,人很和哒,平易近人。很容易打交道。
记得三人去110街买2元5磅一袋的苹果。在店门口开玩笑说,名字如果改为 ‘山林’ 就好。山上有树林那一定很美。有山有树就是大自然。何必多此一举加个‘华’ 字?山上的树林一华(滑)不就没有了吗。听后一笑了之,只是一个玩笑。从玄学的角度考虑,也许真的应该把 ‘华’ 字去掉,没准就逃过了一劫。玄学这种东西又有谁说得清楚。似乎是91年夏天来的,时间太久不敢确定 。如果是,三个月后他就告别人世了。
室友也去了波士顿的名校。93年去波士顿参加哈曼博士婚礼时,室友不仅到车站又接又送,还专门到附近小镇的婚礼现场接送。晚上挤在他的小公寓里。开玩笑说,变成哥大驻波士顿办事处主任了。
茫茫人海,人与人的相识除了机遇也取决于共同爱好。有三位同学的都是因为桥牌结的缘。连平同学已经在 ‘流着血写的故事’ 一文中有过详细描述。另一位则是他的桥牌搭档兼师哥。
此人姓sui, 但不是隋炀帝的隋,非常生僻的字。除了一起打桥牌,理发被他承包了的。只要头发太长,打个电话马上就可以去。上海的苏北人手艺不耐。从来没有推诿过。一边理发,一边聊天。很多年都是这样直到93年毕业。
大概是78级的,比其他卡斯比亚学生的年龄更大,社会经验也比较丰富,很会做人。有成家的需求。周末经常出去,最后抱得师妹归。在纽约市政厅公证结婚,有幸是证婚人。没有大宴同学,只请了我和一两个朋友,在家里便餐一顿。留学生还是挺穷的。
大凡打桥牌的人都有崇拜大师的情结,同时也追求高级打法。一日,有人告诉我的搭档说可以请大师来讲解高级打法。三人等了半天,搭档室友老钱出现了。问大师在哪里?说此人就是大师。搭档和我会心一笑,就不说话了。其实,老早就跟老钱较量过多次了。他的牌技与我们相比只是在伯仲之间。不过,大师的名号从此留了下来。
除了桥牌,足球当然是留学生最爱。来自广东的蔡同学也不例外,经常一起踢球,也踢得不错。不过,是否能够出来踢球取决于运气。只要是老婆接的电话,十有八九蔡同学都来不了。只要是他本人接的电话,一定会来。没有手机,只能打他家里电话碰运气。一直都不明白这两口子是怎么回事?狼狈为奸还是河东狮吼?没人知道为什么,落为了笑柄,踢球还是很快乐的。
哥大诺贝尔奖的获得者当然人人皆知,做为其关门弟子韩同学不出名都难。韩同学是我室友的室友,所以认得。不仅相熟,他还是我的房东。香港人称房东为收租公,可他是从来没有收到过一分钱的收租公。哥大分的位于114街侧门一室一厅的公寓让我们住,自己和刚来的太太分租了另一间房。住他的房子纯粹是朋友间的帮忙。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一晃三十年了。他们都是过六十的人了。几曾回首,往事历历在目。虽然被认为是精英,其实都是普通人,一样有七情六欲和各种需求:需要解决温饱,需要家庭,需要朋友,需要有人关爱。同时,也不得不面对不同的,有点残酷的命运。
在写 ‘留着血写的故事前’,除了吃螃蟹的那一位,完全不知道他们是卡斯比亚的学生,特别是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几年的室友。也许,卡斯比亚在他们心目中只是众多考试中的一个,只是生活的一小部分,没有把其当回事,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到了哥大这种卧虎藏龙的地方,还是脚踏实地的做事,实实在在的做人。有些东西比卡斯比亚的虚名更为实在。
高处不胜寒。从哲学角度来看,世界上,不完美的才是真正的主旋律。如果都完美了不就一切都结束了吗?那,还有什么追求呢?正本清源,把他们看做普通人,不要苛求他们,也包括其他博士。
人与人不同,花有百样红。吃螃蟹的多年前已是大佬。大师成了大佬的妹夫。在华尔街磨练六年后成为了大佬的钱粮管家。以打桥牌的精明来管理公司财务应该是游刃有余吧。
理发师和球友很多年前就回国创业了。室友和房东也不知所踪,可能在美国,也可能在中国,可能辉煌,也可能平淡。这么久了,凡事都有可能。连平和(山)林华早已去了另一个世界。愿他们能够早日超生,投一个好胎。人各有命,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
2024.02.02于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