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太门西》：山上长弓 著
第87章：风雪夜话(1)
百花书生刚才挨了太门西的一枪， 只觉得脸上巨疼，手一摸全是血，惊恐之下，看见诗冬冲出洞，吓得拔腿沒命般狂奔。
跑了一会儿，百花书生逐渐感到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脸上灼痛。
这也是他命大，他见马碧远惊恐的样子，心生警惕，谨慎的只把头往洞口伸了一点，又及时的往后退了一下，脑袋才没被打破，只是脸被铁沙擦了一下。
虽然身体并无大碍，但是被破了相，对他这种自诩风流倜傥的人来说，这种伤害简直无法忍受。他想折回去杀人，发现诗冬追出来了，于是心生一计，减漫速度，故意把诗冬引过去。
诗冬越追越近，发现雪地上几乎看不到脚印，不得不佩服百花书生的轻功，真的是踏雪无痕，这一点自己做不到。
诗冬也不急着追上去，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似乎在观察百花书生的步法。
百花书生奇怪自己减慢速度，诗冬也跟着慢下来，这是为何？后来才省悟，诗冬是在观察学习自己的步子。
百花书生没想到这女子心智这么高，居然想趁机偷学自己的轻功，我真犯傻，还专门慢下来让她仔细看。
我去！百花书生加快步子冲进天池。
天池一般是十一月中旬结冰，今年稍早，湖面上已经结了一层薄冰，百花书生居然可以在上面行走。
诗冬追到天池边停下来，湖上的冰太薄，她不敢踏上去，只有眼睁睁的看着百花书生冲向湖心。
百花书生跑出去一段后，居然又折返回来，原来他并不想逃走，而是想引诱诗冬走上湖面，但诗冬没有并不上当。
她看了一会，发现百花书生一直不停的跑动，不敢停下来。她明白了，这么薄的冰，只有不停的跑动才不会踩破冰，只要一停下来，就会掉入水中。
诗冬干脆双手胸前一叉，仔细的观摩起百花书生的步子。
百花书生尴尬了，在冰面上一圈又一圈的来回奔跑，想停下来都不行，把轻功技巧施展得淋漓尽致，就像专门演示给诗冬看一样。
不能这样下去，且不说诗冬偷学自己的轻功，这样跑下去累也要累死，搞不好还会掉到湖里。
拼了！百花书生向站在湖边的诗冬冲过去，现在只有硬碰硬，正面对决了。
百花书生满脸血污，面目狰狞，手中的折扇打向诗冬。这把折扇是他的兵器，用钢骨做成，有两尺长。冲到诗冬面前时，折扇顶端突然弹出一根钢针，折扇一下增长一尺半，成了一把长长的锥刺。
这招出其不意，往往使人措手不及，有不少人被这招暗算。
诗冬对自己的武功很是自信，不怕百花书生耍什么花招，但怎么也没有料到这种阴招，来不及格挡，差点中招。
诗冬吓得猛然后退，但百花书生的步子更快，钢针直指诗冬的喉咙。诗冬连退三步也没有躲开，她与人交手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眼看距离越来越近，再退一步钢针就要刺进了喉咙，诗冬只有兵行险着，伸手去抓钢针。她过去从来没有冒过这种险，不知道能不能够抓住钢针，抓住后是否能挡住钢针进击的力道。但她没有别的选择，百花书生步法太快。
眼看钢针已刺到喉咙，诗冬闪电出手，她也不抓钢针，而是用食指和中指夹住钢针往旁边一拉，头一歪，钢针堪堪从脖子旁划过。
诗冬只觉得脖子火辣辣的，差点被钢针被刺到大血管，好险！
诗冬另一只手拍出，一拿打到百花书生肩上，百花书生被打飞出去。
诗冬这一掌用上全力，本以为会重创百花书生，谁知百花书生在空中翻了两翻，化解了力道，落地后安然无事。
百花书生的轻功实在好，轻飘飘的如漂飞的雪花，打上去不着力道，以柔制刚，怪不得中原武林多次围攻都被他逃脱。
诗冬拔出玉箫冲了上去，百花书生也冲了回来，诗冬玉箫一点，百花书生折扇一展，玉箫点在扇面上，百花书生又飞了出去。
两人又这样交手几个回合，诗冬功力高，百花书生轻功好，诗冬居然奈何不了百花书生。
不知不觉的百花书生退到了湖面上，诗冬居然也追了上去。她不是不知道危险，她知道这是百花书生的计谋，但她刚才观察百花书生的步子有所领悟，这才冒险一试。
诗冬冒这个险还有一个原因，她被百花书生激起了性子，要争个输赢。这还是从来没有过的事，百花书生还真不是个等闲之辈，居然挑起了诗冬这种古井不波之人的好胜之心。
诗冬一踏上湖面，脚下的冰就咯吱咯吱响，那是冰开裂的声音。她不敢停顿，快速的奔跑，追击百花书生。
百花书生边打边退，离岸越来越远，诗冬紧追不舍，居然没有踩破冰。
百花书生甚是欣赏，这女子冰雪聪明，轻功见长呀！但要的就是你的好胜之心，否则怎么引诱你踏上冰面。
是时候了！百花书生突然回身，围着诗冬转起来，脚下步子加重，踩碎湖面结冰。
不一会诗冬四周的湖面被踩碎，形成一个圈，诗冬被困在中间。
百花书生丢下诗冬向岸边奔去，一路踩碎湖冰，身后留下一条破碎的冰道。
糟糕！诗冬大惊失色，这下麻烦了，着了百花书生的道。现在别说追击百花书生了，自身已是难保。她四周都是碎裂的冰面，无处可去。就这么稍一犹豫停顿，脚下的冰裂开，人往下掉。
诗冬吓得猛然跃起，落下来又踩碎另外一块冰，腿陷入水中，惊恐中她用玉箫撑向一块破冰，结果冰块掀起，人一下就扑向水中。
在全身落入水中那一刹那，诗冬胡乱的一掌拍向身边的冰块，借力一翻转，人滚到一边，落到一块整冰上。
这块冰也承受不住诗冬，咔嚓一声开裂，诗冬哪敢停留，双手一撑跃出，扑向另外一块冰快…
诗冬就这样在碎裂的冰块间跳跃，手忙脚乱，几次落水又跃出来，惊险无比。
百花书生已经到达湖岸，看到诗冬在湖中挣扎，他嘴角露出狡黠的阴笑，想杀我？你还嫩了点。
这时天上飘着鹅毛大雪，诗冬一身白衣，手执白色的玉箫，踏着破碎的冰块，如旋风般腾跃飞驰，似仙子在风雪中狂舞。
百花书生叹息，这么一个绝品女人就要香消玉殒，可惜了！
百花书生本想亲眼目睹冬落水沉沒，但他没有时间，他要赶回去杀太门西。太门西这家伙沒有跟过来，肯定留在寺庙里，不能让他跑了，自己脸上的伤就是这家伙祸害的。
想起自己被破了相，百花书生就咬牙切齿，迫不及待的要宰了太门西这个小流氓，他放下诗冬往回赶，反正诗冬是活不了了。
诗冬扑腾了半天，不敢稍停一刻，否则立即落水。问题是四周的冰都已踩碎，几乎找不到落脚之处了，她已累得精疲力尽，快撑不住了，已到了绝望之时。
天池的水非常寒冷，诗冬知道一旦落水，很快就会被冻僵。
难道就这么死了？不行，我不能死！冷静，总有办法的。
诗冬跃上最后一块大冰，全力一踩，把冰块踩入水中，人高高跃起。
她在空中迅速的四周瞟了一眼，发现左侧五丈外的冰面沒有破裂，只要能到达那里就有生路。
问题是这五丈的间隔中只有一块可以落脚的浮冰。
她没有时间多想，直接扑向那块浮冰。
但距离太远，根本够不着，她在空中拔出寒冰剑，此剑有三尺长，伸出刚好够着那块浮冰。
诗冬用剑尖在浮冰上一点，寒冰剑有些柔性，剑刃一弯，把她弹起，飞向浮冰后面那块完整冰面。
但这次无论怎样也够不着，加上寒冰剑也不够不着。
眼看身子中途失重下落，诗冬突然双腿一盘，横移数尺，一招凌空飞渡，硬是补上了这段空隙。
原来诗冬也会这一绝招，婆罗门图的凌空飞渡精妙绝伦，是保命的第一妙招，多次在关键时刻救了她们姊妹的命。
诗冬虽然跃过了水面，但落下时可能砸碎冰面，她只有采取笨办法，伸展四肢，像门板一样平面落下，扩大接触面。
砰的一声，诗冬砸到冰上，鼻脸都撞到冰面。哎哟！诗冬精致的鼻子都快撞歪了，疼得她眼泪直流，那个狼狈样就像一个饿狗啃屎，难看之极，幸亏这里没有外人看见。
但诗冬哪里还顾得了这些，只听到身下冰面一阵乱响，一道道的裂痕伸展，她紧张的一动不敢动，静静的趴了一会。
谢天谢地，冰面没有破开，自己得救了，诗冬一跃而起，快速冲向湖岸，在湖面上留下一串淡淡的脚印，一口气冲到岸上，一块冰也没有踩碎，沒想到她的轻功又长进了。
她喘了口粗气，心还在蹦蹦跳，今天死里逃生，好险！
再看百花书生，早已没有了踪影。
不好！百花书生一定是找太门西寻仇去了。
时间紧迫，诗冬再次返回湖中，踏冰而行，冲向天池出口。
经过刚才的惊险，诗冬对百花书生的踏雪步多有领悟，在冰面上快速飞奔，比在陆上奔跑快多了，很快达到天池出水口。
举目一望，前面就是那个和尚庙，她沿河奔过去。
…
太门西与诗冬分手后，在寺庙里四处寻找马碧远。他不知道马碧远到哪里去了，但知道马碧远肯定就在附近，说不定就在寺庙里，这种大雪天马碧远能到哪里去。
马碧远确实还在寺内，当百花书生受伤逃走后他就知道这里留不得了，必须马上离开，但在出走前他有一事要办。
马碧远来到百花书生的房间，他要取走百花书生的《踏雪图》秘籍。
马碧远早已探明秘籍藏在何处，他掀开炕头的席被，秘籍应该就藏在炕头下，但他看见的却是一块铁板。马碧远咬牙暗骂，但更让他挠头的是他打不开这块铁板，看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开关，铁板也沒有把手，不知从何下手，他四处乱按乱敲乱掰，就是打不开。即便是大冷天，马碧远也急得额头出汗。
看来百花书生也防着马碧远，他知道家贼难防，特意设计了这个机关，就算马碧远知道了藏图处，也无法将之打开。
时间紧迫，百花书生随时可能回来，马碧远也不管这么多了，他去取来砍柴的斧头，三下五除二把炕头给拆了，露出一个硬木盒子，那块铁板盖在盒子上面。
马碧远砸开盒子，看到一本册子，正是《踏雪图》。
马碧远取出秘籍，自言自语说：“师傅呀师傅，你防得了偷，却防不了抢。”
“我就知道！” 身后突然有人说。
马碧远汗毛直立，头也不回，反手就是一把银针撒出，同时纵身跃向炕边的窗户，破窗而出，从头到尾头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说话的是太门西，他手上举着火枪，对着马碧远脑袋。但他没想到马碧远头都不回就断然出手，似乎脑后长了眼睛似的。
太门西还没有来得及扣动扳机，毒针已经飞过来。躲避来不及了，他下意识的抬起手臂挡住脸，毒针全部打到他身上。好在他穿的是羊皮袍子，马碧远手上力道不足，毒针没有穿透厚厚的皮毛。其实刚才在冰窟就有毒针落到太门西身上，但没有造成任何伤害，所以他才敢大胆靠近马碧远。
等到太门西抖掉衣服上的毒针，马碧远已经逃得无影无踪。
我操，太门西骂了一句，马碧远这家伙反应也太快了吧，就像一只惊弓之鸟，一有风吹草动就逃之夭夭，成了逃命绝顶高手。
如果当时马碧远先回头看一眼，然后再出手，那么肯定会被太门西抢先一枪崩了。
太门西冲到庙门外四周一看，顿时乐了，这里四周沒有一棵树，光秃秃的，一片白雪，人根本无法藏身，远远的就看见一个黑点跑向下山的路口。
太门西纵身追了过去。
马碧远沒有内功，双脚在雪地里一深一浅的，行动缓慢。
太门西迈开大步狂奔，距离越来越近。
马碧远急了，知道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太门西追上。他突然改变方向，向瀑布口冲过去。
太门西一惊，这是要干什么？难道要跳下去？
你还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马碧远在黄山不就跳过一次吗？这家伙是个赌徒，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太门西可不能就这么让马碧远跳下去，《踏雪图》还在马碧远那里，那是属于风千里的东西。
太门西从侧面截过去，想堵住马碧远。
马碧远来到瀑布口，伸头往下一看，乘槎河直落而下，形成一排白色水帘，空中水雾弥漫，伴随着巨大轰鸣声，声势惊人。
我的天啊，难道真要从这里跳下去？马碧远害怕了。
就这么一犹豫，太门西赶到了。
马碧远见状，咬牙纵身一跃，向瀑布跳下去。反正都是死，死在太门西手上更惨，跳下去没准还有一线生机。
就在马碧远跃出那一刹那，太门西冲上前一把抓住了马碧远的衣领。
太门西使出吃奶的力气，一声暴吼，把马碧远使劲往天上一甩。
马碧远飞过太门西的头顶，摔落到身后一丈开外。太门西硬生生的把马碧远抡了个一百八十度。
马碧远被摔了个七荤八素，太门西走过去，飞起一脚踢向马碧远。
马碧远慌乱中伸手阻挡，手刚碰到太门西的脚，太门西突然意识到危险，脚绕过马碧远的手，狠狠踩到马碧远的脸上。
马碧远一声嚎叫，脸被踩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