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太门西》：山上长弓 著
第77章：黄土堡主(1)
曹彬带着十万大军离开江夏，向东进军。由于长江南岸有鄱阳湖阻隔，鄱阳湖有林仁肇训练的十万镇南军水师，宋军无法跨越，陆军只能从长江北岸推进。
而宋军水师则一路直下，在抵达池州时，南唐军沒想到北宋大军来得这么快，见到宋军前锋还以为是宋军的例行巡江。为了讨好宋军，南唐军甚至送上劳军物品，当发现情形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池州守将戈彦未作任何抵抗，直接弃城逃跑，曹彬又兵不血刃的夺得一座城池。
宋军随后又连克铜陵、芜湖、当涂等城，势如破竹，摧枯拉朽，直逼金陵，直到看见金陵城郭才停下来。
宋军占领了整个长江北岸，但怎样才能跨跃长江天堑，这条横隔的大江一直是赵匡胤最头痛的问题，成了宋军南下江南的最大障碍。
现在的情况是：南唐的江南大营有近千艘战船，宋军的战船远远不够，这都是因为太门西摧毁了宋军的江北大营，几百条战船被唐军夺走了。
此事虽然已经过去了一年多，宋军已重建江北水师，但一时半会儿也造不了这么多战船，迟迟不能发兵。
眼看宋军的渡江计划又要搁浅了，赵匡胤恨得心里痒痒的，这件事他永远不会宽恕太门西。
正当赵匡胤为渡江的事发愁，天上掉下来一个馅饼。
南唐有个书生名叫樊若水，考进士屡试不中，郁郁不得志。既然考取功名这条路走不通了，就只有另寻他途了，樊若水本来可以当个私塾或者师爷什么的，也可混碗饭吃。但他心有不甘，还想当官爷，既然在南唐当不成官了，那就到北宋去。但到了北宋他又凭什么当官呢？还不是照样要考取功名，而自己偏偏考不上。
他思来想去，最终想到了一个不用考取功名就能当官的歪门邪道，那就是卖国求荣，相助北宋攻占南唐，如果他能想出个让宋军跨越长江天堑的办法，那可是奇功一件，不愁没有官当。
但问题怎样才能使宋军顺利渡过长江呢？如果是大量造船来强渡长江这种主意，还用的着他说吗？一个三岁小孩都想的出来。他必须要想一个别人沒想到的出奇制胜的办法。
樊若水是个读书人，也懂些兵法，又对这一段长江很是熟悉，经过一番考量，他有了一个大胆念头。
以后他每天到金陵上游处的采石矶钓鱼。
采石矶这个地方说起来还是一个有名的去处，相传诗仙李白就是在这里酒醉捉月淹死的。后人常来这里吊唁李白，有好事者就在石壁上题诗赞颂李白。明朝有个文人叫梅之焕，游历此处，见石壁上乱七八糟的诗词，连声叹气，也在空白之处题了一诗：“采石江边一抔土，李白之名高千古！来来往往一首诗，鲁班门前弄大斧！” 讽刺那些班门弄斧的家伙，当然这是题外话。
再说樊若水钓鱼，这鱼一钓就是几个月。后来为了方便，他干脆到采石矶的《广济寺》当了一名和尚。
当了和尚他也不念经，仍然天天钓鱼，只是他从来没有钓起过一条鱼，每天乘着小船，拿根绳子在水里探测。
他哪里是在钓鱼？他是在考察采石矶一带河底的情况。
樊若水为何选择采石矶，因为该处江面狭窄，是渡江最好地方，但如若以为樊若水只是为宋军收集些水纹数据，那就太小看此人了。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樊若水把他的计策，连同他搜集到的材料写了一个渡江策略，呈献给宋太祖赵匡胤。
赵匡胤看了樊若水的献计，吓了一跳，原来樊若水建议在采石矶架一座浮桥。
建一座横跨长江的浮桥？这想法也太疯狂了吧！这可是浩浩荡荡的长江啊，赵匡胤想都没敢想过。
但樊若水的这个建议写得非常详尽，江面有多宽，需要多少条船，各段河水的深浅，水下何处有石头可以下锚，如此等等，都写得清清楚楚，甚至还有配图。
赵匡胤招来臣子们商议，大家认为这个设想虽然有些异想天开，但有非常具体的设计，或许真的可行，不妨一试。
更重要的是赵匡胤等不起，宋军还需一年才能造出足够的战船。
赵匡胤召见樊若水，把各个细节问了一遍，樊若水应答如流，同时指出水战宋军不如南唐军，就算宋军有了足够的战船，也不一定能够打败江南水师。南唐江南大营的十万水师是林仁肇亲自训练的，参加过偷袭宋军江北大营，有水战经验，不好对付。宋军渡过长江天堑最好的方法就是架一座浮桥，陆军就可以直接过江，根本就不需要训练水师。
赵匡胤被樊若水说服了，他心想这人为了投靠我大宋真是费尽心思，下了大功夫。江南能人不少，怎么都不把心思用来效劳自己的国家？
为了奖赏樊若水，赵匡胤满足了樊若水的心愿，赐进士出身，还赐名樊知古，授予舒州军事推官，后来又加封水善大夫，并将其家人接往北宋。
宋太祖赵匡胤按照樊若水的计策，下令曹彬建造黄黑龙船，用从荆南运来的粗大竹绳索连接起来，作为跨越长江的浮桥，先在石牌口进行试验。
南唐方面见宋军建造浮桥，觉得宋军异想天开，嗤之以鼻，根本就没有当回事。当宋军将浮桥从石牌口转移至采石矶，横跨大江，南唐这才慌了。国主李煜急派杜真、郑彦华两人率军去增援采石矶，拆毁浮桥。
但一切都晚了，曹彬率部从浮桥冲杀过来，大军渡江如履平地，击溃采石矶两万南唐守军，占据桥头堡。
杜真闻讯率军急赶至采石矶，与宋军大战。而郑彦华却按兵不救，导致杜真部全军溃败，宋军在采石矶站稳了脚跟。
南唐总是出现这种情况，尽管有不少精忠报国之士，但总是在关键时刻有人逃跑背叛。
曹彬的十万大军顺利渡江，困扰了赵匡胤多年的长江天堑变终于被突破了。
宋军乘胜扑向金陵。
…
话分两头说，前面说到李雨桐离家出走，她先到常州祭拜她哥。李雲飘在常州城外战死后，太门西就在李雲飘战死之处立了一个坟，竖了一个碑。
李雨桐来到李雲飘坟前，想起大哥出征前那决绝的眼光，现在才明白大哥那时候就已经知道此去无回，她心里难受之极，跪下痛哭。
哭够了，心情好了些，她便把近来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的说了一遍，只有在大哥面前她才这么多话，什么都说，在爹娘面前都没有这么放开。最后她磕了个头，坚定的说：“哥，我一定要为你报仇，到时候小妹会再来看你。”
李雨桐站起来，四顾茫然，她现在该去哪儿呢？家沒有了，父母兄长都死了，连外公都去世了，如今孤零零的一人，举目无亲，她失去了一切！
但这次她没有顾影自怜，这么些年她经历了太多，已不是当年那个对江湖一无所知的任性大小姐了，她变成熟了，坚强了，心变硬了。
她发下毒誓，为了给她哥报仇，为了惩罚那些伤害东亭府的人，她可以做任何事，可以吃任何苦，可以付出任何代价，甚至可以出卖灵魂，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李雨桐被仇恨蒙住了心，脑子里除了报仇再无其它。
…
秦淮河畔兰香楼，夜深人静，秦弱兰做了一个噩梦，从梦中惊醒，再也睡不着，就坐在床头想心事。
自从上次太门西突破神卫军的重围杀出金陵，她就对皇甫继勋彻底失望了，五千神卫军居然拦不住太门西的五百人，皇甫继勋本人还被铁甲车撞飞到天上，飞了半天才落下来，真是丢人现眼。
想起皇甫继勋那个窝囊废样子，她满脸都是鄙视，皇甫继勋连续两次被太门西打成一堆烂狗屎。第一次的伤刚养好，从床上起来沒几天，这不又躺回去了。这一躺又是几个月，又喝了几个月鸡汤，喝鸡汤还喝上瘾了！
那次堵截太门西她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在战场上被铁骑来回冲撞，差点被马踩死，从鬼门关进进出出好几回，现在想起来还浑身哆嗦。这次经历让她知道了什么叫做打仗，什么叫做大军作战，那种千军万马、生死搏杀的场面太震撼了。她现在还经常做噩梦，一闭上眼就见万马奔腾，惊天动地的迎面奔袭过来，轰隆隆的铁蹄和嘶哑的喊杀声，还有明晃晃的刀片和漫天飞舞的血肉。自那以后她一直睡不好觉，时常半夜惊醒。
她常想，那天自己也不知道是抽了什么疯，居然置身于两军交战的中心，那不是找死吗？就是观战也不能在战场中心观战呀！还坐着华丽马车，以为是看戏吗？怎么不再来一壶茶、一碟瓜子？都怪当时被太门西气糊涂了，只知道报仇，只想当面气一下太门西，忘记了危险。
她拿起镜子照了照鼻子，被皇甫继勋拍平的鼻子总算复原了，否则一个扁鼻子还怎么见人？不过鼻伤虽然好了，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好像鼻子有点肥大。
只因为太门西说了一句 “多可爱的一个大肉鼻头”，从此她就落下了一个爱看鼻子的毛病，动不动就拿镜子照着自己的鼻子看，一看就是半天。
她对着镜子自言自语：“我是大肉鼻子吗？不是啊！” 但看着看着就觉得鼻子在变大，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太门西这家伙真会折磨人呀！
说起太门西，她现在脑子里全是这个人，每天都要坐下来想一会。自己本来生活的好好的，多年打拼有了属于自己的兰香楼，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达官贵人、名流才子坐满堂，自己也算是金陵名人。所有这一切都因为太门西的出现而毁于一旦，现在兰香楼沒了，钱也没了，自己沦落为皇甫继勋的奴才。
有时想起来也有些后悔，当初太门西把秦淮渔夫的青楼生意转让给她，她应该知足，但却非要与太门西斗个你死我活，结果败得一塌涂地。她心说如果当时知道这家伙有这么大的能耐，也就不和他斗了。说实话，太门西虽然是个坏人，但并不是太恶，与皇甫继勋这个恶魔相比太门西就是个圣人，太门西至少不会打骂女人。
她最悔恨的就是投靠皇甫继勋，落得个人财两空，这是她一生中最失败的一笔交易。她被皇甫继勋套牢了，逃不出他的魔爪，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宋军已经兵临城下，迟早会打进来，皇甫继勋这个废物根本就守不住金陵。一旦改朝换代，皇甫继勋不是被杀就是投降，再也不能作威作福了，那就是自己的机会。她一直在盼着这一天，并在暗地里做准备，她已经把皇甫继勋的财产搞得清清楚楚，悄悄的做了一些手脚。
秦弱兰做好了改朝换代的准备，给自留了后路，但有一件事让她很心烦，那就是太门西。不错！就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这家伙当初逃离南唐，大家都暗自吁了一口气，终于送走了瘟神，没想到他又要回来了。秦弱兰消息灵通，己经知道太门西投靠了曹彬。
这消息让她寝食难安，如果宋军攻破金陵城，太门西王者归来，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的臭脸到她面前显摆，那该怎么办？难道还要陪着个笑脸去捧他的臭脚不成？
还有就是太门西会不会跟她抢夺皇甫继勋的财产，就像当年从她手上抢走秦淮渔夫的产业那样。
秦弱兰咬牙切齿，我怎么这么倒霉，一个皇甫继勋，一个太门西，两个人轮番欺负我，走了一个又来一个，眼看皇甫继勋要垮了，太门西又回来了。
太门西你能不能一头撞死，别再回来了，求求你了！想到太门西回来后那个得意的样子，秦弱兰就抓狂。她真的想不出任何法子来对付这家伙，对皇甫继勋她还可以寄希望于宋军攻占金陵，但对太门西她连这个希望都没有。这人就是一个祸害，杀不死，打不垮，越活越好，怪不得人们说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
秦弱兰正在胡思乱想，一个黑衣人从窗户跳进来。她一惊，张口就喊，但还没有喊出声，就被点了穴，顿时张口结舌，发不出声。
秦弱兰吓得腿打颤，完了，又被土匪绑架了，我的天呀！
黑衣人拉下包在头上的布，露出一头青丝。
原来是一个女的，秦弱兰很是吃惊。
黑衣人说：“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我是来问点事，如果你不喊叫，我就解了你的穴，能做到吗？”
秦弱兰一个劲的点头。
黑衣女子把剑放到桌子上，对秦弱兰说：“你如果喊叫我就杀了你。” 说完解了秦弱兰的穴。
秦弱兰吁了一口气，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沒有关系，” 黑衣女子说，“我是来问你一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