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军一家
小时曾有一个好朋友,她叫李军。名字像男孩,性格刁蛮豪迈也像男孩,但长得白白净净的,身材娇小五官秀气。
她的父亲是个军官,常年在部队服役。据说脾气暴躁,回家时经常打她的妈妈。她的妈妈是我们村小学的音乐老师,个子高挑,也是白白净净的,说话带鼻音。关于她妈只有一个如厕的镜头我至今记得。上小学时老师和学生一个厕所,那时的厕所是土墙内一长溜儿蹲坑。占据了蹲坑的在那儿拉,前面等着找不到蹲坑的。那天李老师也到厕所拉屎,站在她前面的小学生突然笑起来,大家都朝她看,无意中也看到了不该看的地方。成人的确与黄毛丫头们不一样,怪不得小孩子们少见多怪呢。关键是李老师不知道大家笑什么,还莫名其妙地问那群毛孩子呢。我真替她尴尬啊!
那时的厕所一定是在我的记忆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它时时回到我的梦中,我在尿急中找啊找不到蹲坑,只好在屎尿横流的间隙找落脚地方。甚至突然发现是男女合厕的,在惶恐不安中猛然惊醒。
后来,李军的爸爸转业回到我们县的武装部当官,就把全家接到了县城。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但我还是一直记得她,记得她曾经救过我一命。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我和李军一块儿去游泳。村口有一条人工河,每年政府都要命村民挖河一次。因为黄河的泥沙淤积严重,一年不挖,河床就会被堵塞住了。那时我还不会游泳,只是在水里瞎扑腾。湍急的河水渐渐地把我冲到了河中心,我的脚突然够不到底了,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军纤细却强有力的手臂紧紧拉住了我,慢慢将我拖出了激流。
一般来说,让我念念不忘的人,大都是让我愧疚不安的人。对李军的愧疚有两个。一个是儿时两个人玩耍时,我会莫名其妙地耍小脾气,对她很不礼貌。二是觉得对不起她的姥姥。
李军的姥姥姥爷曾是村里的恩爱楷模。七老八十了,还是互相以“小丫头“和“小臭孩儿“互相谑称彼此。后来她姥爷去世了,剩老太太孤身一人,大概看不上女婿的做派,也不愿意去跟女儿住,只是偶尔到县城去看看。
那天老太太应该是要进城看女儿了。她坐在公交车站的牌子旁边,看到我也在等车,就拉着我的手说:“妮儿啊,一会儿你和我一起上车好不好?“ 我那时不喜欢和老人说话,看见颤巍巍的老人,就想躲一边。不知道当时我找了个什么借口,无耻地推脱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可能是从小只有父亲的继母偶尔出现在我家里,而且每次母亲都会谈起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当年如何吊打童年时的父亲,如何揪着她这个童养媳的头发扇耳光。我自小没有感受过爷爷辈儿的关爱,对老人也比较冷漠。现在喜欢和上年纪的人聊天,能帮忙也尽力而为。可能是这愧疚感让我做出了改变。授人玫瑰手有余香,何乐而不为呢?